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玫累得倒在了地上。


    那天從皇宮中逃出來的時候,遇上了一隊又一堆的士兵,所幸的是,士兵們以為慕容玫和她的琴悅公主府一樣已經燒為灰燼,所以,他們以為從宮中逃出來的隻是底層的宮女與太監。


    經過皇宮前的廣場時,慕容玫目睹了天景帝與德妃兩人攜手從宮牆上躍下慘狀。當即不顧楚靜嫻與遊南弋的反對,使出了自己最好的輕功,掠了出去。對於擋了自己路的士兵,要麽用腳踹要麽用馬鞭抽,愣是從人海中辟出了一條道路。楚靜嫻與遊南弋生怕她有什麽閃失,雖說無奈,隻得一並跟上。


    到了宮牆前,已經有士兵開始搶奪天景帝與德妃的屍首了。慕容玫的馬鞭如怒龍一般,呼嘯而至,直奔離自己最近的士兵的天靈蓋,那士兵被抽得目框眥裂,腦漿迸出,倒地而亡。迸濺出的腦漿噴了周圍的人們一身一臉。


    憤怒扭曲了慕容玫的臉龐,再配上紅紅的鮮血,白白的腦漿以及淩亂的長發,使她看上去頗像一位殺神。


    士兵們齊齊後退。楚靜嫻與遊南弋抱起天景帝與德妃的屍首,在青狼衛與赤狐衛的的掩護下帶著慕容瑰先離開了。


    慕容玫躍上宮牆,俯視著皇城廣場上的士兵,她找到了晉國公,發現他正在驚異地看著自己。


    慕容玫諷刺一笑,運足了真氣:“我,北齊琴悅公主慕容玫。”聲音甜蜜又狠毒,熱情又冷酷。眼神睥睨,有著與生而來的王者氣度。氣場極強,冷冰冰,陰森森,直接壓迫著皇城廣場上士兵們的胸膛。


    士兵們看著一位滿身狼藉卻又氣度雍容的姑娘站在了宮牆上,俯視著皇城廣場,一時間,竟有幾人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沒錯。我是慕容玫,天景帝的女兒。”慕容玫再次停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鬢發與衣襟,“以前,你們是我父皇的臣民,現在,你們是鳳儀帝的臣民,”慕容玫站在宮牆上向鳳儀帝優雅地行了一禮,“不過,十年之內,你們必將成為我的子民。”


    “到時候,國號為北齊,年號為長樂,而我,是未來的長樂女帝。”


    “十年之內,北齊必然複國。”


    跪下的人更多了,鳳儀帝臉色鐵青。慕容玫朝鳳儀帝一笑,端莊地道:“眾愛卿平身,你們的皇帝陛下在你們身後,對於一個廢公主,你們不必行如此大禮。”


    鳳儀帝下令放箭,萬箭如蝗,齊發。


    慕容玫外放真氣,寒係真氣,極寒。真氣所經之處都蒙上了一層冰花。鐵質的箭頭碰上了那一層真氣,立刻變得粉碎。


    眾人悚然。鳳儀帝臉色更青了。


    慕容玫不在意的跺跺腳,腳下宮牆粉碎,碎成了塵土。而慕容玫仍站在空中,宛若殺神下凡。


    “這堵宮牆等我在大都登基時再重建,否則……”


    鳳儀帝下令:“看什麽,你們都是死人嗎?宮牆毀了,你們連重建都不知道?給我快去,”鳳儀帝見沒有人理睬他,便怒道“現在誰是皇帝?是我還是那個女人?”


