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舟對薛琪琪也沒有隱瞞,把他們如今的情況和盤托出。


    “宴舟弟弟放心,我這就家書一封,讓爹爹和哥哥盡早回京。”


    “謝謝薛姐姐。”


    “我會為薛哥哥洗清冤屈的。”


    “還有我姐姐的事,我和出去的人打聽情況的說過了,他們也會幫我打聽姐姐的消息的。”


    “嗯。”


    薛琪琪點頭低聲回應。


    走出翠竹樓,胡言舟還是不敢置信,那個高高壯壯的女孩會變成如今細腰大長腿的女子。


    不過,她的說話語氣和性格還是沒怎麽變。


    隻是不愛笑了。


    從相認到現在,她始終沒露出一個笑容。


    她再也不是那個以前那個開朗直率的薛琪琪。


    胡言舟沉默的和林明傑李祀回了皇宮。


    ……


    另一邊,一輛馬車駕駛在無人的小道路上,因為帶著兩個孩子和傷患,時藐藐沒有像上一次帶小隊那樣,一直風餐露宿。


    路過村子或者鎮子,隻要天快黑時,他們都會停下來。


    路過第一個村裏的時候,村民看到馬車嚇的立刻躲回家中,躲在屋裏不敢出聲。


    時藐藐敲門好幾家的門都沒有人回應開門。


    最後是一個小姑娘怯生生的開了門。


    她是透過了窗縫隙看到車上下來的是個姐姐和兩個哥哥,後又下來兩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隨後還有兩個長著胡子的男人,其中還有坐著輪椅。


    她看他們不像壞人,才趁父母不注意,給他們開了門。


    她的父母拿著武器衝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時藐藐微笑著摸著他們女兒的頭。


    時藐藐乖巧上前拿出了十兩銀子,直接說明來意。


    確定不是壞人後,才把他們迎進了門,不過銀子沒敢接。


    後來的路上這樣的事頻頻發生。


    兩夫婦和他們解釋說,村裏經常會來幾輛馬車,下來的都是一群蠻橫凶狠大漢,他們看上了女人就直接搶,要是敢反抗,一家子都會被殺。


    所以他們看到馬車才異常恐懼。


    時藐藐一聽就知道是京師那些畜生的狗腿子幹的好事。


    “兩位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兩夫婦掃過他們七個人,臉上擠出笑容點了點頭。


    “這銀子拿著,給孩子補補身體。”


    銀子從十兩變成了五十兩,時藐藐沒有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直接塞到了他們手裏。


    兩夫婦手足無措。


    “我,我們的屋子小,要不然我去和……”


    “不用,大娘,我伯伯腿腳不便,隻要給他和我弟弟妹妹一間能睡的屋就可以。”


    “我們可以在院外的馬車上湊合一夜。”


    “這,這怎麽能行,小姑娘。”


    “你給了我們這麽多銀子,這樣我們實在受之有愧啊。”


    “大娘,這銀子是給這個小妹妹補身子,不是房費。”


    “你讓我們在你們家白吃白喝,已是大恩。”


    兩夫婦對視見拒絕不了,連忙出門去買了些食物回來給他們準備吃的。


    他們的房子有三個房間,還有個小小放柴火的耳房。


    最後他們決定和女兒擠一間,把兩間房讓給他們。


    胡三文一個人一間,四個小的擠在一間,劉二苟一個獨自在馬車上打地鋪。


    時藐藐自然到夜深人靜時回到了空間裏。


    第二日一早,他們早早離開。


    兩夫婦還沒有醒,時藐藐就又留下了五十兩銀子給他們,駕著馬車離開村子。


    ……


    趕路一天,他們抵達了一個名為青石的小鎮。


    他們的馬車剛剛停下,就被一群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瘦小小乞丐圍了起來。


    小乞丐們跪在地上,雙手舉著缺角的碗,嘴裏喊著同樣的話,“大善人行行好,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求求您,行行好吧。”


    “大善人求求您給我點吃的,讓我救救我娘吧。”


    小乞丐一副討要不成功就不罷休的架勢,拚命的把手裏的碗舉高,朝他們不斷靠近。


    但他們一直低著個小腦袋,不敢抬頭看他們一眼。


    時藐藐眯著眼掃過不遠處的老乞丐和年輕乞丐。


    他們一個個枯瘦如柴鼻青臉腫,安靜的癱靠在牆角,眼神呆滯絕望。


    時藐藐沒有給小乞丐銀子,也沒有冷漠的把他們趕走。


    隻是讓他們回到親人身邊,並且告訴他們回去乖乖等,就會有人來給他們送吃的。


    一個小乞丐抬頭,入眼的是一隻空蕩蕩的眼眶,她眨眨她隻有一隻完好的眼睛,縮著脖子卻生生的問,“真,真的嗎?”


