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個大陶罐,舀起水就往衛逐雲身上潑。


    衛逐雲微微睜大了眼睛,忙起身躲開了。


    “嘩啦”一聲,他剛才站的地方就被洗了一遍。


    “還要買個跟我聲音一樣的鸚鵡,你怎麽不直接把我變成鸚鵡?”明南一邊說一邊潑。


    衛逐雲來回躲閃,哭笑不得,“你再潑我我就要反擊了。”


    “你來啊,我怕你不成?”


    明南拎著陶罐下頜微抬,挑釁地看著他。


    她的長發盤在腦後,用一根簪子固定,身上穿了件青色的對襟上衣和深藍色的褲子,此時袖子和褲腿都挽了起來,露出她白生生的手臂和小腿,在陽光下白的晃眼。


    粼粼水光都不如她的眼睛清亮。


    衛逐雲思量片刻,脫去長袍,縱身一躍跳入了靈潭,濺起的水花猝不及防潑了明南一頭一臉。


    明南:“……”


    205:【噗哈哈哈哈,現在你也成落湯雞了,嘻嘻~】


    明南咬牙切齒地微笑,“雲逐。”


    衛逐雲慢條斯理地挽著衣袖,聞言笑著看她一眼,“在。”


    “受死吧!”


    她彎腰把陶罐裝滿水就往衛逐雲身上潑。


    衛逐雲也不甘示弱,徒手撈水,主打一個量少但頻率高。


    兩人就這麽在大太陽下打起了水仗。


    後麵瀑布飛流而下,兩側的古樹上落了滿冠麻雀和各種靈鳥,此時正一起偏頭看著靈潭裏那兩個幼稚的人類。


    兩人打著打著越來越偏,水花濺到樹上,把看熱鬧的小鳥嚇得撲棱棱飛起來,在天上盤旋著嘰嘰喳喳直叫。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罵他們。


    打了一會兒兩人累了,不約而同休戰,躺在大石上看著天上隨風而去的雲。


    蒼穹一碧如洗,白雲或舒或卷,清風攜著不知名的花香撩動他們的長發和衣擺,雀躍著奔向不知名的遠方。


    明南躺著躺著有些昏昏欲睡。


    衛逐雲忽然開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明南困倦地說:“去找一味靈草。”


    “找靈草做什麽?”


    明南沉默了一下,【當然不是去找靈草,但我要說我去封印大魔,他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留著有用,說不定對你的傷也有幫助。”


    她閉上了眼。


    是以她沒看到衛逐雲一瞬複雜的表情。


    封印大魔,九死一生都是輕了,不出意外就是有去無回。


    沉默良久,衛逐雲問:“那我呢?”


    “嗯?”明南疑惑地睜開眼,“你什麽?”


    衛逐雲深深注視著她,“你去找靈草我怎麽辦?”


    “你當然是回你該回的地方。”明南調侃一笑:“難不成還賴上我了?”


    205:【啊?宿主你這就不要他了?】


    明南沒說話。


    衛逐雲也沒說話,兩人忽然就沉默下來了。


    明明他們並肩躺在一起,卻好像一瞬間背道而馳了十萬八千裏。


    原本的睡意徹底散了,明南坐起來,語氣如常道:“你的傷也沒什麽大礙了,回去吧,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使命要完成。”


    ……


    回到山洞,明南看著屏風和衛逐雲睡過的琉璃榻,一時間有些恍惚,這麽長時間的相伴好像也不過彈指一揮間。


    好像昨日才認識,今日便要分離。


    聚散匆匆,如何不傷懷?


    她無聲歎息,轉頭坐在自己的榻上,開始收拾東西。


    205不解:【宿主,你真的不要他了?這幾日看你對他那麽上心,我還以為你喜歡他呢?】


    【喜歡啊。】明南坦蕩道:【從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


    205:【那你為什麽都不問問他要不要和你一起?】


    明南輕笑,【喜歡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我此去已抱著必死決心,若我能封印大魔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何苦多搭一條性命?再說,他自己也是魔修,讓他去封印大魔,不是為難他麽?不問也就罷了,問了,他就會考慮答應還是拒絕,為難又徒增煩惱,不問,對我們都好。】


    205想說什麽,又覺得她說的在理,無法反駁。


    等東西收拾完了,明南把自己的榻也收了,猶豫片刻,屏風和琉璃榻還是沒動。


    她最後看了一眼,這才走出山洞。


    沒看見衛逐雲,她倒也沒怎麽難受。


    看了眼漸漸西去的太陽,她轉身離開,沒留下隻言片語。


    ……


    “主子——”


    頭頂月圓如盤,灑了滿地清輝,把負手而立的人影子拉得極長。


    朱令快步走到他身後站定,隨著他的視線往下看了一眼,隻見一著紅衣的姑娘立於一小舟上,小舟隨波逐流破水而去,沒一會兒就載著她消失在峽穀深處。


    朱令眸光微閃,低聲勸道:“主子,你該喝藥了。”


    衛逐雲終於轉過頭來分他一個眼神。


    朱令立刻把手裏的琉璃瓶舉高。


    正是之前小二給衛逐雲卻被他拒絕的那個。


    朱令擔憂地問:“主子是怎麽熬過上次寒毒發作之苦的?”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衛逐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接過瓶子,打開之後仰頭一飲而盡。


    殷紅的血入喉,所過之處皆是一片滾燙,一路燒灼到他的胃裏,再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體內像是驟然燒起了一把火,烤的他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他盤膝在山巔坐下,閉目運功。


    朱令在他身邊護法,訕訕一笑,“屬下猜可能是和那個姑娘有關,但屬下不敢妄言,如果她真的能緩解尊上寒毒,尊上為何要放人離開?”


    衛逐雲沒說話,額角的青筋卻慢慢鼓了起來。


    朱令見狀閉上嘴,專心觀察周圍的情況。


    約莫一刻鍾左右,藥效徹底發作,衛逐雲原本如玉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角滾滾而落,衣襟和後背早已濕透,他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他內視己身,那一縷縷寒氣被逼到了窮途末路,最後隨著一口黑血被吐了出來。


    “尊上!”朱令趕緊遞了方幹淨的帕子給他。


    衛逐雲睜開眼,眼中戾氣一閃而過,他接過帕子隨意地擦了擦唇,啞聲問:“魔族那邊情況如何?”


    朱令低聲說:“衛銘已經上套了,剩下二王暗中倒戈,隨時待命。”


    衛逐雲微微眯起了眼,起身手一鬆,帕子便燃起了藍色的火,眨眼的功夫便化作灰燼消失在風中。


    “走,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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