    有屬下極不情願的去了。


    慕容玫憐憫一笑,手一抬,人已倒。


    隔空點穴,足見其武功高強。


    點的還是死穴,其狠辣可見一斑。


    手再抬,兩人倒。


    皇城廣場上是齊齊的吸氣聲。


    慕容玫傲慢,甜蜜而又危險的聲音傳來:“未來是我的子民,為何連我的話都不聽?再有敢上前修補城牆的,一律,殺無赦。”


    慕容玫輕輕從空中降落,從士兵們主動開出的一條道中走了。


    前北齊,現在的西魏,已經徹底淪為了大梁的附屬。


    慕容玫在大梁與西魏交界處與楚靜嫻及遊南弋會和。商議著將赤狐衛與青狼衛合並為複齊盟,抽出一部分做貼身護衛,另一部分則潛伏在大梁與西魏。


    慕容玫決定在梁魏交界處的樹林裏將自己的父皇母妃給葬了。


    “靜嫻,南弋,借我真氣。”


    兩人將手搭在了慕容玫背後。


    慕容玫閉眼運氣,空氣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水蒸氣漸漸凝成了小雪花。


    風吹過,雪花在空中打著卷兒。


    楚靜嫻與遊南弋覺得有些冷,卻仍舊源源不斷的向慕容玫體內輸送自己的真氣。


    遠處,王歆負手而立,身後跟著王一。


    王一疑惑:“主子啊,這姑娘想幹什麽?不就葬個人嗎?至於搞得這麽奇奇怪怪的嗎?”


    王歆若有所悟:“是冰棺。”


    小雪花漸漸變成了大雪花,然後是鵝毛大雪,漸漸變成了小冰晶,然後是大冰雹。


    然而雪花冰雹隻落在樹林中一大片空地上,並不落在別處。


    王歆看著冰塊下落,看著冰塊形成地基,讚道:“恐怕還不是冰棺,是冰宮。”


    西風呼嘯,卷起落在地上的雪花,一座宮殿的雛形基本形成。


    三人的真氣即將耗盡,然而還不夠。


    慕容玫咬咬牙,堅持著。


    青狼衛與赤狐衛成員們見狀,並不發一言,隻是默默上前,將手搭在前一個人的背上。


    慕容玫回首,感激一笑。


    樹林裏的人們排列成了兩條彎曲的長龍,一條青龍,一條紅龍。


    冰殿建成,和北齊皇宮一模一樣。正殿仍是金鑾大殿,仍有臨春殿南熏殿等殿,殿內的設施都一模一樣。


    隻不過它是冰築的,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熠熠生輝,卻不會融化。


    慕容玫將天景帝與德妃的屍體放入冰宮中,開始在冰築的墓碑上題字:


    “天景三十三年,北齊亡,慕容玫葬天景帝及其愛妃德妃於此,並作文記之,以警於後人。


    “天景三十三年,皇後王昭叛國,晉國公謀逆,駐兵於宮城前。彼時,我北齊將領皆駐北齊大梁邊境,是以朝中無人,而非陛下驕奢淫逸,荒於政務。


    “先帝拓疆土,誅逆賊,建北齊。其英明武勇,何人不聞,何人不讚?德妃乃前朝遺民,性情淑良,受封貴妃,遺有二女,長者曰玫,幼者曰瑰。


    “當是時,晉國公兵已迫宮門外,遷,守皆不及施,然陛下貴妃雖自度得脫,仍守於金鑾大殿之上,問之則曰‘愧對於父老百姓’。日中,自宮牆躍下,殉國而亡。


    “先帝豐功偉績,縉紳布衣有目共睹;其仁潤澤北齊,百姓受其恩。故天景帝殉國之日,大都縞素十裏,小兒夜哭,布衣無不垂淚。


    “天景元年,天景帝於……”


    慕容玫寫到這裏,感到有些體力不支,回收向遊南弋與楚靜嫻道:“南弋,你領導複齊盟,給我組織出這片大陸上最強大的間諜網,靜嫻,大梁武舉在即,你就去參加武舉吧!”複國要兵要銀子,慕容玫感覺自己老爸給自己留下了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體力已經不支了,要不,就死在這裏吧。


    就當給自己的父皇母妃守陵了。


    小公主慕容瑰開始哭。


    有些護衛們也開始哭。


    慕容玫嗬斥道:“這有什麽好哭的?不準哭!”


