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徹幾乎要哭出來了。


    還好,皇後娘娘沒事!


    如果說最初的時候,他是衝著能有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才來的,但在他看到如懿衝過來的那一刻,他心裏隻剩下了唯一的一個念頭,那就是——絕不能讓皇後娘娘出事。


    “娘娘……”這一聲娘娘叫的如此艱難,他以為他此生此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您沒事吧?”


    如懿覺得自己在一個十分溫暖的環抱中,她甚至感覺到了一種溫暖,她希望這樣的溫暖能停留的更久一些。


    哦,剛才她好像聽見了淩雲徹的聲音,真是難為他還記得她。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一下子喚醒了如懿,她是在木蘭圍場,剛才有人行刺。


    那,她還活著嗎?


    “娘娘,您沒事吧?”淩雲徹看著自己身下有些呆呆傻傻的無疑,不確定的再次問了一遍。


    如懿眨巴著大眼睛,努力轉頭看向自己身上的人,居然真的是淩雲徹。


    一種巨大的狂喜瞬間充滿了如懿的心間,她還活著!她見到了淩雲徹!!


    如懿的嘴巴囁嚅了幾下,終於流著淚道:“我……本宮沒事,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是這裏的侍衛。”當“侍衛”兩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淩雲徹終於清醒了過來,是啊,他是木蘭圍場的侍衛,他的職責是消除圍場內以及圍場周邊的安全隱患,確保來這裏行圍的天潢貴胄們的安全。


    淩雲徹立刻從如懿身上翻了下來,跪在弘曆麵前道,“微臣淩雲徹,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弘曆冷眼打量方才還一臉慶幸,此刻卻已經滿臉惶恐的跪在自己腳下的這個侍衛,終於想起來了,這就是那個因為偷了金玉妍的肚兜而被發配到木蘭圍場的侍衛啊。


    那時候他還是一副眉清目秀的樣子,而非現在這樣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樣子。


    他回想起方才如懿被這個侍衛救下時的樣子,他第一次懷疑起那個肚兜案了。


    那是乾隆十三年九月,那時候,如懿剛剛被詔封為皇貴妃,幾乎人人都在猜測如懿將會是下一任大清帝國的皇後。


    如懿自己呢,確實也端起了皇後的架子,除了讓嬪妃每日去她的宮中請安,她已經幾乎與一個真正的皇後無異。


    可就是在如懿如此風光無限的時候,後宮中居然發生了嬪妃與侍衛私通的事。


    那一天,弘曆過去的時候,事情已經鬧開了。


    如懿坐在翊坤宮正殿的寶座上,正表情不善的盯著或跪或站的一眾人,眼裏滿滿都是不屑。


    “嘉貴妃,本宮知道,這世上一生一世隻為一人心意動的女子本就是少有,多的是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女人,但是你應該知道,你身為天子嬪妃,理當克己複禮,摒除私欲,好好侍奉皇上才是最要緊的。”


    “嫻皇貴妃,本宮再說一次,本宮也不知道這個肚兜怎麽會到侍衛的值房去的。”金玉妍站在大殿中央,雖然是被審判的那一個,但是氣勢上卻一點都不輸,“而且,宮裏頭有人偷東西,嫻皇貴妃如今攝六宮事,不該好好查一查嗎?”


    但如懿哪裏是肯聽人說話的人啊,她至少抬眼看了金玉妍一眼,便自顧自的說下去了:“本宮知道,你呢,年紀也已經不小了,皇上雖然看在三位阿哥的份上,還去你的宮中坐坐,但也不過略坐一坐罷了。你心有不甘也是應該的,但是你終究是天子嬪妃,你不應該看著淩雲徹英俊瀟灑,便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嫻皇貴妃,請您慎言!”麗心也顧不得尊卑有別了,她聽如懿說的越來越不像話,便立刻截住了如懿的話頭。


    如果一個妃子被懷疑跟他人私通,那就是無法翻身的大罪啊,前朝的瑛貴人便是如此,明明是三阿哥不自量力的騷擾她,最後卻是她被先帝賜死了。


    嫻皇貴妃這是要了嘉貴妃的命啊!


    “嫻皇貴妃,你若是無能,斷不了這案,我們大可以去皇上麵前辯一辯。”


    金玉妍的話音未落,弘曆已經沉著臉走了進來,眾人立刻嘩啦啦的跪了一地。


    “說說吧,怎麽回事?”弘曆坐在上首,麵沉如水,令人一時辨不出喜怒。


    如懿驕傲的揚了揚下巴,緩緩道,“令妃身邊的進忠發現嘉貴妃的肚兜出現在了侍衛的值房,於是,臣妾便將相關人等都叫了進來。”


    要不是場合不對,魏嬿婉真想給她鼓掌啊,經過她這麽一說,仿佛跟淩雲徹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進忠,你說。”弘曆倒是並沒有偏聽偏信。


    進忠往前膝行了兩步,“回稟皇上,因著永和宮的窗框掉膝掉的厲害,奴才便想去內務府走一趟,讓內務府趕緊來補一補漆,不想才剛走到禦花園附近,便聽到幾個小太監說今兒侍衛的值房裏可熱鬧了,便多聽了一耳朵,才知道原來是淩雲徹的床頭被翻出了一件肚兜,而且這肚兜花裏胡哨的,用的並不是咱們大清的針法。奴才想著無論是淩侍衛從外頭帶進來的,還是宮裏頭的人帶出去的,終歸是擾了後宮的清淨,奴才不敢怠慢,也顧不得去內務府,趕緊回永和宮和令妃娘娘稟報了這事兒,令妃娘娘也覺得茲事體大,便帶著奴才來稟告了皇貴妃娘娘。”


    進忠清清楚楚的將事情說清楚了,這事兒的起因,在淩雲徹,而且外頭那些小太監估摸著也知道了。


    弘曆的眉心一跳,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啊?!他的後宮為什麽就沒有一天的安寧的呢?


    “嘉貴妃,你怎麽說?”


    金玉妍深吸了一口氣,“這肚兜確實是臣妾的,但是已經丟了許久了,那時候貞淑還在宮裏呢,這肚兜便是她給臣妾做的,臣妾想著留個念想,一直沒說穿過,後來又一次收拾東西,卻發現不見了,但是這種女人家的貼身衣物,臣妾也不好大聲嚷嚷,便叫麗心他們幾個悄悄的找過,實在沒找見,後來又有了九阿哥,也就一時顧不上了。”


    “皇上,既然嘉貴妃也承認了這肚兜是她的,落到外頭終歸是她行為不檢點所致,身為嬪妃,理應受罰,臣妾看不如禁足三個月,罰俸半年,您看如何?”


    “那請問嫻皇貴妃,這位侍衛應當受什麽樣的處罰啊?”金玉妍嗤笑了一聲,好整以暇的看著如懿,她就想看看如懿能扯出什麽鬼扯的理由來。


    如懿幾乎想都沒想的就出口道:“淩雲徹也是受害者。”


    後來,還說了什麽,弘曆有些想不起來了,但是他記得最後他還是看在九阿哥身子不好,他還沒有嫡子不宜多造殺孽的份上,沒有上殺了淩雲徹,而隻是將他發配到了木蘭圍場而已。


    他此刻看著淩雲徹和如懿之間的互動,他想著當年自己放過了淩雲徹是否錯了,亦或者是,他看錯了如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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