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隨香月和眾小姐夫人們一同到了沈府的中廳,這個廳十分大,似乎專為設宴準備的,廳中設了五個個大圓桌,偏廳還有三個大圓桌。沈中軍大人、沈夫人、沈家的大公子、二公子和沈三小姐紛紛招呼賓客們依次入座,落座後不久宴會開始,免不了一番推杯換盞賓客盡歡。


    午宴過後,主人又招呼眾賓客到園中聽曲、散步或到湖邊賞荷,園中的涼亭中已擺放好了各種水果、點心供賓客取用。


    緩緩本來和徐趣在涼亭中小坐,不一會兒徐香月過來邀請她去湖中乘船賞荷。香月勸說道“嫂嫂,就拿這聽曲兒來說,什麽時候聽都一樣,但這賞荷可是有時令的,況現在是要乘船賞荷,視角與遠在岸上又有不同,機會難得。”


    聽到香月這樣說,緩緩也覺得該去看看,就向徐趣說明後跟香月往湖邊走過去。她二人走到湖邊時,已經有兩隻小船駛離岸邊,船上載著嘻嘻哈哈的姑娘們,還有一艘最大的船停在岸邊,沈三小姐正在船尾衝香月和緩緩招手,招呼她們快上船。


    上船坐定後,緩緩發現之前抱琴閣裏的那位青衣姑娘也在這隻船上。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姑娘的心意,緩緩自是免不了多看她幾眼,打量起她。隻見那姑娘身量瘦小,麵色發白,蛾眉丹鳳眼,薄唇緊抿,看上去有些羸弱。緩緩發現那姑娘也時不時的瞟緩緩幾眼,看向緩緩的眼神有點複雜。


    但很快緩緩的注意力就被湖中的美景所吸引。在湖中,層層的碧葉狀如撐開的傘,綿延著,連成一片。葉上偶爾還有滾動的水珠,圓圓的,伴隨撥進水中的船槳,滾來滾去。翻開荷葉,偶爾還有三兩小魚遊戲水中。


    在如翠玉般的荷葉上,有的荷花隻是含苞待放,已顯出亭亭之姿,挺立於葉上;有的荷花隻展開了兩三瓣,如姿態慵懶的美人,風姿綽約;有的荷花舒展綻放,其色嫵媚,其姿清雅,其質靜謐。總之,在緩緩看來,荷花的美色,是畫也畫不出來,寫也寫不出來的。


    遊戲其間的姑娘們有說有笑,有的姑娘揪起荷葉,搭在頭上做傘,或反扣在頭上做帽子;有的姑娘坐在船邊,將赤足放於水中一下一下的劃著水;有的姑娘撩起一捧碧波灑向同伴,同伴又笑著反撩回去。


    遊船所到之處,皆響起一陣銀鈴般的歡聲笑語,有的竟蓋過岸上伶人唱的曲兒,引得聽眾側目,岸邊散步的行人也紛紛駐足,談話的人也停止了言語看向湖中,眾人皆被這歡愉的氣氛所感染,跟著姑娘們會心的笑了起來。


    平時態度冷然的香月此時也在捂著嘴笑,緩緩放大了些膽子,走到船的邊緣,彎著腰輕輕撫弄著一支荷花,既喜歡得想摘,又喜歡得舍不得摘。


    緩緩一心賞花,未曾注意自己腳下踩著一根撐船用的圓木,突然圓木被用力的踩動滾了起來,緩緩一個重心不穩身體向前傾去,她努力的試圖把握平衡,雙手在空中劃了好幾個圈,最後還是一個趔趄,撲通一聲撲進了水中。


    離緩緩近的人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嚇得愣住了,稍遠的人有人聽見了水聲,莫名其妙的看向這裏,過了片刻人們才緩過神來,有人落水了。反應過來的姑娘們喊了起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遠處船上人們的歡笑被喊聲打斷,和岸上聞聲望過來的人一起看向這裏時,隻看到平日裏冷豔矜持的大美女徐香月在船邊急得直跺腳,還衝著水中喊著“嫂嫂!嫂嫂!”沈三小姐拿著一根漿在水中劃來劃去。


    兩三個船上劃船的船夫紛紛跳下水中,很快就在水裏撈起了緩緩。


    緩緩雙手按住船的邊緣,借身後船夫的力,一個用勁兒,躍身趴在了船上。她頭上頂著幾根淩亂的水草,整個人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鬢邊的頭發貼在臉上,一口水從口中吐出來後人咳嗽了好幾聲。


    徐趣被通知後大步趕到岸邊時,緩緩就正是這副落魄的模樣倒在船上,香月抿著唇陪在她的身邊。


    船上的閨秀們熱心的,過來攙扶,嘴角牽不住的笑,說道“哎喲你怎的、怎的,怎的會落了水呀……”;善意的,蹙著眉,嘴上憋著笑;客氣點的,強忍著笑;不客氣的,手撫肚子笑彎了腰;更有甚者忍不住交頭接耳,譏笑之意溢於言表。總之,緩緩成了這船上、岸上最大的笑話是無疑了。


