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嬋是被捂著嘴拖進翊坤宮的,她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麵前的三個女人,此刻這三個女人皆如怒目金剛似的瞪著她,尤其是皇後娘娘和容佩。


    尤其是因為皇上看重皇貴妃娘娘,皇後娘娘和容佩向來將他們永壽宮的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此時他們將她抓了過來,雖然她不知道她們究竟想幹什麽,但終歸不會是好事。


    春嬋動了動被綁住的手腳,強作鎮定的看向如懿主仆三人,“奴婢春嬋給皇後娘娘請安,不過因為奴婢被綁著,就不能給皇後娘娘行全禮了。”


    “少在這裏巧舌如簧的,皇後娘娘才不稀罕你這虛情假意的禮。”容佩冷冷的出聲斥責,還伸腳用力踢了春嬋的大腿一下,疼的她冷汗都下來了,但是手腳都被綁著,所以,春嬋隻用眼神狠狠剜了這個比慎刑司的精奇嬤嬤更讓人膽戰心驚的老虔婆一眼。


    容嬤嬤一言不合就喜歡打人這件事幾乎是後宮的共識,她若是發瘋起來,這宮裏頭除了皇上和太後,就沒有她不敢打的人。


    如懿坐沒坐相地斜靠在炕桌上,兀自把玩著仿佛已經跟她的手指長在一起的護甲,並不出聲阻止容佩。


    不那麽合時宜的,春嬋有些惡毒的想,不知道這皇後娘娘出恭的時候是不是也帶著她的護甲,也不知道會不會戳破手紙?況且宮裏頭主子們用的白棉紙那麽細軟。


    等如懿終於摩挲夠了她的嵌珊瑚鬆石烤藍金護甲、金鑲紅藍寶石戒指、金鑲珍珠翡翠戒指、金鑲寶珠花形戒指和白金鑲藍寶石戒指,然後才炸著護甲,用粗短的手托著已經鬆弛的臉頰,微微抬起頭,嘟著嘴居高臨下的看著別扭地跪坐在地上的春嬋,“你隻要把魏氏這些年來做的事兒都告訴本宮,本宮自有一份體麵給你。”


    體麵?


    又是體麵!


    春嬋真是忍不住想要發笑,是一命嗚呼的體麵,還是終身殘疾的體麵?亦或是整個後宮人人避之不及的體麵?


    “不知道皇後娘娘想知道我們娘娘的什麽事兒?”


    春嬋跟如懿主仆三人周旋,今日無論她能否活著走出翊坤宮,但她必不能為了苟活,而給主子招來禍患。


    容佩見她如此嘴硬,二話不說便直接甩了她一巴掌,春嬋一時不察,而且容佩的手勁又大,春嬋被打的跌倒在地上。


    嘴裏彌漫著一股鹹鹹的鐵鏽味,春嬋知道那是血液的味道,她下意識的用舌頭舔了舔嘴角,試圖確認這是否是腥甜味道的來源。可她這麽一舔,便有一股強烈的痛感從臉頰處傳來,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同時刺入她的皮膚一般。


    春嬋想要掙紮,想要逃跑,但是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綁著,她就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樣,她無路可逃,最後,她隻能用眼神恨恨地刺了容佩一眼,後者回給她一個輕蔑的譏笑。


    “本宮身為皇上親封的皇後,對後宮的安寧責無旁貸,春嬋,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勸你把你知道的事兒統統都告訴本宮,否則,本宮定是要將你送去慎刑司的。”


    如懿慢吞吞地從從炕桌上直起了身子,突出的大眼睛瞪著春嬋。


    看著如懿裝腔作勢的模樣,春嬋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懼怕麵前的這個瘋子好呢,還是可憐眼前的這個瘋子好,皇貴妃娘娘前幾天還說過皇上已經停了翊坤宮娘娘的中宮箋奏,一個已經馬上就要被廢的皇後,她到底是哪來的底氣還如此猖狂呢。


    春嬋努力用手肘撐著自己從地上坐了起來,“皇後娘娘應該知道皇上都曾經誇讚過皇貴妃娘娘敬慎柔嘉、溫恭端淑,堪為後宮女子的典範,奴婢實在不知道皇後娘娘想讓奴婢說什麽。”


    容佩又想動手,這次如懿仿佛終於看見了似的,輕聲喝止了她:“容佩,咱們翊坤宮又不是慎刑司。”


    容佩聞言,默默退到了一旁。


    “菱枝,你去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上來吧。”


    如懿麵無表情的吩咐道,菱枝聞言便領命而去。


    春嬋的心跳不受控製的加快,每一次心跳都像是一記重錘般敲打著她的胸膛,她總覺得如懿這是要對她下毒手了。


    她的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捏住一般,讓她感到極度的不安和恐懼。


    不一會,她就看見菱枝端著一碗不知道什麽的黑漆漆的藥和一盒口脂進來了。


    藥,她倒是能理解,送她歸西,但是這口脂又是什麽意思啊?


    根本不需要如懿吩咐,翊坤宮的精奇嬤嬤容佩眼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穩步上前一手抓住春嬋的頭發,一手捏住她的兩頰微微用力,迫使她張開嘴。


    春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們主仆三人居然真的敢在翊坤宮明目張膽的殺人?她們到底是怎麽敢的啊?


    “春嬋,本宮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那就怪不得本宮了!”如懿的話輕飄飄的,仿佛殺人這件事她早就駕輕就熟了似的。


    春嬋已經放棄了掙紮,但是容佩顯然並不會因為而下手輕一點,她扯了一把春嬋的頭發,讓春嬋的頭以一種不舒服的姿態仰著,“灌吧。”


    菱枝的臉色有些蒼白,她從未幹過這種殺人的勾搭,於是,她哆嗦著手將碗遞到了春嬋的嘴邊,木然的將裏麵的藥汁倒進春嬋的嘴裏。


    容佩打心底裏看不上對菱枝的不成器,他們做奴婢的,守的就是一個忠字,連命都是主子的,何況是為了主子去殺人呢?


    菱枝將碗放回托盤,又拿著口脂走到春嬋身前,可她實在太緊張了,手一直都在哆嗦,怎麽都打不開口脂的蓋子。


    容佩不讚成地看了菱枝一眼,劈手從菱枝手中奪過口脂,打開蓋子之後,便胡亂的塗抹在了春嬋沾著鮮血和藥汁的雙唇上。


    春嬋嚐到了一種極為苦澀的味道,且有一股不似平常口脂的臭味,看來這口脂也有問題。


    翊坤宮的這主仆三人到底想幹什麽,都已經給她灌了毒藥了,為什麽還要給她塗抹帶著毒藥的口脂?


    如懿看著春嬋唇上鮮紅的口脂,露出一個帶著諷刺且得意的冷笑,“你的主子都不折手段的往上爬,今日本宮也給你一個機會,賞了你這上好的口脂,隻要你有本事讓皇上看上你,哪怕是夜夜跪在養心殿的東次間,本宮也用印,並且,本宮許你不必從官女子做起,賞賜你一個答應的位份,可好?”


    “娘娘何必跟她廢話,這些奴才全家的命都是主子,主子對他們,賞也是罰,罰也是賞。”容佩看了一眼已經癱倒在地的春嬋,仿佛在看一條死狗。


    “行了,你和菱枝也辛苦了,就放她回去吧,別死了翊坤宮,晦氣。”


    如懿嘟著嘴,順手又拿起了放在炕桌上的《牆頭馬上》,不再看容佩如何處置春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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