    那一瞬間,時藐藐的話語都不由輕柔幾分,“嗯。”


    有的小乞丐很聽話,有些失落的離開,但有些依然倔強的跪著。


    “二苟叔,你帶著他們先進客棧去,我離開一趟。”


    “好。”


    劉二苟帶著人進了客棧,店裏小二趕走了乞丐。


    時藐藐也直接往大街上走去。


    小乞丐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討要到。


    失落委屈的踉蹌走回乞丐堆。


    半個時辰後,時藐藐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乞丐的麵前。


    她麵無情緒,兩手空空。


    雙手交叉抱臂,氣勢十足的俯視著癱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乞丐。


    一群小乞丐見到她眼睛發亮。


    當看到她手上空空的時候,情緒瞬間失落,僵硬的往原地坐下。


    低頭忍不住的紅了眼。


    再也沒小乞丐上前一步。


    他們不是沒想過搶,但他們打不過有錢人,要是被抓住被揍一頓不說,可能連命都會丟。


    他們身上的殘傷除了與其他小乞丐搶食,還有就是因為他們死皮賴臉被人揍的。


    小乞丐都見過馬車上跟時藐藐一起下馬車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他們非富即貴,乞丐們可不敢糾纏。


    時藐藐走到最角落的獨眼小乞丐的麵前站定,清冷稚嫩的聲音在小乞丐的上方響起。。


    “想不想活下去。”


    鏗鏘有力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擠在一起的所有乞丐聽的清清楚楚。


    獨眼小乞丐看到停在自己麵前的雙腳,視線緩緩從她的腳順著往上看。


    再次對視時藐藐深邃幹淨的雙眼。


    兩人久久對視。


    一隻眼的小乞丐在她眼裏仿佛看到了星辰。


    時藐藐再次出聲重複。


    “想不想活下去。”


    完好的一隻眼流落下淚,哽咽著,像是有隻大手扼製她的喉嚨,全身顫抖。


    攥緊拳頭,下定決心,似乎用了全身力氣回答道:“我想,我想活著,我想帶著我娘和弟弟活下去。”


    所有的乞丐都看向他們,就連路過的路人也紛紛轉頭。


    但路人對於乞丐嗤之以鼻,知道他們隻不過是有錢人的玩物,賤命一條。


    路人見怪不怪,嗤笑諷刺一聲離開。


    時藐藐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緩緩蹲下,與獨眼小乞丐平視,“你很勇敢,那你就帶著你的弟弟和娘親活下去。”


    “把命運的牢牢抓在手中。”


    說完,時藐藐從懷裏拿出兩個熱騰騰的饅頭,抓住她幹枯髒汙的小手,把饅頭放在她的手裏,“想做什麽,就去吧。”


    其他乞丐見到她手裏的饅頭眼睛放光,饅頭的香味流下口水。


    他們如狼似虎的盯著她手裏的饅頭,他們在等,等時藐藐離開,好上手搶她的食物。


    獨眼的小姑娘愣住了,怔愣的視線從時藐藐的臉上移向自己手裏的熱饅頭。


    久久不敢相信。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跪在地上拚命的朝著時藐藐感謝。


    “謝謝,謝謝小恩人,謝謝你。”


    “謝謝。”


    “謝謝。”


    “……”


    小乞丐的嘴裏不斷重複著這兩個字,緊緊的將饅頭護在懷裏,並未狼吞虎咽的吃下。


    任憑她的肚子抗議。


    時藐藐知道她在等自己離開。


    這樣她才能拿著饅頭離開,把饅頭給娘和弟弟送去。


    時藐藐把她扶起來,像是將她看透了般,輕聲吐出兩字,“走吧。”


    獨眼小乞丐猶豫片刻,轉身離開,其他乞丐想要上前,卻被時藐藐一個冷眼製止。


    乞丐們耷拉腦袋,認慫。


    獨眼小乞丐去而複返,眼神堅定的說道:“小恩人,我叫陶寶珠,我一定好好活著,努力活好。”


    “我不會忘記你的大恩。”


    說完她一溜煙轉身又跑了。


    時藐藐轉身對著其他乞丐冰冷說了一句:“想活著的人,可以去南街破廟。”


    乞丐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藐藐走向陶寶珠消失的方向。


    陰暗潮濕的小巷子裏。


    到處青苔。


    一股發黴味道撲麵而來。


    一群年紀較大點的小乞丐正把陶寶珠逼到一個角落裏,威脅的逼她交出饅頭。


    “你居然能討到吃的了。”


