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八千衝著那個巫師就追了過去,與此同時,那個巫師回頭看了我們一眼,那張蒼老的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之後,他拉上一根兒繩子,快速的離開了這裏。


    林八千追到那個繩子那裏,我以為他會繼續追過去,誰知道沒用,他已經拉到了繩子,卻穩住了身形,他的目光,開始轉向這個蓮心的中間,我自然而然的就跟著他的目光望去。


    我看到了一個棺材,這是一個透明的玉棺,可以看到裏麵一片的血色,但是看不清楚裏麵到底有什麽,林八千緩緩地走近了那個棺材,這個棺材位於整個蓮心的中間。看位置就知道應該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玄關。棺材裏有一個人影,可是卻完全看不真切。


    林八千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們倆一起走向那個玉棺,他都叫我了,我肯定不能不去,我們倆一起走向那個棺材,棺材緊閉,真的走近棺材的時候,能聽到從棺材裏麵傳出來的並不微弱的喘息聲和心跳聲。


    “是宋小光。”林八千皺眉道。


    “宋小光?你把他給埋了?!”我看著林八千詫異道。


    “他自己把自己埋在了這裏,而這個玉棺,是當年埋下白蓮教老祖宗的地方。”林八千道,我們正經走到了那個棺材旁邊的時候。濃重的血腥味兒已經遮擋不住了,而林八千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


    走到棺材,我們的視線卻無法在棺材上。而是在另一麵,在棺材的那一麵的地上,有一張幾乎完好的人皮,帶著血跡,帶著毛發的鋪在地上,這張人皮,儼然就是宋小光的皮!


    我看到的時候幾乎已經驚呆了,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說什麽好。宋小光對於我來說,其實並不熟悉,可是之前的一個大活人,現在成了一張人皮,這還是讓我無法接受。我問林八千道:“他自己把自己裝進棺材裏我相信,可是你別告訴我他自己把自己的皮給蛻了下來!”


    說完,林八千沒有回答我。我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臉,幾乎一片慘白!


    與此同時,這個玉棺裏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像是一個人在哀嚎一般,林八千一下子把我護在了身後,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玉棺,雙手一攏,一幅太極圖湧現,護在了我們兩個身前。


    “你先走!”林八千叫了一句。我想要問什麽,還沒來得及張口,那個棺材裏的聲音愈演愈烈,之後那個玉石的棺材蓋忽然就飛了起來,從裏麵躍起一個渾身是血,跟在郭家大院看到的一模一樣的血屍!


    我現在回想起那個巫師臨走的時候對我的邪魅一笑,媽的,那一笑分明是把我和林八千當成死人來看的!剛才我們三人之力,都是在巔峰之力的情況下還是靠著大夢有春秋才勉強的壓製住一個血屍,現在都情況不妙的時候又來了一個?


    “你不走嗎?!”我對林八千叫道,我感覺,他一個人在這裏,幾乎同樣是送死。


    “你想兩個人誰也走不了嗎?”他回頭瞪了我一眼,目光有些猙獰,林八千極少露出這麽凝重的表情,我回頭就要跑路,可是一回頭卻發現,地下掉了兩團繩子。


    這繩子是從上麵掉下來的,想要上去要通過繩子,可是此時,繩子都被從上麵掉了下來,我走過去一看,繩子的那一端,有很明顯的被切斷的痕跡。我抬頭對著甬道上麵叫了兩聲胖子,可是沒有得到他的回應,我打開手電往我剛才下來的甬道一看,他娘的,在甬道的那一端,是一張猴子臉。


    它看到我看它,還對我擠眼吐舌頭。我氣的想拿著手電咋過去,現在用腳想問題都知道,肯定是巫師上去之後割斷了繩子,而本來等在上麵的胖子,現在要麽跟巫師纏鬥,甚至有可能被巫師給製服了。


    “猴哥,救我啊,我是老沙啊!”我對著上麵的猴子道,可是這家夥無動於衷,繼續擠眉弄眼,跟這個玩意兒交流無疑是非常費力而且絕無可能成功的,我扭頭對林八千苦笑道:“現在想走都走不掉了,看來我們倆注定要命喪於此了。”


    這時候的林八千沒工夫理我,那個血屍已經跳出了棺材,他的渾身上下散發著比那個血屍都要濃鬱的血腥味,隻有到這個時候我才想明白了因果。


    宋小光想要效仿白蓮教的老祖宗爐養百經自葬己身永生,可是命運卻跟老祖宗一樣,隻不過破掉白蓮教老祖宗風水局的是我太爺爺,而他的,卻是被那個巫師給破了。——破掉的辦法,竟然是剝掉人皮!


    他娘的,白蓮教的老祖宗害人性命太多被破掉了情有可原,可是宋小光跟你這個巫師有他娘的多大仇啊,你至於這樣把他給活剝了?!


