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全都起來。”衝著幾個平靜,偶有呼嚕聲傳出的帳篷內任劍大吼。聲響之淩厲驚起群鳥飛鳴。


    十四個腦袋從帳中探出頭來,震驚之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為要半夜起來繼續行進了。


    “兩個人失蹤了,快起來。”


    十七犬隊都要成為十七犬了,這眾人還以為失蹤的是言離和如一,不慌不忙得出來。


    何澤遲疑道。“怎麽不見十三和十四,不過來集合了嗎。”


    邊上鑽出兩個人影,言離和如一分別去檢查了先前兩人站崗的地方。


    “哇,你怎麽在這。”何澤隨一一轉臉見到言離和如一兩個差點沒蹦起來。而後意識到了什麽,驚慌失措起來。


    不解,言離隻是稍看了他,便問任劍道。


    “任先生如何安排,找人是否要同行。”


    意外任劍竟有絲恍惚,神光不自然看了看地上,幹咳兩聲:“分散一些,但保證有人在你視線範圍,跟在我身後,主意提高警惕。”


    聽從任劍,言離和如一站到了隊尾,手心捏著一份攻擊,小心向四周探去。


    方才的檢查中發現,地上沒有任何拖行的痕跡,不知二人是如何無聲無息被掠走的。


    沿著駐紮的小山坡,跟著最前頭的任劍逐漸分散出去,捕捉周圍環境一舉一動,卻是一點動靜沒有,全是死寂。


    整整搜索了一晚上可以說是毫無發現,不覺間天色亮了,這才可以走遠些去找。


    “有了,在這裏。”


    眾人趕去,發現的是何澤,沒有意外,兩人早已失去呼吸,死狀慘烈。


    身體歪斜著躺在枯樹上,臨死前像是見到了多麽可怕的東西。


    皮二一頭趴到兩人身上。“十三,十四,到底是是什麽東西害了你們,我要為你們報仇。”


    他麵露傷心,目展凶光,大聲哭泣中心裏憤怒流於言表。


    言離走上任劍身旁,百般疑惑道。“任先生,沒有拖行痕跡,沒有腳印,他們是如何到的此處。”


    任劍肅穆凜然,忽而眉頭一跳,快步上前拉開躺著的兩人衣服,露出胸口。


    “此地不能再待,我們更不能會營地,如果我沒判斷錯,那裏是百孚鬼的巢穴。好在我們離開,不然所有人都要遭殃。”


    聽任劍所說百孚鬼應該是種妖族,而且恐怖如斯,可為何昨日他們無事,隻有那兩個站崗的隊員被擄到這來。


    皮二質疑起了任劍,問出了言離同樣想到的不解之處。


    “百孚鬼隻會出現在有墓葬的地方,你現在能判斷出駐營的地方下麵會有墓葬,昨日為何沒辨別出來。”皮二這顯然是在說氣話了,他對任劍極其不滿,認為就是他造成了兩個兄弟的死。


    任劍並不在意他的莽撞,不做解釋,淡然說道。


    “離開這裏,營地所有東西放棄,盡快走。”站在任劍旁邊,言離隱隱覺得他在擔心什麽。


    眾人準備離去,皮二始終流著淚無動於衷,忽而對著轉身的隊員們發出拷問。


    “老大,連你也要走嗎,這都是自家的兄弟啊。”


    何澤再沒有憐憫之心也會心疼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年的隊員,可他們自己都怕得要死。百孚鬼的可怕,他也算熟知一二。


    那是一種極為少見的特殊妖族,與之不符的是它極為普及的知名度。學研得知它隻能群居,始終守在保留符力的墓葬中,夜晚會出行活動捕食生命體來補充墓葬的符力。


    也因為墓葬總是與寶物聯係在一起,人們對它的了解多源於此。


    “不想死就快點走。”此時任劍的話顯得冷酷無情,但他是對的。已經有更加不好的預感,任劍隱約覺得相差無幾。


    百孚鬼做不到離開墓葬很遠,他們會把吸幹符力的廢物拋出自己的活動範圍。而那營地駐紮位置形成的小坡非同尋常,任劍清楚就算此刻離得很遠也不再能保證安全。


    何澤終歸還是理智占優,和著其他隊員趕趕離腳,勸說道。


    “皮二,他們已經遭遇不測了,繼續留下我們也難逃一死。那可是百孚鬼。”


    “要走你走,我要留下。百孚鬼什麽的來了正好,我要為兄弟報仇。”他暴怒憤吼,仿佛殺意已經升起要麵對仇敵。


    “你沒有勝算的。”任劍最後一句勸告,轉身帶著眾人先遠離那小山坡。


    有人發現了那處小坡的變化,幽幽升起一縷黑暗,旋即像噴薄的水花般點點擴散,聚集得越來越多了。


    “你們看,那是什麽。”


