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點點頭,爬上草垛看院子裏,對我搖了搖頭。道:什麽都沒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傳來,罵道:你個狗犢子幹啥呢!


    大叔被嚇了一跳,因為本身偷窺人家院子就是理虧的事兒,心虛是必然的,被這一聲大喝嚇的差點掉下來,我也是心裏一緊,在農村裏,外地人卷進是非之是非常麻煩的,賠錢是小事兒,主要是怕被當小偷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死裏打。


    可是我轉頭一看,看到一個穿了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渾身精壯結實。理了一個板寸,雖然麵容多少有點變化,但是我哪裏看不出來這就是我失散了六年的朋友虎子?


    我就學著他的口氣道:你個王八犢子叫毛線,連你趙三兩哥哥都不認識了?


    他也楞了一下,隨即大笑著朝我衝來,直接就把我抱了起來,道:草你大爺的小三兩,可想死老子了,哎呦我去,你小子現在裝斯敗類啊,看起來還挺像是個讀書人。


    我說你得了,老子一直就是一個有化有理想有抱負的好三青年,得了,你先放我下來,看看還有誰來了?


    他一把把我扔地上,道:還用你提醒我,我早看到這怪老頭了。說完,他話鋒一轉,道:嘿,你個小老頭兒還沒死?


    師父也被氣的一樂,道:你個小王八蛋,幾年沒見了,還是這個德行,怎麽滴,我這把老骨頭千裏迢迢來了,連大門都不讓進,就站在這裏說話?


    虎子道哪能啊,看我這不是久別重逢激動的。說完他掏出鑰匙就打開了紅漆大門,對我們擺手道:歡迎幾位領導光臨寒舍。


    我走進院子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找紙錢——找我之前看到的地上忽然消失的紙錢,但是看了一圈,一無所獲,虎子家的院子裏用水泥打的地麵,沒有什麽死角,基本上一覽無遺的,這讓我相當納悶兒,但是你要我承認我之前看花眼,那我更不想,畢竟那種詭異的感覺是那麽真實——而且當時我身邊站了倆活人呢,怎麽可能是鬼打牆?


    虎子看我亂看,就笑著問我道:看啥呢你,哥們兒這房子修的不錯吧?想起來真他娘的後悔,當時本來兩萬塊可以蓋個這樣兒的,我就想著總不能蓋個房子娶個老婆就一點錢也沒有了是不,就拿著去做生意,他娘的,這世道真的是操蛋,錢是讓我賺了點,但是本來兩萬的房子花了我六萬,***我這幾年才賺三萬塊錢!合著我辛苦了幾年,還虧了一萬塊錢?


    我們都被他這句話逗樂了,說了兩句現在的物價瘋漲之類的話,這讓剛才的氣氛都放鬆了不少,虎子打開屋門,請我們三個進去,就跑去廚房說燒開水給我們沏茶,還得意道這茶葉是自己山上摘的,有錢都買不到。


    虎子出了堂屋之後,我立馬站起來道:大叔,師父,找一下!剛才那個娘們兒就是走進屋子裏的!


    師父道:這樣不好吧?興許真的是你看花眼了呢?


    我說沒事兒,就當參觀他的新房了,我們不說,他能知道啥?說完,我第一個動,開始環顧他的屋子。


    在屋子裏,現在我們才能發現他的確是要結婚的節奏,因為屋子裏,貼滿了喜字,牆壁也是剛粉刷的雪白,他的房子是那種老式的結構,左右兩間臥室,間的是客廳,要找也好找,我打開一間側間,發現裏麵什麽堆的亂七八糟的雜物,至於另外一間,裏麵倒是布置的很整潔,一張雙人大床,床頭還貼了個劉亦菲的海報,看來這熊孩子還是迷戀那個神仙姐姐。


    我讓師父做在門口,虎子進來就咳嗽一聲,所以我大膽的打開了他的櫃子,本以為我在這裏麵絕對有所收獲的。我屏著呼吸,緩緩的打開,他娘的,裏麵竟然是空的!


    大叔道:小三兩,剛才你可能真的是眼花了。


    我還是倔強的搖頭道:不對勁兒,這絕對不對勁兒!


    這時候,師父咳嗽了一聲,我趕緊裝作輕鬆的從側間都出來,對虎子笑道:房子裝修的不錯嘛,你也就這點出息了,整個房子我看就那張床最結實,這是準備結婚之後使勁兒的加班加點呢?


    他笑道:就你他娘的鬼話多,別廢話,來喝茶,絕對的野菊花茶,清熱敗火。


    他泡茶用的是瓷碗,吃飯的瓷碗,這讓我一瞬間就想到了家裏的老爹老娘,以前家裏窮,連個茶杯都不舍的買,來客人了,都是用碗裝的開水,最多往裏麵加一把白糖。


    我心裏一酸,看來虎子一個人的日子也不容易,我他娘的還這麽懷疑他這個那個,還是人嘛?


