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夢聽完她的話,吃驚的看向時藐藐。


    這麽小的一個小姑娘。


    居然說自己是大夫。


    一想到治療,柳如夢便會下意識的伸出滿是傷疤的手撫上自己帷帽下那張如同惡鬼的醜陋鬼臉。


    這幾年來,陳文光不知為她請了多少大夫。


    次次配合,次次失望。


    還有大夫直接被她嚇跑的。


    陳文光為她尋來了很多珍貴藥材和祛疤膏,但那些祛疤膏藥在她身上並沒有效果。


    她也配合過大夫治療,想過為母複仇,告訴陳文光自己的真實身份。


    可到頭來,一切隻是空夢一場,罷了。


    今生無望,這輩子她隻能在此了此殘生。


    她不是沒有自我了斷過。


    鬼門關走了無數次,命運就像和她開玩笑一般,靈魂才脫體就被一股力量拉回了身體裏。


    是陳文光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又或許是自己心有不甘,一股恨意在心中翻湧,始終無法散去,才讓自己又活了下來。


    她想自己要是真的死了,應該也會變成厲鬼。


    柳如夢低下頭漸漸的陷入了自我回憶中,完全把一邊的時藐藐遺忘。


    時藐藐並沒有打擾,靜靜的坐在凳子上,看著她垂下的絕望眼眸。


    柳如夢想起曾經的一幕幕,


    母親被人下毒所害。


    自己被親爹拋棄,被繼母囚禁,被庶妹折磨……


    那滾熱的油水澆在臉上的痛,至今她還覺的生不如死。


    “姐姐!!”


    走神的柳如夢被時藐藐的聲音打斷,緩緩抬頭。


    在對上時藐藐眼睛的一刹那,柳如夢下意識的低下頭,用手擋住自己的臉躲避,不敢與時藐藐繼續對視。


    “我……”


    時藐藐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小臉上的表情認真嚴肅。


    “姐姐,能讓我給你把把脈嗎?”


    對於時藐藐的靠近,柳如夢突然驚慌失措連連退後。


    “你,你別過來。”


    “我,我……”


    “姐姐別怕,我在。”


    時藐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給她把了脈,對著她微笑。


    柳如夢揮手抵觸。


    “啪嗒”一聲。


    柳如夢如夢初醒一般,反應過來的看著被自己推倒在地的小姑娘。


    她想上前扶又不敢。


    紅著眼流淚,看看時藐藐又看看自己的手,抽泣著不停的道歉,“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還是快走吧。”


    柳如夢不想自己的臉嚇到時藐藐,想了想還是冷聲下了逐客令。


    時藐藐拍拍屁股,淡定的起身站起來。


    “你身體裏的毒已累積多年,傷及肺腑時日不多。”


    柳如夢一愣不語。


    她其實早就該是個死人,是陳文光一直用名貴的藥吊著她的命。


    在這裏,她與所有人無異,甚至高人一等。


    隻是自己是陳文光的救命恩人,得到了特殊待遇。


    “姐姐,既然藥救不了你,你要不要試試符咒。”


    柳如夢一臉茫然看著還在和自己好言好語的小姑娘,自己都那麽對她了,可她臉上完全沒有一絲怒意。


    柳如夢呆呆的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長歪的指甲掐進肉裏,完全沒有感覺到痛。


    “姐姐!!”


    “姐姐!!”


