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坐了下來,言離親眼見著朽伊手中凝出冰晶,將坐著的地方延伸出去,以便能有個寬敞的地方,不用佝著身軀。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言離怔怔看著朽伊釋放冰咒的全程,心中會有股十分熟悉的感覺,就好像隻要自己伸手照做,也能釋放出來一樣……


    “朽伊哥,這冰牢固嗎,不會等下碎了吧。”言離抱以謹慎地問道。


    “放心吧,牢得很,你跳兩下都不會有事。”


    言離嗬嗬一笑,安心坐下,取出了一些水和幹糧,算是補充一下體力。但此地溫度驟降,無法堅持太久,他們必須要立刻趕路。


    可惜了壯麗的風景無法欣賞,可能由於帶著頭盔的關係,視線有所遮擋,高空的冷風呼呼得響,很是大聲,誰都沒有發覺到,此時在他們的正上方,極快地落下來一樣東西,即將要砸中某人。


    “小心。”率先發覺到危險的朽伊幾乎是靠本能的反應去抓言離,可惜為時已晚,喊出的聲響在這風嘯中微不足道,同時一根枝條狀的青色物體,準確無誤地砸到言離腦袋上。


    很難想象這麽根枝條一樣的東西會有多大衝擊力,可他下落的速度看著著實恐怖,戴在頭上的鐵質頭盔在朽伊放大的瞳孔裏碎成兩半。


    隻在一瞬間,腳下踩著的冰麵碎裂成片,言離失去了意識向下墜去,淩亂的手沒有抓向任何東西。朽伊當即再作出反應,繃緊全身,符力瞬時爆發,抓著鎬子的手全力扣在了石縫當中。


    鐺鐺,飛濺的石塊彈得老遠,緊緊握住的鎬子也一同甩了出去,朽伊也是被這下落的牽引力帶著落下,隻剩手能緩衝這股力量,不容猶豫,一雙柔嫩的纖手五指成爪,嵌進凹凸不平的石塊間。


    “冰咒,刺刃。”心中默念,指尖發出淡淡亮光,霎時有至少八根淺藍的利爪崩斷,原本輪廓分明的石壁上,劃出幾道清晰濃烈的抓痕。


    往下望去,這抓痕斷斷續續,忽深忽淺,清脆的響不在刺耳聲中飄散,仿佛期盼已久的終於平息。


    陡立坑窪的峭壁上,一人單手握著冰結的柱子,血液沾染成漬,垂頭仿若無息,隻見其身體在稍稍抖動,隨著風任其搖擺,腰間還係著一根繩子,拖著一個完全失去意識的人。


    此刻,無論是符力還是妖力,朽伊都所剩無幾,隻有身體在支撐著他,沉重的手,總對著自己說放下,身體的寒冷感越來越明顯,他隻能寄希望於言離,祈禱他快些醒過來吧。


    言離仰麵被懸吊在半空,手腳自然垂下,昏迷中,一個奇怪的夢境正纏繞著他。


    無論怎麽努力,身體都像是失去了控製,無法調動自己的心緒。


    視角鎖定在了一條小蛇身上,從小經曆種種,它慢慢長大,在即將成年之際,父母誇讚它天賦絕佳,又勤奮努力,並獎賞了它,它感受到了高興,接受著這般讚美。


    好勝貪玩的他有天獨自進入到一片危險的叢林,自認為已經強大的它想要狩獵一頭魔族,讓父母更為它自豪。現實的殘酷給了它沉重的一擊,不但自己受到了重傷,還在苟延殘喘地逃回家時把那頭魔族引來。


    結果死傷的變成了他們整個家族,他的父親身為蛇王,將它逐出家門,從此它整日恍恍惚惚,明明有著高貴的血統,卻因實力受損隻能忍受著敵人的欺淩,沒有它所能容身的地方。


    這般活下去沒有意義,它早就心如死灰,隻想在一處美麗的地方安靜死去,或者,自己的死亡能為誰創造出價值,那它甘願赴死。告別一切,告別這個曾經那麽熱愛的世界。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言離眼角滑落,冷風中凍成冰粒。剛才經曆的夢境,像極了那條藍血斑錦蛇,而自己,就成為了那條,被嫌棄,自暴自棄,荒蕪度日,但求一死,夢歸自然。一切都那麽像是真的。


    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是那條蛇的記憶嗎,重現在了言離的腦海中,自己和它的交集明明隻有那本帛書而已,而帛書好好的,沒有異樣。


    身體傳來的觸感讓言離想要醒來,感覺到意識逐漸清晰,試著緩緩睜開了眼,刺骨的冰寒與疼痛立刻就讓他清醒了很多。


    真是不幸,一條腿受了點傷,應該是撞在石壁上所致,暫時使不上力。目光放開去,驚訝於自己的處境,就這麽被憑空吊在不知多高的峭壁上,竟然還睡了一覺,做上了一個有些漫長的夢。


    感受到上方符力的波動,言離才警覺自己是怎麽被吊著的,是朽伊,那熟悉的感覺,不會錯,頂著風抬頭看去,一雙血跡模糊的雙手震蕩了言離內心,不行,符力的波動開始變得薄弱起來,隨時都像要散去。


    “朽伊哥,你堅持住,我要上來了。”言離拚著氣大聲呼喊,一種想要將力量傳給朽伊的心情。


    言離傷著一條腿,依然能憑借著主要手上的力量快速攀爬,因為他知道,朽伊可能快要堅持不住了。


    當言離總算爬到了朽伊身邊,將其緊緊扶住時,他的身體已經疲軟得要直接倒在言離懷裏,害怕抓不住他,慌亂中的言離腦海中好似有神覺警示,一瞬間意識仿若有了一絲脫離,手掌鬼使神差地動了起來,腦海頓時冒出萬千圖像,緊急對著腳下憑空一撚。


    一大塊深色的詭異幽藍冰塊,橫著從石壁中生長出來,讓他們兩人立刻有了落腳點,及時癱坐下來。


    言離呆滯地抱著朽伊站定,此刻心中淩亂不堪,手腳左移右晃,像是懷疑是不是自己的一樣。方才的一切有如幻覺,但眼前一切又都為真實,這,到底怎麽回事。


    腳下的冰,應該是妖技冰咒吧,可他怎麽也會,明明記得,當時吸取妖技符源的是朽伊啊,而自己慌亂下使出的這冰咒,效果明顯比起朽伊哥的厲害好多,連色澤觸覺都不一致。


    好不容易平複了一下自己心情,安定坐下,邊休息,邊好好想想吧,等朽伊哥醒來了,再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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