    沒人理她,流淚的人越發的多了。


    眾人走了,慕容玫在小公主慕容瑰的啼哭聲中倒下了。


    緩緩倒下,似乎完全不受精神控製。


    慕容玫的體力消耗已經過了極限。


    慕容玫躺在冰冷的雪地上開始哭,眼淚流入頭發,在髒兮兮的臉上衝出了兩條印子,開始結冰。


    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在迷茫,又似乎在回憶。


    然後慕容玫眼睛閉上了,她開始出現了幻覺。幻象裏有天景帝的聲影,有德妃的音容笑貌,有師兄祁容,阿朱阿橙阿黃阿綠,有師傅公孫仿,有王歆。


    王歆站在高出,看著側臥在雪地上的慕容玫,一時間竟有一絲恍惚。


    天空中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似乎在給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女子最後的祭奠。


    雪地上,慕容玫漸漸解開自己大紅色的,沾滿了鮮血的披風,放在一邊,臉上露出了天真無邪,迫不及待的笑容。


    王歆看著這笑容,做出了一個足以改變曆史的決定:將慕容玫與慕容瑰帶入大梁。


    大梁,永康二十三年,通州城,大梁與西魏交界處,酒肆內。


    角落內一人端著酒杯,慢慢的抿著,聽著周圍人們的議論。桃花眼,入鬢眉,麵帶淺笑,身著粗布藍衣,帶著長劍,靜靜地聽著關於晉國公篡位的經過。如果不是氣質出眾,就會被誤認為平頭百姓。


    想到北齊,他掐指算算,差不多該到王歆返回大梁的時候了。不知自己那在北齊逍遙自在的小師妹怎麽樣了,雖說晉國公篡位,但以她的武功,逃出來應該很容易吧?


    祁容。


    門口走進了一行人。


    祁容抬首向門外看去,為首的一人身著黑衣,黑衣上並無花紋,那高貴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不是王歆,又會是誰?


    王歆左後方,跟著一位身上緊緊裹著鬥篷的姑娘,那姑娘臉色慘白,原本嫩粉色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走路跌跌撞撞的,還時不時需要金尊玉貴,不怎麽喜歡碰女人的寧王殿下親自扶一下。


    祁容定睛一看,那琥珀色的眼睛,不是自己的小師妹又是誰?不過看樣子小師妹好像……受傷了?


    慕容玫身後跟著一臉無奈的王一,王一抱著一位小女娃,小女娃還在王一的懷抱裏不停地掙紮。王一小心翼翼,生怕把自己未來女主人的寶貝妹妹給摔了。


    王一想著那悲劇的一天。慕容玫倒在雪地上的悲慘一幕把自己看哭了,自家的主子好像也挺感動的。


    所以王一勸主子就下慕容玫姐妹。


    王歆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末了扔下了一句:“本王這次出使不曾帶侍女,所以這小公主慕容瑰就交與你照料了。”


    王一欲哭無淚:“主子不要啊……”


    王歆轉過身,彎下腰:“第一,你是本王最信得過的人了……”


    王一很是感動,剛剛準備表白一下自己的忠心,誰知自己的無良的主子悠悠加了一句:“第二,慕容玫與慕容瑰是你要求救下的,本王不顧行程緊迫,照顧了你的意願。怎樣,本王對你是不是很好?”


    王一腹誹:主子,你本來沒有打算救慕容玫?鬼信!


    腹誹歸腹誹,王一很聽話的抱起了慕容瑰。


    慕容瑰朝他一笑,王一覺得這娃娃笑得陰森森的,當即開始拽王一的胡子。王一被她拽得一躲。


    慕容瑰當即哭了下來。


    總之王一被慕容瑰一路折磨到了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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