    “快把饅頭交出來。”


    “要不然就別怪我們打你。”


    陶寶珠護著懷裏的饅頭,冷靜的掃視著麵前比她有力氣的小乞丐,她想起生病的娘親和奄奄一息的弟弟,突然就不顧一切的朝著一個小乞丐撞去。


    沒有防備的小乞丐被撞了一個踉蹌。


    趁著這個機會,陶寶珠連滾帶爬的跑。


    沒有力氣,她也不敢停下,雙腳像是失去了知覺,僅憑執念飛快跑向娘親和弟弟的方向。


    身後正準備咆哮,追她的小乞丐被時藐藐攔了下來。


    還不等小乞丐看清楚她的樣貌。


    時藐藐就直接給他們來了一頓暴揍,揍的他們鼻青臉腫,揍了小巷子都是他們哀嚎求饒的聲音。


    “啊啊啊,饒命。”


    “放過我,我不敢了。”


    “你是誰,為什麽要打我們,放開我,啊啊啊。”


    “別打了,別打了。”


    “啊,我的手,啊啊,好疼!!”


    時藐藐站在原來的地方,居高臨下的對著地上哀嚎不止的五個小乞丐。


    聲音冰冷語氣裏帶著威壓。


    “以後再敢以多欺少,就讓你們連叫都叫不出來。”


    從地上爬起來的小乞丐不敢抬頭,跪在地上繼續求饒。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多做好事多積德。”


    小乞丐沒有讀過書,他們不知道積德是什麽,但知道她說做好事。


    可他們是乞丐啊,什麽都沒有,怎麽做好事。


    這話說的著實可笑。


    小乞丐抬頭迷茫的看著時藐藐,才看清楚她的小臉。


    明明比他們還小的樣子,但她的眼神好可怕,仿佛冷的能冰凍一個人。


    時藐藐看他們迷茫的眼神,讓他們跟上自己。


    在看到陶寶珠蜷縮在地上,被三個年輕乞丐拳打腳踢的時候。


    時藐藐身後的五個小乞丐愣了,他們下意識後退。


    “這就怕了?”


    “他們,他們很凶。”一個小乞丐小聲害怕說道。


    “欺軟怕硬。”


    “現在給你們教第一課,什麽叫做好事。”


    “你們要是敢逃跑,我就廢了你們。”


    時藐藐恐嚇完,立刻以極快的速度上前,與三個年輕乞丐打在一起。


    當然她沒有用什麽力。


    像是逗著三個成年乞丐。


    他們打不著她,也打不贏。


    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朝著時藐藐攻擊。


    五個小乞丐最開始退後想跑。


    想到時藐藐的話,他們停住腳步,遠遠看著他們打架。


    心裏隱隱有些期待時藐藐被三個男人打死。


    可當他們看著地上剛剛被他們攔住的小乞丐,她一邊眼滿是淚水,一邊是猙獰恐怖的空洞洞的眼眶,她死死護著懷裏的東西,正在拚命的往前爬……


    “娘,弟弟,我一定會把饅頭帶回去的,你們在等等我。”


    這一刻五個小乞丐你看我,我看你。


    他們一般討要到東西都是往嘴裏直接塞,因為他們都知道有東西他們是根本藏不住的。


    可眼前這個瘦小的小乞丐,卻護著糧食執著的往前。


    他們的心裏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一股衝動讓他們沒有在往後退,而是衝向了前,即使他們知道自己打不過那三個年輕乞丐。


    兩個小乞丐趁機把陶寶珠拉了出去。


    陶寶珠下意識的認為他們是來搶自己的饅頭,拚命掙紮。


    “哪裏來的小兔崽子,真是活膩了,敢來壞老子好事。”


    兩個小乞丐把人拉到一邊,鬆開手立刻加入了打群架。


    最後五個本來就受傷的小乞丐被打的趴在地上站不起來,嘴角都在流血,他們卻看向了陶寶珠的方向。


    時藐藐見目的達到,便直接發力“哢嚓哢嚓”的卸了三個乞丐的胳膊。


    三個年輕乞丐頓時嗷嗷大叫,拖著不能動的胳膊撒腿就跑。


    時藐藐蹲在一個小乞丐麵前。


    “這感覺怎麽樣,是不是比欺淩弱小更覺得讓人沸騰。”


    趴在地上的五個乞丐,視線緊緊的盯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原來她一個就能打過那三個人。


    那為什麽要故意打不過的樣子。


    小乞丐看著她虛弱的問道:“你,你為什麽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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