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見琅華要將素練留下,便有些不樂意了,自己籌謀那麽久,就差最後一步了,如今琅華非要在她的延禧宮裏留個眼線,她還怎麽做事啊?


    這個富察氏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總是和她作對的!


    所以,如懿咬著嘴唇努了努嘴,最後嘟著嘴道,“皇後娘娘身邊也離不得素練姑娘的伺候,海蘭這兒有臣妾呢。”


    琅華心道就是因為有你才不放心呢,當年她也勸過海蘭少吃一些,免得孩子太大不好生,結果呢,如懿把人弄進延禧宮才幾個月,海蘭還是因為胎兒太大而生產困難,沒有因為難產而一屍兩命或是留下孩子而自己喪命,已經是她福大命大了。


    “素練伺候過皇後的月子,留下來幫著點葉心也好。”


    弘曆雖然為自己剛得了一個大胖兒子而感到高興,可聽了接生姥姥的話之後,難免覺得有些惆悵,所以,他將手中的孩子遞給接生姥姥,讓她先將孩子帶回房內,又直接拍板了素練留下的決定。


    可如懿一見,更加不高興了,以前的弘曆哥哥明明就是對她言聽計從的,可是如今他竟然聽了富察氏的話,一定是因為富察氏在弘曆哥哥麵前說她壞話的緣故。


    “皇上~~~”


    如懿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這聲叫的在場的人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下來,隻覺得京城裏二月的天真冷的人臉耳朵都出了問題。


    一直站在後頭的白蕊姬見如懿這副做派,也不知道為什麽隻覺得一個念頭閃過心頭,立刻讓她心驚肉跳起來,海貴人的今日不就是她的來日嗎?


    “嫻妃娘娘推三阻四地不讓素練姑姑幫著照料海貴人,難道是上演整一處去母留子的把戲?”


    宮裏講究的從來都是說話說半句,剩下的全靠對方自己意會;或者是即便是兩個互相看不上眼的嬪妃,見了麵總也是親親熱熱的叫著姐姐妹妹。


    這是她們這些貴女的基本修養。


    但白蕊姬是南府為了討皇上的歡心從民間搜羅來的伶人之一,打小學的便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和在江湖上討口飯吃的手段,什麽詩詞歌賦,什麽曲折迂回,她統統沒有,她有的隻有死死護住自己今日所得到的一切的決心。


    被戳中了內心真實想法的如懿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青,她顫抖著手指著白蕊姬,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死了這個優伶,“白貴人,你別血口噴人!阿箬,掌嘴,給本宮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目無尊卑的戲子!”


    “莫不是嫻妃娘娘被臣妾說中了心思,才如此惱羞成怒嗎?”白蕊姬向來就是個不怕死的,況且這些年,她也不是沒看出來,後宮的這些嬪妃對如懿一個個都是敬而遠之的,換句話說,誰也不喜歡她,也就是她自己覺得自己是後宮中最受歡迎的那一個,所以,她才不怕她呢。


    如懿看著所有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就連弘曆哥哥也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她,她心裏閃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但是她又覺得白蕊姬不過是一個南府的伶人罷了,而她終究是弘曆哥哥的青梅竹馬,他們倆是心意相通的,所以,她又壯了膽子,沉聲嗬斥阿箬,“阿箬,還不動手?!”


    她的眼神冷冷將阿箬從頭掃到尾,阿箬想到如懿的手段,背上忍不住躥起一股寒意,她咬了咬牙,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狠狠一巴掌打在了白蕊姬的臉上。


    “啊——”白蕊姬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


    倒不是因為阿箬那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她臉上了,而是她為了躲避阿箬的那一巴掌,慌亂地往後退,可不想腳下穿著的是花盆底,倉促之間自己的左腳踩了右腳,俗雲又沒扶穩,主仆兩人便雙雙跌倒在地。


    琅華決定收回原來那句話,別說有她鎮著了,便是有皇上鎮著,如懿一樣敢作妖。她歎了口氣,一麵指揮著蓮心幫著俗雲將白蕊姬扶到殿中先去坐著,一麵又指揮著趙一泰去叫太醫了,這裏就留給皇上自己處理吧。


    弘曆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之情,有的隻是煩躁和憤怒,“夠了!嫻妃,還不趕緊滾回去!李玉,將這個目無尊卑的奴才杖責二十!”


