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山坡不遠處有間房屋,正是那委托的獵戶人家。孤零零在這,沒有村落,沒有村民,隻在這生活著兩口子,男子不惑之年,女子也已是半老徐娘,膝下卻無一子女。


    馬闌珊正在他們這戶人家中,女子戶主招待著她,一旁昏迷的莫清雪偶有蘇醒的跡象,口中微弱傳出著溫潤的聲音,尤像做著什麽美夢。


    “珊兒,今天怎麽會過來我們這啊,這女孩是獵人公會的吧,她來完成我們的委托,怎麽反倒暈過去被你帶過來了?”家中女子賢良淑德,風韻猶存,倒不像獵戶人家的當家女子,貌似和馬闌珊熟知,正交談著。


    馬闌珊由於以前常來這裏練功,與這家人算是舊識,她未想到,發布委托的是他們,讓龍爺陷入了危險,因而不得不離開這裏。一想到龍爺可能已經走了,再不能見到,馬闌珊就覺得胸口堵得慌。


    一言不發,屋子內陷入死寂。


    嘩啦。關著的屋子被打開,是這家的男主人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名少年。馬闌珊頭也不回,她知道是誰來了,故作不關心。


    “娘麽,我回來啦,今天好好慶祝,好酒好肉準備起來。”男子一進屋便是大喊。“喲,珊兒來了,怎麽今天這麽熱鬧,一起留下吃頓飯吧。”


    看馬闌珊低落的神色,言離能明白她的心情,輕默走到她邊上,靠近耳邊壓低聲音道。


    “放心吧,龍爺身體有好轉了,它離開去找新的地方生活了。”


    “真的嗎,龍爺不是要把力量傳給你,然後獨自找個地方等死嗎?”馬闌珊貼著言離耳朵低聲問道。


    她以前就常聽龍爺說要找一個合適,體質特殊的人能繼承他的魔族之力,之前她一直覺得這難比跨越黑暗屏障,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而當她見到龍爺對言離態度的時候就覺得龍爺必然是準備好了。所以他才這麽難過,還對言離抱有怨艾,並且,她更恨自己。


    “真的啊,你看我和進去時候有什麽變化?”言離反問,心想,她能看開就好。


    這樣的結果顯然是馬闌珊願意接受的,心情大好,變回了往常那個自信開朗的模樣。一走一跳得出了獵戶家,也不去管那還躺著的莫清雪了。


    看著馬闌珊這樣雖然高興,言離眼下卻頗感無奈,已經和獵戶家男子說過,他們的委托得到解決,到這來也隻是報個到喊馬闌珊離開。可莫清雪還昏迷著呢,此刻馬闌珊高興得蹦蹦跳跳,這人都不背了,要言離這麽個大男子去背她心裏總有膈應。


    “算了,這瘋姑娘喊也喊不住。”言離暗歎一聲,直接將莫清雪抬起扛在肩上追著馬闌珊出去了。


    非要用點氣力才追上她,言離唉聲歎氣,旋即喊著:“你等等啊,還有事呢。”


    馬闌珊蹦躂著圍著言離繞圈,調皮得前後互拍著言離,口中重複喊道。


    “什麽事啊,什麽事啊……”


    言離深切得感受到了無助,真想讓龍爺出來好好教育她一頓。


    “你沒看到嗎,這還有個人呐,男女授受不親,你總不能讓我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這麽背著她吧,那我還有臉嗎?”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馬闌珊的影響,言離也開起玩笑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邊馬闌珊剛聽完言離的自誇,正不顧形象得捧腹大笑著。下一刻莫清雪忽地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現狀,當即羞紅著臉慌忙擺脫站回到地上,甩手就給了言離一個大耳刮子。


    “流氓,你對我做了什麽?”莫清雪憤然出手,不分青紅皂白,神誌不清的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麽。想到自己剛才被言離那樣扛著,自己小腿被半抱著,麵色更是潮紅。


    言離自是清白無辜,可馬闌珊不幫她又無從辯解,因此這下本可以躲開的耳光,言離是任由她刮的。臉上火辣辣得疼,拿手輕摸了幾下,不自覺看看自己的手。


    可就是這個動作又被莫清雪誤會了,以為他在回味手中的觸感,邁步抬手的動作一氣嗬成,眼看又是一記耳光要打過去。


    一個輕鬆的閃躲,這一下就落空了。言離也趁此離得遠些,再看一眼身邊吵鬧聲不停的馬闌珊,已經是笑得滿地打滾,都快要分不清頭腳。


    局麵僵持著,直到馬闌珊實在是笑不動了,才走到莫清雪身邊和她解釋清了誤會,說出實情的來龍去脈。當然,這內容一半都是她編的,就看莫清雪信不信了。


    良久見莫清雪看言離的眼神不再那麽敵意,以為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巫啼散月中龍爺傳給自己的提醒再次讓言離警惕了起來。


    龍爺告訴他。這獵戶人家並不簡單,男子和女子不是夫婦,兩人皆為略有實力的符行者,長期居住在此捕捉一些弱小的獸族,賣給販子們從中獲利。就在這房子下有一間地下室,關著他們捉來的弱小獸族。


    聽了龍爺說的言離才發現了其中問題。他們委托中描述說有孩子經過那玩耍後回家生病,可附近哪會有孩子去那玩耍,光是龍爺自然散發的力量,就會讓普通人靠近不得。


    事實是這兩人關在地下室中的弱小獸族,因為龍爺身體漸差幻陣出現漏洞,使得裏麵的蠻橫氣息流散出去,它們對此十分害怕而導致食欲不振精神不佳。這兩人才想出了這種辦法讓人替他們解決這個難題,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怪不得連委托金都不願出,原來是愛財愛的。


    知曉了事情真相,言離是非管不可了,沒來由的,向著邊上和自己刻意離開一段距離的莫清雪問道。


    “你喜歡可愛的小獸族嗎?”


