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組織,在這青煙城地下挖得四麵八通。言離被扛著不知拐了多少個彎,總算是到了個像樣的地方。


    此地的建造絕不普通,到處是用石料堆砌成的牆壁,言離則被帶到了一個像是牢獄的地方,被手鏈腳鏈戴著笨重得丟進一個牢房。


    裝作昏迷,其實言離幾乎記清了來時的路,暗中觀察這周圍的一切。他被關進的這個牢房是空的,大概處在靠近外圍的位置,離出入口很近。


    身邊的各個牢房內大都關著四五人,個個麵如死灰,失去生機的樣子。身上髒損的衣物能判斷出他們並不尋常的身份,怕都是多少和帝國有所牽連。


    出口處向下的階梯傳來沉悶的聲響,依稀辨別出有兩人正步伐沉重得走來,像是拎著什麽東西,前麵還有兩個領路的人帶著長的兵器往地上一敲一敲。


    逐漸接近,言離看清了幾人。兩名獄卒領來兩個來送飯菜的。這兩人手上提著三個大的木桶,帶頭的是個腦滿肥腸,狼眼鼠目的凶相大媽,渾圓的肚子加上她那低矮的身高,活脫脫像個冬瓜。


    三個木桶,傳出隔夜飯菜的餿味和清甜的饅頭香。


    言離本不想理睬,但聽得那跟在大媽身後的腳步輕靈溫婉,疑似個歲數和自己相仿的女孩,好奇便起身看去,索性也不裝昏迷了。


    由於她們先給對麵的牢房送飯菜饅頭,言離隻能看到一個倩影,穿著樸素,不嬌柔貌美,但有股特殊的氣質。


    說是送,那走在前麵的胖大媽卻十分粗暴,一把舀勺分別伸入餿味的飯和菜中,隔著牢門向裏頭一灑,許是餓了太多天,這些人猙獰得趴在牢門上,乞食一切能吃的東西,爭搶著拾取地上的飯菜,一把把塞入口中。


    相比之下,後麵跟著的女孩異常溫柔,雖不露笑意,但她將一個一個饅頭遞到他們手上的動作已經能說明一切。


    此刻角落裏單獨的一個牢房,也有名和言離年齡相仿的女孩,眼中沒有神光,如同那枯木死灰,偶爾聽得一些聲響冷笑幾聲,猶念那黃粱一夢。


    那送饅頭的女孩每每到此都會特別同情她,常偷摸著多給她一個饅頭。胖大媽無情得灑了一把飯菜進去,那披頭散發的女孩動都不願動一下。


    “狗東西,不想吃就等著餓死。”那大媽怒罵一聲。


    言離抵在勾欄上斜著向裏看去,隻能見到幾縷發絲,但卻給他一種熟悉之感,立即散發感知,去探查那個方向躺著的人。


    轉了一圈總算到了言離這來,他正閉著眼盤坐,細微的感覺,讓言離覺得那角落裏關著的就是苗雲。


    而麵前這個引起言離注意的女孩也並不一般,至少,她的表現與這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她驚鴻一瞥,想貼近言離認真得瞧瞧,目光中流露出本色的訝異與隱忍的悲傷,一雙眼攝人心魄,似凝結的冰晶,又似天上的星辰。五官平淡中又令人動容,仿佛經過了最完美的排列,呈現出一種極致的淡雅與清純。


    她臉正要貼近過來,這麽近的距離閉著眼就能知曉所有細節。言離不禁睜開了眼,盯著看麵前女子,思緒有一縷飄蕩。


    反正言離是最後一個,大媽兩手一提,兩木桶往勾欄上一拍,剩餘的飯菜全都甩到了言離身上。發出鐺一聲震響。


    言離一時呆滯,忘了收回感知,被這下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個激靈,兩手往前一抓,隻感覺摸到了一雙纖纖玉手。言離絕無輕薄之意,感知散發時五感異常靈敏,被這麽毫無防備得來一下,本能一定會想抓點什麽東西穩住身子。


    而女孩慌了些神,想抽回手臂卻發覺紋絲不動,手上還握著兩個饅頭,而她驚訝發現,言離正在那饅頭上麵寫字。察覺到了不同尋常,女孩小心得拾起明亮的眼睛對上言離投來的目光,停止手上的掙紮。


    四個字立刻就能寫好,而言離還是抓著女孩的手腕,他在等,等人看到。


    “喂,你幹什麽。”果然站在一旁的獄卒環視著看到了這邊的異樣,拿起手中的矛槍重重往言離身上捅了一下。


    “啊。”言離頓時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捂著胸口。這當然是裝出來的,別說那獄卒用的矛杆,就是用的矛尖也不用想傷到言離。


    “混蛋玩意,你也別吃了。”大媽咒罵著搶回了女孩手裏拿著的饅頭,扔回了桶裏。“小一,我們走。”那大媽催促道。


    小一?言離記下了這個名字,不甚微笑,因為他想起了小伊姐,伸手抓抓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那是小伊姐交給他保管的東西,也不知道這個戒指什麽用處,能隱去外形的符器,一定不是凡品。


    這邊鬧出的動靜當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連那一直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女孩,心中也猶像升起了萬縷星光,此時起身趴在勾欄上,努力向這邊看來。


    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心心念念,一個隻能在夢中出現的人,這一聲叫喊燃起了心中活下去的欲望。她確信自己不會聽錯,看著腳邊的饅頭和地上的殘羹冷炙,她不顧地撿起,全都吃了幹淨。


    狼狽的她始終望著言離所在的方向,眼眶漸漸模糊,想起了那晚至今發生的事情。


    就在言離他們離開夢忘林的當天晚上,雨燕幫開始了他們籌劃已久的行動。裏外都有勾結,這管家,從雨燕幫建立之初就是成員之一,帝國的護衛剛來,城主苗千丈大擺宴席款待,盛情難卻,要采購不少飯菜酒水。城主一家剝削百姓的醜事早讓城民都恨之入骨,所有的油鹽醬醋,米飯酒水全被下了料。


    結果當然是所有人全都迷倒,隻有那晚心生思念沒去酒宴的苗雲落了單,一群人又怎麽會不是一個小姑娘的對手,兩個回合的打鬥,苗雲就被擒住。


    麵對那些家仆和婢女,管家也早已安排好他們的飯食,結果當然是一網打盡,全都被帶進了這個地下。要麽歸順,要麽死亡,這些人麵臨的選擇沒有一條是遣散回鄉。


    而帝國一小隊的護衛全都難逃摧殘,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後被全部殺盡。


    雨燕幫的二幫主,強迫苗雲看著她父母被折磨到死,她一度精神奔潰,時常那樣的魂不守舍。本以為此生到這裏就結束了,可言離的出現,徹底讓她燃起了生存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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