    這人要是思想的方向一變,想問題就全變了,之前我感覺他結婚沒親朋好友祝賀,偏偏從千裏之外把我拉來是非常詭異奇怪的,現在我忽然就感覺虎子真他娘的可憐,結婚了連個幫忙賀喜的人都沒有,也許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吧?


    我們坐在凳子上喝的山菊花茶,不能怪虎子吹噓,還真的是甘甜可口,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正題,虎子的婚禮上。大叔一直都在疑惑的就是——哪裏有姑娘會願意嫁到三裏屯?


    當然我們不能這麽問,就問道:虎子,嫂子是哪裏人?也是附近村子裏的?


    他搖搖頭,對我詭異一笑,道:撿的。


    我道你別扯淡,說說唄,老子又不跟你搶。


    他說就你那熊樣兒,你想搶,得能呢?算了,這位叔也不是外人,沒啥隱瞞的,這媳婦兒是我買的,沒辦法,老爹老娘臨死前說了,三裏屯再亂,家裏的根兒在這兒,不能搬走,可是附近的姑娘沒人願意嫁過來啊,就算我虎子一表人才都沒用,我總不能讓我們老劉家絕後是不?前些日子我在城裏遇到個人販子,花了八千,買個姑娘。


    第十章小黑屋


    我聽的一陣緊張,我本來懷疑她是娶了個鬼老婆,擔驚受怕的,可是這買個老婆,這也不能放心啊,我就道:虎子,這他娘可是違法的!現在還不比以前,你難道能天天看著她?跑了咋辦?報警了咋辦?


    他喝了一大口茶,咧嘴幹淨的笑了笑道:沒事兒,這姑娘是個苦命人,她也不算是被拐賣,就是家裏在山區,比我還窮,老爹去城裏打工,錢沒賺到,染上個賭博的毛病,欠了人家高利貸拿她抵債了。


    我說你得了吧!你確定沒被騙?現在什麽年代了,還會有這種事兒?


    虎子道:真的,被抵債之後她被那群雜碎給糟蹋了,還逼著她做不好的事兒,她瞅個空跑了出來,誰知道又被那個人販子給騙了過來,她跟我說了,我要是不嫌棄她身子不幹淨,就安心跟我過。


    虎子說完話之後,滿屋子沉默無聲,大叔一直懷疑虎子,現在解開了答案,他從口袋裏掏出錢,一把的零錢,往桌子上一拍,道:大侄子,沒啥,現在城裏世道亂的很,這姑娘隻要心地好就成?大叔我都聽說了,現在城裏想找黃花閨女,得去幼兒園了。這錢不多,權當賀禮了,後天你婚禮,叔我還來喝喜酒。


    說完,他站起身道:三兩,老哥,你們先留著,天黑了,我得先回去,不然家裏丫頭婆娘惦記,後天我來喝喜酒,咱們也算有緣,醉他一場!


    我們怎麽攔他吃個晚飯都攔不住,虎子最後自來熟的叫道:叔,那後天來,帶著嬸子和大妹子啊!


    晚上我們吃了飯,又喝了點小酒,東北的燒刀子太衝,我跟師父沒喝幾杯就暈暈乎乎的了,被虎子好生嘲笑了一番,又喝了幾杯,就差不多沒知覺了。


    我再醒來,就是半夜了,摸出手機一看,兩點半,借著手機的光,我看到我跟師父還有虎子,三個人都在他新婚的床上躺著,我因為之前喝多了菊花茶,憋尿,就推了下虎子道:廁所在哪呢?


    他睡的正香,不耐煩道:院子裏,隨便尿。


    我被逗的一笑,輕聲罵道:你小子還是這德性。翻身下床,東北的夜晚很冷,我披了個衣服,半拖著我的皮鞋,往院子裏走去。


    出了屋門兒,我差點把我的一泡尿憋的倒流到嘴裏。


    院子裏,還是那個穿著紅棉襖的女人,正在迎空撒著紙錢!


    像是天女在散花!!


    不得不說,這樣一個撒花的女人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單的落寞,一身大紅綢緞的棉襖,雖然是棉襖,也遮擋不住她妖嬈的身姿,像是一個被世人遺棄的孩子。


    可是,花不是花,是紙錢。


    我在忽然看到的時候一屁股蹲在地上,這時候逞英雄什麽的都是扯淡,我直接就大叫了一句:師父救命!!


    裏屋的燈啪的一聲亮了,我聽到師父也叫了一聲:怎麽了?!並且腳步聲就傳了過來,師父手上還提了一個凳子,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我指著院子裏語無倫次的大叫道:你們看那個女人!!!


    本來院子開了一盞小燈,這時候依舊閃了昏暗的光,可是院子裏再次空空如也,紙錢,女人,全部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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