下了飛機陶誌捧著那幅畫出來,一身正裝的龔城走在一側,稍微靠後些,路過的人偶爾會將目光落去陶誌兩人身上。


    畢竟陶誌捧畫的姿勢像極了捧著遺像。


    出了機場後陶誌懶得喊司機過來接,還要等著他過來,廢好些時間,索性準備攔車,龔城卻走上前來。


    “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我送你回去。”龔城說道。


    “不用,您是大忙人,我今兒個坐一天飛機累得慌,趕著回家跟我兒子團聚,就不耽誤龔副總回公司工作了。”陶誌說道。


    龔城聞言抿唇思索,想到了說法。


    “你前些天說可以養我撿到的那隻小狗,要今天去接它嗎?”龔城問道。


    陶誌聞言兩眼肉眼可見的亮起來。


    “成啊,正好給小八嘎帶個朋友回去。”陶誌笑道。


    陶誌上了車自覺的係好安全帶,龔城駕駛著車往寵物醫院過去。


    陶誌忽然想起來包子店老板提到的龔城給了他東西,一時間有些好奇。


    “你給了老板什麽東西?”陶誌問道。


    “沒什麽,一些小東西。”龔城漫不經心的回道。


    “所以這個小東西是啥?”陶誌再次問道。


    “就是簽了一個合同。”龔城回道。


    “所以合同內容呢?”陶誌再再次問道。


    “轉讓一些東西。”龔城回道。


    陶誌聞言齜牙咧嘴,臉色可謂五彩斑斕。


    要問龔城這段話有什麽作用,那就是引起陶誌這個“讀者”的閱讀興趣。


    陶誌隻覺胸口憋了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開始深呼吸起來。


    如果血壓有力度,此時的陶誌天靈蓋都得被掀飛了。


    龔城這是想憋死自己嗎?


    有一種聽君一席話,聽了一席話的感覺。


    如果自己被龔城憋死了,能不能算被報複成功,然後任務完成?


    “不想說就算了,我也沒那麽想知道。”陶誌撇嘴。


    前麵紅燈,龔城將車停了下來,側目過去,將視線落在陶誌懷中的畫上。


    “你呢?懷裏那幅畫,畫的是什麽?”龔城問道。


    “誒嘿,我也不告訴你,你這輩子也別想知道裏麵是啥內容了。”


    “沒準等你七老八十了躺在病床上忽然想起來,還得抓心撓肝的想著到底畫了啥,然後死活不願意斷氣,誒嘿,你就後悔剛剛讓我不舒坦吧你。”陶誌得意洋洋道。


    龔城聞言嘴角不禁有了弧度,恰巧綠燈亮起,龔城將視線落回前方,似乎是對陶誌懷裏的畫也沒有那麽感興趣的樣子。


    陶誌隻覺抓心撓肝,咋就這麽吃癟的感覺呢。


    等到兩人到了寵物醫院,員工領著龔城和陶誌到小狗的籠子前。


    裏麵的小奶狗正在睡覺,小小的一坨縮在角落裏,隻兩隻手就能捧起來的大小,隻一眼,陶誌便心都化了。


    似乎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小奶狗撅了撅鼻子,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來,顫顫巍巍的起身,等看到了籠子外的龔城,直接嚎了起來,眼裏濕漉漉的,急著要從籠子裏出來。


    龔城將其抱了出來,小狗急著往龔城懷裏鑽,張著嘴嗷嗷的,陶誌趁著它嗷的功夫揩了幾把小狗的油,擱一旁摸的直樂嗬。


    等到兩人上了車,龔城將小狗塞進陶誌懷裏,然後繼續開車。


    小狗到了陶誌的手裏,那就是耗子進了貓窩。


    陶誌滿臉淫笑的對小狗上下其手,直將它薅了一個遍,不厭其煩的用小狗的爪子去遮住它自己的眼睛,然後玩著“看不到啦,又看得到啦”這個遊戲。


    小狗在陶誌的大腿間躺睡過去,兩個耳朵耷拉在一邊,舌頭掛在嘴外,四隻小腳隨著車子的顛簸而微微晃動。


    陶誌抬起頭來看向窗外。


    “你這也不是回我房子的路啊?”陶誌問道。


    “嗯,先去一趟我住的地方,把它的小玩偶和糧食一起帶上。”龔城解釋道。


    “有啥好帶的啊,給它買新的不就行了。”陶誌無所謂的說道。


    龔城聞言垂下眸來,有些許的低落。


    “小狗換新環境,盡量不要換狗糧的牌子,我那還有一些沒吃完,讓它吃著適應一下。”


    “還有……它很喜歡那個玩偶,撿到它時,玩偶是跟它在一起的。”龔城說道。


    陶誌聞言心裏有些不自在,卻也說不清這種感覺。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它的親爹,我是它的後爸,還沒到我手裏,先聽你的。”陶誌說道。


    車子開進了小區,陶誌越瞅越眼熟,忽然想起來這是龔城以前跟他媽媽一起住的那個小區。


    兜兜轉轉,龔城又回到原點了?


    不是,龔城好歹是個副總,不至於窮到住這兒吧?


    龔城幫陶誌打開車門,陶誌抱著小狗下來。


    老舊小區沒有電梯,龔城提步上台階,走了幾步發現陶誌沒有跟上,回頭俯視著有些許緊張的陶誌。


    “不上來嗎?”龔城問道。


    “我就不上去了,你媽應該不樂意看到我。”陶誌說道。


    龔城聞言沉默了幾息,然後開了口。


    “她去世了。”龔城說道。


    陶誌本來還在看著懷裏的小狗,聞聲猛的抬頭,眼中皆是錯愕,視線與龔城泛著神傷的目光相撞,隻覺心中發緊,忘了呼吸。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他的親人了。


    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是……什麽時候?”陶誌沙啞著聲音問道。


    “三年前我們去美國不久後。”龔城回道。


    陶誌聞言鼻子酸澀起來,眼角泛了濕紅。


    也就是說,當年在龔城學位證被取消,被爆同性戀的情況下自己拋棄了他,逼著他遠離故土去往異國。


    而就在他人生最無助的時候,他又一個人麵臨了失去媽媽的打擊。


    “我……”陶誌還要再說,卻被龔城打斷。


    “上來吧,東西我一個人不方便拿。”龔城說道。


    陶誌沒再追問,低下頭抱著小狗跟上,隨著鑰匙轉動,門被打開,陶誌跟著龔城進去。


    隻見房子裏可以說是字麵意思上的家徒四壁,真就一張床和一個桌子。


    之前陶誌來的時候還覺得這裏小的落不了腳,現在卻覺得這房間空曠的厲害,甚至根本稱不上是一個家,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


    龔城彎腰收拾起小狗的東西,連著小狗的那個紙盒子一起搬上,用來給它適應環境的時候能有一些安全感。


    陶誌看著龔城收拾東西的背影。


    “你怎麽不買個好點的房子雇兩個傭人?”


    “你這連陽光都不怎麽進來,昏暗暗的。我記得你之前會燒飯的,怎麽廚房裏也空著,連個調料啥的都沒有?”


    “那你吃飯怎麽辦?就是天天公司食堂或者外賣嗎?”陶誌問道。


    陶誌見龔城不搭理自己,也就沒再自找沒趣。


    龔城作為主角,這個時間段不是應該生活多姿多彩嗎?


    怎麽搞的這麽慘兮兮的。


    “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而已。”龔城聲色淡漠。


    陶誌一時愣神。


    是了,沒了媽媽的家,就不是家了,隻是一個空落落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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