    莫清雪瞪著大眼一愣一愣,對視上言離時耳根泛起一抹緋紅,偏著頭回答。


    “當然喜歡啊,一直想養一隻,可是沒這個機緣。”


    莫清雪說沒有機緣,這話一點也沒錯。各個帝國都對獸族的交易是明令禁止的。


    人族與獸族千百年來的關係來之不易,除了界域內很多得到認可的機構有專門人工飼養繁育獸族外,其實更多的是人與野生獸族間一種互相信賴,惺惺相惜的自主關係。由他們自行認可成為夥伴關係,心靈上的交流,是他們最友好的溝通方式。


    機構繁育的獸族不會很多,多數都以實驗,研究為目的。交由普通民眾或符行者的少之又少,要通過漫長周期的申報領養,在通過嚴格的審查後才有可能申領到。


    言離意味深長一笑,示意兩人跟著他,卻是回頭又往那獵戶人家走去。兩人對視一眼,感到奇怪,疑惑得跟了上去。


    到了屋前,言離輕輕敲了門。開門的是中年女子,言離表現出善意的關心姿態,出言提到。


    “我剛才看到幾隻獸族從你們屋子旁跑出去,不知道從哪來的,沒碰上什麽麻煩吧你們。”


    “啊。沒有什麽麻煩啊,可能就是剛好路過的吧,我們這附近獸族還蠻多的,習慣了,不勞煩您了。”女子雖然說話時一臉鎮定,可屋內的男子已經從椅子上立刻站起。


    “那好,不打擾了,我們還有急事,得趕緊回去交差了。”言離故意這麽說,接著就急匆匆得離開,馬闌珊和莫清雪也都跟上,走得很快很遠離開他們視線。突然拉住兩人往邊上的樹叢一鑽,蹲伏在一顆大樹下等待著。


    兩女還是不解,想問言離到底要幹嘛。言離隻是舒眉稍含笑意,作出手勢讓他們安靜坐下。


    不出所料,待言離一離開他們視線,這兩人便忙手忙腳地從屋裏跑出來,繞到了屋子後方。


    默數著,言離覺得差不多了,朝兩女頓然喝聲。


    “上。”自己首當其衝,速度極快得到了屋子後麵,一堆散落的枯草,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言離也不著急下去,等著下麵人上來,等著後麵人趕來。


    地下室中傳來獸族叫聲,這兩人交談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正疑惑著爬上扶梯,頓覺頭上一個黑影,抬頭一看駭然發現竟是本該走遠了的言離,瞬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快跑。”兩人妄想在言離眼皮底下逃脫,都不用他出手,其後趕來的馬闌珊一把就擒住了他們,一手一個,毫無招架之力,跪倒在地上可勁求饒。


    “走,帶我們下去看看。”


    馬闌珊押著他們,眾人一起下到了地下室中,這裏陰暗潮濕的環境,令人作嘔的惡臭,很難想象這些弱小的獸族如何在這樣的地方生存。他們都喜愛自由,存在在此的往後命運,要麽是被關起來供人戲耍,要麽直接被搬上餐桌。


    或許是因為陌生人的進入,那些獸族一個個縮在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喘。他們性格本就膽小,此刻更是表現得極其害怕。


    兩女本來捂著鼻子走進來,當真正看清了這裏的狀況,心中的憐憫之心早讓她們拋棄了這些顧忌。


    “沒想到你們夫妻二人一直在做這樣的勾當,快把它們都放了。”馬闌珊怒視二人吼道。


    兩人乖乖聽話打開一個個獸籠。可這些小家夥鮮有壯著膽子走出來伺機逃跑的。三人隻能一隻隻驅趕,好在他們身上並無明顯傷痕,就算精神不佳,出去後也必然能很快恢複。


    有幾隻傷重感染的,言離隻得想辦法將他們都帶回去找人救治。


    “咦,那個角落裏還有兩隻,怎麽呆呆的,好可愛呀。”言離將受傷的放在一起,它們抱團取暖互相鼓勵,莫清雪陡然發現角落裏還有兩隻。


    把它們抱了出來,莫清雪和馬闌珊一眼就相中了他們,各取一隻環抱,看樣子是準備親自養著了。


    言離就猜到有這一出,看看這兩隻獸族的模樣和兩女的樣子,相同的覺得好笑。從未見過這樣的獸族,還是把他們都先帶回去再說吧。


    受傷的幾隻被言離麻袋裝著,就讓那兩個獸族販子提,兩女則是抱著懷裏的小獸族愛不釋手。


    五個人,言離在前麵開道,一同向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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