    船很快就靠了岸,聞聲趕來的謝夫人、沈中軍大人夫婦和徐家的二姑姑二姑父也到了岸邊。徐香月扶著緩緩站了起來,徐趣登上船,從徐香月手中攬過緩緩的左臂,一個彎身,橫著抱起緩緩,將緩緩抱下了船。


    他們轉過身時,緩緩瞥見那道青色的身影,青衣姑娘正嘴咬下唇,手指來回的絞著手中的帕子。


    沈夫人來這之前就已命仆人快去拿件披風,現下她與謝夫人和沈二夫人圍著緩緩,她說道“哎呀,我們招待不周。徐少夫人受驚了。”


    謝夫人和沈二夫人也關切的詢問緩緩有沒有受傷,感覺怎麽樣。


    緩緩自覺很不好意思,用一隻手摟著徐趣的脖子,而另一隻手緊緊的攥著,將臉半埋入徐趣的懷中,嘴裏說著“母親、二姑姑不用擔心,沒有受傷,不礙事的。阿——阿嚏!”


    雖然已是端午,但湖水還是很涼,岸上的風兒習習吹過時緩緩就不禁起了寒顫,打起了噴嚏。


    這時沈夫人接過仆人手裏遞來的披風,給緩緩披上,說道“徐少夫人到我們客房歇息一下,我們給您找身衣服換下再洗個熱水澡吧。”


    緩緩哪裏還好意思,心中急著回徐府去,說“多謝沈夫人美意,不必了。”


    於是謝夫人就向沈夫人告辭道“沈夫人,今日已叨擾多時,我們就先告辭了,感謝您和沈大人的招待。”


    沈夫人說道“招待不周,還望諒解。”


    謝氏夫人回答說道“您客氣了,您還有其他客人要招待,莫要因為我們掃了大家的興。”


    之後,和來時一樣,謝氏夫人和徐香月乘一輛馬車,徐趣和緩緩乘一輛馬車,打道回徐府去了。


    一路上緩緩一直不停的打噴嚏,還時不時冷的發抖。徐趣見狀,心想:得要快些趕回徐府才行。於是徐趣果斷令車夫停下馬車,又向謝氏夫人和香月簡單解釋了一下,就意欲先行騎馬回徐府。隻見他將馬車解下,讓車夫原地等他派又成騎馬回來接應車夫和馬車,自己則和緩緩上了馬,兩人快馬加鞭往徐府奔馳而去。


    回到了徐府,徐趣橫抱著緩緩大步踏進信園,路過竹石後方的小水池時,緩緩掙了一下,徐趣奇怪的停了下來,緩緩從徐趣的懷中跳下來,走到水池邊,張開一直緊緊攥著的手,托出了一隻小小的青螃蟹,她將小螃蟹放入水池裏嘴裏還念叨著“乖乖的,要不將你養大做成大閘蟹吃掉。”


    徐趣見此驚訝的張開了嘴,這是……落了水也不忘撈個小螃蟹上來!馮緩緩,你倒真是好樣的!


    徐趣劍眉一挑,眼色一沉,大步向前又強勢的橫抱起緩緩往臥房走去。


    迎麵看到小玉和青杏遠遠的走過來,小玉睜大了圓圓的眼睛,驚訝的問“小姐怎麽了?”


    徐趣顧不上回答,語速很快的對青杏說道“少夫人落水了,需要洗個熱水澡,你們快去準備。”


    青杏聞言馬上喚出小紅、小菊,三人腳步匆匆,到後院給緩緩準備洗澡水去了。


    徐趣抱緩緩進臥房,將緩緩輕輕放到臥榻上,自己去衣櫃裏給自己和緩緩各拿了一套幹淨的衣裳服。將緩緩的幹衣服遞給緩緩後,徐趣自己也意欲換下因抱緩緩而打濕的衣服,隻是,他猶豫了一下,略一思索,拿起自己的幹衣服出了臥房,到東廂房換衣服去了。


    緊跟著他們進臥房的小玉隻當是姑爺不好當著自己的麵換衣服,並未多想。她手腳麻利的幫緩緩解下披風,給緩緩脫下濕漉漉的衣服,又迅速給緩緩換上幹衣服。見緩緩噴嚏不斷,小玉又轉身出去給緩緩沏了一壺茶端了進來。


    緩緩一口一口的啜著茶,小玉又拿過一件披風來給緩緩披上。不一會兒,青杏和小紅小菊進來準備好洗澡水,由青杏和小玉一起給緩緩洗起了熱水澡。


    小玉用瓢舀起溫熱的水,給緩緩衝了衝頭發,緩緩又打了一個噴嚏。小玉略有些嗔怪的說道“小姐,你怎的這麽不小心,又不是不知事的小孩子,貪玩成落水狗了,豈不讓人笑話。”


    水汽氤氳中,緩緩吸了一下鼻子,說道“我踩在圓木上,是有人滾動了我腳下踩的圓木,我這才腳底一滑掉下船去。”


    青杏聞言問道“少夫人,難道是有人故意使壞?”


    緩緩又打了一個噴嚏,用手揉揉鼻子,鼻音很重的說道“那就不知道了。”


    怕緩緩再著涼,青杏和小玉迅速的幫緩緩洗完了澡,之後緩緩蓋上暖暖的被子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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