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能接下這一招,我就認輸,如何?”


    一招定勝負?


    喬歌話音剛落,全場對方才對戰的驚歎和感慨一應俱收,頓時冷風凜凜,鴉雀無聲。所有人不由屏息聚神,但見喬歌收斂笑容,神情肅然;手中青銅熠熠,劍刃流光。


    荀赫眉頭蹙得更深。此時,比武台上異樣的寂靜,猶如暴風雨的前夕,平靜海麵正醞釀著洶湧波濤。


    而這陣陣激流暗湧,來自於對麵雙眸緊閉的女子——是一股渾厚、翻滾的內力,在其身邊旋繞,仿若海上起伏不定的波濤。


    管中窺豹,隻得一斑;海上起伏,海下……又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荀赫不由額頭沁出冷汗。本以為她身體不佳,方才相鬥已是其極限,不料居然隱藏得如此之深。


    然而,自己也並未發揮全部實力,這不知名的劍招雖內力渾厚如海,但自己是能硬抗下來的——如此,他便擺好防禦架勢,兩手執劍於前,眼神死死鎖住麵前仍在厚積薄發的喬歌,將自己所有的內力通通運轉起來。


    驀地,喬歌雙眸大開,似獵豹之精光;她整個人猛然前傾,持劍向荀赫衝去!


    潮水般的劍勢頃刻裹挾而來!荀赫腳下發力、地麵綻開裂紋;隨即麵前似有千斤重物壓襲,荀赫咬緊牙關,以劍為引,全身內力凝成無形屏障,竟硬生生抵擋了近一半迫力!


    就在荀赫準備極力凝息,將這股驚人的劍勢徹底扛住之時,耳邊忽然飄來一句——“你敗了。”


    荀赫登時瞪大雙目,目中所及是一片絢爛劍光;但見喬歌已不在麵前,而劍勢猶存。


    這是怎麽做到的?荀赫震驚不已,卻又不能放鬆——可是,自己已用全部力量抵擋這預先凝聚的劍勢,那持劍者接下來的劍招,他又如何擋得住?


    喬歌不給荀赫任何喘息的機會,劍刃反轉,將劍柄輕輕頂向其手腕——本處於緊繃之弦的狀態,被這彈珠般的力道,輕易震斷了。


    荀赫的劍脫離其手,屏障碎裂,殘餘劍勢席卷而上,似要徹底吞噬了他!荀赫咳出一口鮮血,無奈地苦笑一聲,緩緩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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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想中的撞擊與窒息並未傳來,自己似乎仍舊安然無恙。


    荀赫睜眼,從地上爬起,隻見一頭黑發幹練飄揚,紅衣背影獵獵瀟灑。


    “雖說比武死傷難免,但終是自己的徒弟,不忍心啊。”厲虹影淡淡道,左手負背,右手持一把青色細劍,幾下撥弄間便輕易化解了這怒濤般的迫勢。


    而對麵的喬歌已然收劍,對著厲虹影微微抱拳:“結束了。”


    與此同時,衛征也閃現至喬歌背後,剛一抬手,就被喬歌以眼神阻止:不必相扶,我沒事。


    轉身欲走,厲虹影的聲音止住了她:“請等一下。”


    “不知姑娘方才所用劍招為何?竟有此等威力,厲某不才,實在好奇得緊。”


    喬歌料到她會追問,唇角一勾,淡淡道:“雜學融匯而成,不值一提。”


    隨即快步而去,卻在下台時,一個趔趄,整個身體就直直向前倒去。


    衛征立馬衝上前扶住她,端詳其麵龐——已然昏迷,呼吸輕微虛弱;一手探脈,脈象虛浮而平穩,顯然是內力損耗過多導致身體不堪重負。


    “……你真是逞強啊……”衛征心中歎息一聲,一把將其背起,腳尖一點便迅速飛離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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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歌昏迷前,滿腦子都是自己說的那句“雜學融匯而成,不值一提”。


    答得真是流暢熟稔,半個字都不見臉紅的啊。


    ——瓊冥劍法第一式,【望海潮】,在威力至強時如排山倒海,勢不可擋。甚至在劍主不作引導時,依然能存在片息。


    可如今在自己口中,卻不得不成為不值一提的“雜學”。


    真不知是自己的悲哀,還是瓊冥的恥辱啊……


    她緩緩闔眼,嘴角卻浮起滿意的微笑。


    ——但至少,她贏了。


    她的計劃,仍能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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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征突然覺得,這個名為“喬歌”的姑娘,活力真是頑強得讓他難以想象。


    ——雖然比武場上,她像個折疊的紙人顫顫而立;但從比武場到客房,不過半盞茶功夫,她就突然蘇醒,雖眼中仍有倦色,但因勝了千辛萬苦的第一場,興奮之情全然掩蓋了過去。


    ……她該不會是蟑螂的近親吧?衛征無語地看著這不肯好好休息的姑娘,扶額道:“總之,恭喜了。”


    “哼。”喬歌洋洋自得地哼氣,竊喜的小模樣在臉上溜來溜去,但聲音仍舊比平日輕細了不少,“怎樣,服不服?”


    “服,散人中的蟑……精英。”


    “?什麽張?我明明姓喬。”喬歌一臉鄙視的神情。


    衛征暗自咬舌以忍笑,口中話語倒是語重心長:“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十二天後就是中試了。趕緊趁此機會把身體調養好。”


    “好的,”喬歌慢悠悠地盯著衛征端起一杯水,“爹爹。”


    衛征一下噴出一大片水幕:“你叫我什麽?”


    “難不成叫你娘親?”喬歌一臉揶揄,還故意睜圓了眼睛上下打量:“我那有上好的胭脂水粉,要不給你塗一下?”


    “我沒你這麽不孝的女兒!……不對!我對你那什麽水什麽粉沒興趣!”


    大概是疲憊的原因,喬歌笑得不顯得平常那般開懷,隨後清了清嗓子,略微正色道:“誰讓你囉囉嗦嗦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是我爹呢。”


    “我有那麽老嗎?還有,有誰求著別人當自己爹的?”衛征嘴角抽搐。


    “呸。老氣橫秋囉裏囉嗦,表麵‘二八’內心九八。”


    ……很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三日不語毒舌見長!衛征被氣地太陽穴直跳,皮笑肉不笑地來到床邊,一手危險地撐住床沿;喬歌見狀不妙,內心直喊“鬧過火了”,嘴邊的話語也一個急轉彎變成了:“我跟你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子曾經曰過男女授受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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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得一聲,喬歌房間大門大開,兩人一愣,一個傾身一個後仰的動作就此定格,場麵看起來頗為滑稽。


    可門口立的十數名男子不為所動,他們衣著均是白衣翩翩青龍暗紋,個個玉樹臨風挺拔端正,手凝劍指神情肅穆。一眼望去,便有種渾身皆受洗禮的感歎:所謂天正派弟子乃正道之楷模標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衛征心中一緊,立刻起身,心道幸好還戴著麵具:“不知何事?”


    “何事?”為首的男子冷冷一笑,隨即高聲道:“我等奉命,前來捉拿天正派叛徒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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