    柳如夢再次被喊回思緒,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


    時藐藐看出來了,相對於她身上的傷,她精神上的問題更重。


    自己也不打算一直在這樣浪費時間。


    畢竟大隊伍還在等著自己。


    “姐姐,我其實不是大夫。”


    “啊?那你剛剛不是……”柳如夢有些吃驚定定地的看著她, 明明她為自己把了脈,還說出了自己中毒的事。


    “其實我是陳公子請來的大師。”


    “我算到姐姐你命不該絕,所以就讓他帶我來此了。”


    柳如夢眨著眼,想不到她是小道士,那外麵那個應該就是她的師兄了。


    “姐姐本是大富大貴之人,但被人調換了命格,被歹人所害所迫,成了如今的樣子。”


    “我有辦法讓姐姐恢複如初。”


    時藐藐的這句話,讓一直處於震驚中的柳如夢瞬間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激動的抓著她的肩膀搖晃。


    “小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嗯。”時藐藐任由著被搖晃,肯定的朝著柳如夢點點頭。


    時藐藐現在隻是個肉體凡胎的凡人不會什麽法術,可時逆會。


    讓她在柳如夢裏施一個小小的反噬,把這些年柳如夢身上所受的苦楚如數反彈給欺壓過她的庶妹,應該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當然救下她,不全然是為了還陳文光人情。


    最大的原因還是時藐藐覺得柳如夢命不該絕。


    帷帽下,豆大般的淚珠從柳如夢臉上滾落,整個人終於安靜下來。


    她不敢摘下帷帽,隻能不停的無聲念叨著,反複的確認眼前時藐藐不是她的一場夢。


    跪在地上,朝著時藐藐認真的磕了三個頭。


    時藐藐並未阻止她的行為,意念一動,小機靈的時逆立刻明白時藐藐的意思,在她手裏多了一顆散發淡淡香氣的丹藥。


    “吃了它。”


    時藐藐將丹藥遞給柳如夢,嚴肅認真開口。


    柳如夢想也沒有想,接過丹藥直接塞進嘴裏。


    丹藥入口即化。


    瞬間,柳如夢困倦襲來,她還想開口再說什麽,下一秒直接倒在了地上。


    帷帽也倒落。


    那張被毀去容貌的臉出現在時藐藐麵前。


    “嘶,她的那個庶妹夠狠啊。”時逆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柳如夢倒吸一口涼氣,小奶音微冷。


    倒在地上的柳如夢一張臉已經完全看不出像個人,臉上布滿蜿蜒扭曲凹凸不平的傷疤,緊閉的眼睛上沒有眉毛,鼻子歪斜,嘴巴邊被割裂的傷疤延至耳後根。


    難為陳文光還能把人認出來。


    也難怪柳如夢活不下去。


    時逆施法將整個小屋設置下結界。


    柳如夢從地上輕輕漂浮起躺回到床上。


    時藐藐坐在床邊,靠在床邊緩緩閉上眼睛。


    睡夢中。


    柳如煙睜開眼睛,下意識去摸摸自己的小臉,發現自己被毀容多年的臉真的恢複如初。


    正喜極而泣時,時藐藐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如夢姐姐。”


    “小師父。”柳如夢禮貌開口,然後往黑暗的周圍看了看,發現這裏並不是自己的待著的小山莊。


    剛想開口,後知後覺瞪大眼睛,“你,剛剛喊我什麽?”


    時藐藐笑了笑。


    “這裏是你的意識,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還沒有被黑暗侵蝕的地方。”


    “我是來為你驅散這黑暗的。”


    柳如夢像是想到什麽,突然不再糾結她的稱呼,這麽厲害的小師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並不奇怪。


    “多謝,小師父。”


    時藐藐直接盤坐下來,詢問開口,“如夢姐姐,恢複樣子後,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柳如夢怔愣片刻,她當然是想要報仇。


    為娘親報仇,為自己報仇。


    報複渣爹,手撕那對可惡的母女,收拾曾經欺辱看不起她的每個人。


    可自己如果這樣說,小師父會不會覺得她太狠,太不孝,太血腥。


    時藐藐從她的眼中看透了一切,小嘴微勾,不等她回答自己,時藐藐變的開始虛幻在柳如夢眼前消失,隻留下她淡淡聲音回蕩。


    “如夢姐姐,想做就去做吧。”


    同時,周圍的黑暗慢慢褪去,被陣陣刺眼的白光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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