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趣便囑咐緩緩好好喝藥,好好修養,緩緩說道:“我先去看看香茵,後天就是沈三小姐的生日宴了,今日我必得去趟鋪子裏看著他們把東西備齊,事情交代完,就待兩個時辰,不論他們弄沒弄完我都回來。”


    徐趣有些無奈,隻得同意。


    於是緩緩上午去看了香茵,而後又趕去了鋪子裏。她讓素珠拿出提前就讓小玉帶來的備貨單,那是她多日來和香茵總結下來的,然後和素珠他們將脂粉一一分類打包。時辰到了,她遵照與徐趣的約定,按時回到了徐府。


    馬車到時隻見徐府門口已經停了幾輛馬車,原來是徐趣他們也剛從外麵回來,一行人下了馬車正站在那裏,以謝夫人為中心,徐趣、謝謹、大姑姑和管家另外兩個不認識的掌櫃對著她圍成了一個扇形。


    緩緩走上前和他們互相行禮打招呼之後,謝夫人便說了句“回靜園詳談吧。”之後便和徐趣一路討論著什麽率先進府了,謝謹還有管家、兩個掌櫃跟在他們後麵,最後剩下的是大姑姑。


    大姑姑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並不急著進門,而是神秘的對著緩緩笑,緩緩心知她必定沒安什麽好心,隻是靜靜的和她對視。


    大姑姑笑道:“我本可以不去的,知道我為什麽受這個累跟著去談押鏢的事嗎?”


    緩緩看著她沒有答話。


    大姑姑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因為我要幫著碧畫,看著她和趣兒舊情複燃、和好如初。”


    緩緩一動不動,麵色開始不好了起來。


    大姑姑又說:“知道我為什麽不急著進去,而是在這裏耗神費力跟你說話嗎?”


    緩緩目光冷然,仍舊不理她。


    大姑姑神態放鬆,兀自說道:“為了告訴你,碧畫和趣兒現在相處的很好,並且會越來越好,破鏡重圓指日可待。”


    緩緩雖然早知道她不會說什麽好話,但是聽到這個還是不禁身軀一抖。


    大姑姑此時卻轉換成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她輕笑道:“我好言相勸,是為你好,論感情、論能力、論家世,你拿什麽和碧畫比?現在連徐家的掌櫃們也對碧畫讚不絕口。你呢,早點知難而退也能落得個體麵,你說對不對?”說完大姑姑又笑著看了看緩緩發青的臉色,滿意的轉身離開了。


    緩緩一個人停在那裏,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僵直的她感到有些冷了,才抬起頭看向蕭索的天空,一隻鳥兒孤獨的掠過,緩緩回過神來,理了理衣襟,邁著有些沉重的步伐慢慢走進府中。


    緩緩心中有些亂,鋪子裏的事交代好了,接下來原本該是要做什麽了呢?就這樣想著,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靜園門口。


    為什麽走到這裏來了?緩緩心中也十分驚訝,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正好管家和兩位掌櫃從院內一邊說著什麽一邊走出來。他們看到緩緩也沒有停下腳步,做了個揖,便繼續一邊討論著“謝世子妃說得有道理,應該先落貨。”一邊向前走了。


    緩緩看著他們走遠後,又向院內望去,徐趣正站在院中看著那顆落了葉的棗樹不知在想著什麽。


    不一會兒謝謹走到了他身邊,和他說了好些話,然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緩緩心中其實有些吃味,但也不得不承認,徐趣和謝謹站在一起,還是郎才女貌蠻般配的。


    緩緩覺得眼中似乎起了一層水霧,於是眨眨酸澀的眼,望向一旁,然後看到大姑姑站在徐趣和謝謹身旁不遠處,正笑容溫暖的著看著他們。大姑姑的目光很快便從徐趣謝謹身上移開,然後直接看向緩緩——原來她早就看到門口的緩緩了。她用手指著徐趣和謝謹,對緩緩神秘莫測的笑著。


    看大姑姑這樣,緩緩反而冷靜了下來,她的心仍舊很沉,她的喉嚨口仍舊悶著一口氣,但她麵不改色和大姑姑對視了一會兒,便轉身走了。她想起來自己原本計劃幹什麽了——回去喝藥,好好修養身體,後天便是沈三姑娘的生日宴了。


    回到信園,緩緩去到廚房裏,一邊親自熬藥一邊和廚房裏的嬤嬤小丫鬟聊天,藥熬好了端回屋,一口一口的喝了苦澀的藥,收拾了一下便休息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把緩緩吵醒了,緩緩睜開眼,看著燭光中的徐趣輕手輕腳的更衣洗漱。之後他坐在桌前,將手放在桌上,左手緊緊攥著右手,默默的沉思著。


    緩緩看到他時而麵無表情,時而深深凝眉、時而神情舒緩、時而淺淺淡笑。突然他輕輕打了個噴嚏,然後他立即轉頭看向床上的緩緩,見到緩緩醒了,他抱歉的說:“吵醒你了。”


    緩緩起身,拿起大氅給徐趣披上,然後順勢坐了下來,看著徐趣說道:“天涼了,注意保暖。你坐在這裏想什麽呢?”


    徐趣答道:“想好多事。”


    “比如呢?”緩緩好奇的問道。


    徐趣靜靜的看著緩緩,說道:“比如,想你今天很聽話,很守信用,想你身上的傷什麽時候能好。”


    緩緩笑了,說道:“謝謝你這麽關心我。”


    徐趣笑笑,說道:“不是應該的嗎?”


    緩緩眨眨眼,問道:“為什麽呢?怎麽是應該的呢?”


    徐趣笑了一下,說道:“有什麽可奇怪的呢,關心自己的妻子不是應該的嗎。”


    緩緩口中嗯著,點點頭,眼中卻流露出那麽一些些的失望。


    徐趣看著緩緩,似乎不明白這個回答為什麽讓她不滿。


    緩緩被徐趣看得發慌,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抬頭問道:“若是……你的妻子是別的人,你也會這麽關心她嗎?”


    徐趣看著緩緩,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最後,在緩緩努力隱藏起患得患失的心情中,在緩緩殷切探尋的眼神中,他啟唇說道:“這個‘若是’並不存在,不要想那些沒有的事。”


    緩緩點點頭笑了,說道:“有道理。”然後她又問道:“押鏢的事還順利嗎?”


    徐趣點了點頭,說道:“比想象中順利一些。”


    緩緩嘴角上挑微笑著說:“那就好。”


    徐趣眼色深沉的看著她,說道:“你要好好休養,這很重要,知道嗎?今天鋪子裏都交代清了,明天就在家休息吧。”


    緩緩其實一直不明白,徐趣為什麽最近總說這樣的話,不過他關心自己的身體總歸是件讓她心生感激的好事,於是滿口答應道:“好的,你放心吧。”


    徐趣聽她這樣回答,眼中的神色才放鬆了下來,說道:“早點休息吧。”


    蕭瑟的夜,感情和思緒紛亂糾纏的人,聽著窗外呼呼的風總算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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