    幾人在已經涼意深骨的季節裏汗流浹背,一個個睜圓了大眼看著營地駐紮的地方猶是被卷入一場海事,暗夜漆黑布滿的一大片,沉沒進地裏,傾倒出淒風苦雨。


    “這東西原來不是一隻,而是比小蟲更渺茫得難以看清,無數聚集在一起成了像片海。”言離頓時毛骨悚然,看得膽戰心驚。


    “它好像要變身了。”如一癡癡看著,其實平淡得很,好似不怕它的危險。言離看去的樣子她魂不附體,定然是被嚇到,趕忙拉著要跑。


    一向冷靜的任劍也難免惶恐不安起來,一時的恍惚和凝滯,口中像自說自聽的一句話緩緩傳到言離耳朵。


    “我害怕的就是這個。”


    來不及思考更多,此刻隻有跑這一個念頭。旁人發瘋似的奔逃的樣子已經互相告知了眼前的危情程度。


    就在他們轉身時候,如海潮的一大團黑色漂浮物中心鑽出一個空洞來,一隻鬼怪人形的東西僵直著從地底出現。


    “這就是個僵屍吧。”言離暗自心中湧動,對其還是心存畏懼,特別是那密密麻麻的百孚鬼。


    他用扭曲猙目的臉注視著逃跑的人。忽而萬千百孚鬼聚攢成的黑潮湧向中心的鬼怪人形,一點點衝撞上去,每一點,人形的樣貌就更完整一點。


    一團黑潮縮在了一起,成了一個人形,這個人的體型穿著都是常人,臉形同厲鬼,猙獰中的恐怖氣息別樣充分。


    這成千上萬隻百孚鬼已經靠獵取符力完成了對墓葬主容貌的複刻,他們至此成長到一個新的階段。現在這就是一隻妖族,名為——百孚鬼王。


    至此他不再收墓葬範圍的限製,可以脫離遠去開始他的獵殺之行。


    “啊……”一聲震懾回響的吼叫驚到了每人,不忘加快腳步的逃離中回身過去看。


    兩刀砍進了百孚鬼王的身體,濺射起兩道黑稠的血液,幾隻小的百孚鬼“咽嗚”從人形上脫離出來,像死物摔到地上,儼然沒有生氣。


    不知是否錯覺,如一看去那皮二已然和那時山頂上發狂的樣子相似,此刻雙刀之上沾染的血冒起濃烈的煙,似熱度極高朦朧了望過去的視線。


    他眼中的紅放出光亮,聲嘶力竭的吼叫聽得頭皮發麻,他的幾名隊員不忍心回身去看加緊向遠處跑。


    言離看到的是一個勇敢的身影,百孚鬼王隨意變換著身體形態,從腰部長出兩隻烏黑汙亮的手來抱住皮二,這種情況之下他仍不露懼色,手中的刀盤盤努力靠近。


    “嗤拉。”他那奇特的折形刀相碰摩擦出一團火星子,一次次接力嚐試。那百孚鬼王像不知道疼,始終抱緊著皮二仿佛要吞掉他。


    忽然。“轟隆”一團火焰爆炸,無數的小鬼被炸了出來死絕在地上,聲音十分淒厲。


    皮二的雙刀之上已經被團團烈火纏繞得燒成深紅。猛然突進不停揮砍著百孚鬼王。


    忽而又有數千隻小小鬼脫離開本體,圍著皮二盤旋張開呲呲利口狂妄撕咬。


    離了遠還是感到陣陣妄圖撫蕩的妖力,令人心悸顫動,籠罩之天暗色疊下,皮二的戰鬥何等壯烈。


    百孚鬼包圍之下,回身看去的幾人似見到了狼爪利齒,皮毛犬耳。死亡的全是小百孚鬼淒聲寒厲的嘶叫,拖影之下是怪物的爪痕。


    轉瞬間眾人已經離得不近,很難再看清遠處之景。不過出了言離和如一,還有任劍,跑過一個短平的下坡,言離在頂上還能望見得地方停下繼續看著。


    如一緊跟著也站定,向那裏望去。


    任劍本也想繼續遠離,見言離和如一便也停下張望。


    遠遠的看得並不清晰。好似是百孚鬼王重新分裂開成了洶湧般湧動的浪潮,知曉了它是活物以後會覺得那是它興奮的表現。


    皮二被徹底包圍吞沒,那兩把顯眼的兵器不再發起攻擊,隻是隨著擺動。它們又成了一個人形,而且是一個全新的形象。那身影忽地轉過來看向自己這邊,三人互相聽到了倒吸冷氣聲。


    “別看了,快走。”任劍提醒兩人,劍擋他們麵前要把兩人抵走。


    腳下動了起來,言離還是把頭轉向那處看著,最後的最後。他相信自己應該是看見了,百孚鬼王把皮二當成了新的墓主,複刻了他的形象,而後在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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