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點了點頭。


    國師左右看看,提醒她,“小心些,別又被人看到了。”


    明南莞爾,“太子不是十二皇子。”


    國師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那誰知道呢?”


    方才他可看的清清楚楚,那小太子看他妹妹的眼神一點兒也不清白!


    明南沒有去想他話裏的深意,隻當他對所有想接近妹妹的男人一視同仁,笑了笑。


    國師無奈歎息,留給她兩個侍從便揚長而去。


    明南帶著兩個侍從出宮後直奔盛都最大的酒樓而去,要了個安靜的雅間,邊喝茶邊等。


    不過半個時辰,門外就響起了太子溫潤的聲音,“我來赴約,可否開門?”


    明南彎了彎唇,起身親自給他開門,緩緩抬眸,四目相對,她側了側身,比了個“請”的手勢。


    太子若無其事從她身邊走過,帶起一陣淡淡的香味,很清新的草木味道,似有若無,沒有攻擊性。


    和他的外表一樣。


    明南收回視線,對門口的兩個侍從說:“沒我的命令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是。”侍從應下,替她關好了門。


    太子在桌邊站定,明南在他對麵落座,抬手道:“殿下坐。”


    她倒了杯茶推到太子麵前,太子徐徐坐下,掃了眼茶盞裏清透的茶湯,沒動,開門見山問:“聖女約孤來所為何事?”


    明南看著他的小動作,心下無奈,【太小心了哥,就衝你這張臉我都不會給你下毒的。】


    太子眉梢微揚,眼底的情緒越發冷淡。


    嗬,這麽說來他還是沾了那位“牧宴山”的光了?


    明南不知道他怎麽忽然又不高興了,便斂了笑意,正色道:“那我就不兜圈子了,隻問殿下一句話。”


    太子注視著她,“請講。”


    “殿下可想繼承大統?”


    明南緊緊盯著他,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然而除了最開始他眼神有過短暫的波動,後麵沒有一點反應。


    【他表情控製得也太好了吧?】


    太子沉默片刻,反問:“我本就是太子,繼位名正言順,你問這話是想做什麽?”


    “是名正,但順不順就不一定了,陛下如今龍體抱恙,皇子們各個蠢蠢欲動,朝中官員各自站隊,你雖然是皇太子,但母族式微,身體又不好,沒幾個人願意在你身上押寶。”


    明南微微傾身,與他對視,努力讓他看到自己的誠意,“若你想,國師府日後就是殿下最堅實的盾。”


    太子不閃不避地與她對視,話到嘴邊鬼使神差轉了個彎,他唇角微揚,似笑非笑,“你們鋌而走險,所圖為何?”


    【這個眼神也好像啊……】明南的回憶與現實重合,眸光有片刻的凝滯。


    太子:“……”


    他氣息陡然一沉,忽然伸手做出了一個完全有悖於他二十三年來所接受的君子教育的舉動。


    他一把鉗住了明南的下巴,在她錯愕的目光中靠近,冷聲問:“或者說,你拿什麽來與孤談?”


    明南濃密纖長的睫毛快速顫動,像受驚振翅欲飛的蝴蝶,藏不住下麵那一對剔透驚愕的眸子。


    太子心頭發緊,像被人攥住了一樣,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該這樣,可他不敢鬆手,就算錯了,也要錯下去。


    【他想說什麽?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麽?】


    明南心念電轉,隱隱猜到了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眼前人忽然扯了下唇,“聖女,你到底在透過孤,看誰?”


    下巴上的力道又大了些,捏得明南有些痛。


    然而她現在顧不上下巴了,滿腦子都是太子的那句:你到底在透過孤看誰?


    明南有些心慌:【205,我的眼神那麽明顯麽?!】


    205:【還好吧,我看著還挺正常的呀,奇怪,他怎麽看出來的?也太敏感了吧?】


    “說話!”太子眼神完完全全冷了下來,看著她的時候像淬了冰。


    明南抿了抿唇,其實她可以咬死不認,反正這個世界沒有“牧宴山”,可對上那雙酷似的眼,她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她顫抖著垂下眼簾。


    便隻剩了沉默。


    太子看著她這樣,閉了閉眼,深呼吸平複了下心緒,緩緩鬆開了手。


    明南皮膚白又薄,被用力掐了這麽一會兒,下巴立刻紅了,指印非常明顯。


    太子呼吸一窒,欲言又止,最後近乎倉皇地別開了視線。


    他起身,手指垂在身側不由得蜷縮起來,看都不敢看明南一眼,沉聲道:“今日,你就當孤沒來過。”


    言罷不等明南有所反應,他轉身就走,那背影怎麽看都透著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明南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怎麽忽然瘋起來了?哥哥騙我,這哪是明君,分明是個暴君潛力股。”


    “當他沒來過算什麽啊,自說自話,莫名其妙。”


    明南滿頭霧水,又困惑又有點生氣。


    之後她還真的沒再去找太子,反正他也不是唯一的選擇,其他人雖然麻煩了點,但也不是不行。


    而這半個月太子過得也並不安寧。


    從酒樓離開後他一直魂不守舍的,經常發呆,周身氣壓極低,也沒人敢問發生了什麽。


    東宮一連半月都籠罩在陰雲之下,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


    是夜,下了一場大雨,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本就睡得不踏實的太子忽然從睡夢中驚醒。


    他翻身坐起,黑暗中回蕩著他粗重急促的呼吸。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錯愕萬分。


    躁動的心跳久久不能恢複平靜。


    想起方才做了什麽夢,他頗覺荒唐地笑了下。


    “我真是瘋了……”他按著自己的額頭,閉著眼喃喃道:“她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麽蠱?”


    不然他為什麽隻見了一麵就對她念念不忘,總是想起?


    不然他為什麽會在知道自己是個替身的時候忽然情緒失控?


    不然他怎麽會夢到自己變成了牧宴山與她……


    想起夢中那個混亂火熱的吻,太子雙手捂住了臉。


    露在黑暗中的耳朵紅得嚇人。


    良久他長歎一聲,痛苦地問:“我該拿她怎麽辦?”


    *


    與此同時,國師府裏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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