    就在我想的時候,林八千跟那個血屍已經交起了手,跟我想象的一樣,剛剛重傷的林八千此時完全不是對手,我眼看著逃不出去,也趕緊衝了過去,以為這個宋小光會看到同鄉的麵子上能放過我們就放過,卻被他一巴掌給扇飛了起來,這把我打的那叫一個眼冒金星。


    我還沒穩住身形,他們倆就再一次的纏鬥了起來,林八千在跟他的搏鬥中舉步維艱,後來,在他再一次被血屍卡主的時候,對我大叫道:“這個宋小光有沒有最怕的人!”


    這麽一想,看來他又要實戰那一招大夢有春秋了,可是這讓我猛撓腦袋,想要脫口而出說我爺爺郭更臣的,但是一轉念一想,宋小光哪裏會害怕我爺爺,最多隻是敬重而已。總歸來說是我對宋小光的了解太少,也僅限於一本我爺爺的筆記哪裏知道他怕誰?


    “他怕誰我不知道,他最愛誰行不行?就是我們見到的那個雕像,那個白珍珠,就是他媳婦兒!!”這時候已經沒有時間給我多想,直接對著林八千叫道。


    林八千再一次掙脫開來,此時身上的血印子已經幾乎遍布全身。


    他站定,再一次大夢有春秋,林八千的身前出現雲霧點點,一點點的匯聚,匯聚成了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形象,那個女人就那麽站著,舉足之間甚至有仙氣環繞,如果不是我知道,哪裏能想到這個美得讓人窒息的女人是個妖怪,而不是九天之下下凡塵的仙子姐姐?


    白珍珠就那麽如同飄在空中一樣,氣態安詳,大夢有春秋,春秋如畫卷,畫卷裏有人,人如天上仙。


    血屍忽然就站住了身形,那一雙眼睛就那麽死死地盯著那一幅畫卷,盯著畫卷裏的人。


    剝了皮的宋小光已經喪失了理智,我太爺爺能勾起老祖宗腦海裏最大的畏懼,而白珍珠,無疑是能勾起宋小光靈魂最深處的東西,這也是我之前的推測。


    是什麽能讓宋小光一個人在蓮花盆這個地方隱忍這麽多年?


    唯有白珍珠!


    林八千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


    而宋小光,緩緩地靠近那個畫卷,他張了張他的嘴巴,似乎在說些什麽,可是已經被剝皮的嘴巴說話的聲音聽不清楚,大夢有春秋隻是一個圖案,他說什麽,白珍珠注定無法回複他。


    之後,宋小光忽然急了,他瞪著雙眼,似乎要滴下血淚。


    我終於聽到他問了白珍珠一句:“你怪我嗎?”


    這一句話他說的有點激動,可是下一句,他幾乎是哀求一樣地說道:


    你還是這麽年輕,我卻老了。


    我求長生,隻是不想獨留你一人孤苦伶仃。


    第四十八章 脫困


    宋小光的一句話,讓我瞬間就想到了陳九兩,或許隻有自己愛的人的時候,才會知道這種力量是真的存在的。大夢有春秋隻不過是一個造就一個景象的法術而已,施法而來的郭中庸是虛幻,這個白珍珠亦是虛幻。而且有時間限製,到了,這道虛影就會消失。


    宋小光在臨來這裏的時候對我說過,如果他能活著從這裏出去,會告訴我他跟我爺爺做的交易是什麽,如果他不出去,林八千和劉胖子能出去的話,他們倆也會知道跟我爺爺所謂的交易是什麽。


    他沒有想到我來了,我自己通過自己的眼知道了他所謂的交易是什麽,他追求的是什麽。我甚至腦補了一個畫麵,一個我爺爺跟宋小光的交易畫麵。


    宋小光是我一直以來都比較佩服的一個人,當然,之前我對他的佩服局限於他的膽子真的夠大。明知道自己媳婦兒是妖精的情況下還敢愛的死去活來,這種在聊齋中屢見不鮮的情節,放在正常人身上其實沒多少有這樣的膽量,所以當時我們老師在給我們解讀聊齋的時候說了一句非常經典的話:“為什麽聊齋上的男豬腳都是才子?是因為美女配佳人嗎?不是,其實蒲鬆齡是在嘲諷,嘲諷那些讀八股文的學子都他娘的讀書讀傻了,傻傻的人鬼人妖分不清楚。”


    他是人,白珍珠是妖。


    人的壽命是多少年,妖呢?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這還傷感嗎?宋小光這樣的情況才更傷感好嘛?君生我未生,我死君還小!


    我求長生非畏死,隻是不想獨留你一人。


    一句話說盡了交易,說盡了所有的想法。說盡了無奈。


    所以在大夢有春秋構建出來的白珍珠慢慢的消退的時候,我實在是心疼這個血屍在白珍珠慢慢地走的時候那種絕望和麵如死灰的表情,對林八千叫道:“再來一次吧!再來一次,哪怕是讓他看看!”


    林八千起手,大夢有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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