    兜兜轉轉了一圈,目無尊長的竟然是她如懿的奴才,還是陪嫁宮女,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所以,如懿鼓著那雙牛眼一般的眼睛,憤憤地瞪著弘曆,但弘曆實在沒有心思陪她這兒玩什麽過家家,他的一個妾妃生下孩子後還昏迷著,另一個妾妃因為如懿受了傷,她怎麽還有臉在這裏找存在感呢?


    琅華看了一眼還在對峙的弘曆和如懿,搖了搖頭,便走進了產房,海蘭的母親因為摔斷了腿並未進宮來照料海蘭,她身為國母,又是一起從潛邸出來的情分,她該走這一趟的。


    看著臉色蒼白,頭發還濕漉漉的海蘭,琅華伸手將粘在海蘭臉頰上的一縷頭發輕輕拂了開去。海蘭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頭,卻並沒有醒來,她實在太累了。


    “海蘭,你先好好休息,本宮幫你看著孩子。”琅華握了握海蘭的手。


    身為女人,本就不易,還要生孩子,更是不易,可是她們沒的選,隻有她對她們好一些吧。


    “娘娘,皇上請您過去正殿說話。”蓮心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俯在琅華耳邊小聲道。


    “本宮知道了。”琅華點了點頭,又給海蘭掖了掖被角,這才扶著蓮心的手往正殿走去。


    正殿中此刻倒是靜悄悄的,如懿站在正殿中央,一臉寒霜,一個太醫正跪在地上給白蕊姬把脈;其他的嬪妃都按位份坐在弘曆下首的兩排椅子上,一個個饒有興致地看著如懿和白蕊姬,就差手上給他們一把瓜子了。


    “皇上。”琅華走到上首弘曆身邊坐下了。


    弘曆也熬了一夜,他揉了揉額頭,“皇後,你來了?”


    琅華正想問問白蕊姬究竟是什麽情況,卻見太醫已經放下了手,他走到弘曆跟前有些猶疑地道,“白貴人應是有了身孕,隻是因為日子尚淺,從脈象上看不是十分明顯,或許再過半個月微臣便能從脈象上看出來了。”


    其他人都是沒什麽,可如懿一聽到白蕊姬有孕了之後,臉色便倏地沉了下來,憑什麽大家都有孩子,隻有她沒有孩子?


    如懿正恨的牙癢癢之際,卻又聽見琅華道,“海貴人剛生了一個健壯的阿哥,白貴人又診出來有孕了,皇上,今兒可真是雙喜臨門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眾人一聽皇後都這麽說了,立刻都起身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如此,弘曆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行了,都回去休息吧,都熬了一夜了。”


    可不是嗎?原本等海蘭生下孩子,確認母子平安之後,她們便能回去睡覺了,可是如懿又無端地生出事來,弄的他們也隻好在這裏耗著。


    於是,眾人謝了恩,紛紛扶了自己的宮女回去了。


    等眾人都走了,弘曆看著如懿深深歎了口氣,也走了。


    如懿雖然還是不大高興,但是看到無論是海蘭生子,還是白蕊姬有孕,弘曆都不曾晉他們的位份,她又高興起來了,她想著等孩子出了月子,她就跟弘曆哥哥說,把五阿哥抱到她跟前養著。


    不過,她也就是高興了那麽幾天,二月十三那天,晉封的詔書便下來了,海蘭被晉封為愉嬪。


    接到詔書的海蘭也顧不得自己還在月子裏,伏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她想,她終於可以自己養孩子,她的孩子終於不會被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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