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鳳翔府。


    事實證明,官員們搜刮銀子還是很有一套的,接待欽差和親王的的宴席還是很精致的。宴席是捕魚筵,所有人三三兩兩的坐在小船中釣魚,然後上岸烤魚吃。


    然後眾人按照官位,身份排了排。


    一位是當朝親王,一位是欽差大臣,長公主的女兒,身份地位最高,所以慕容玫就理所當然的和王歆同乘一舟。


    慕容玫一手執著魚竿,另一隻手舉著鬥笠身上還披著蓑衣。


    “殿下,要不您來?”


    王歆看了看魚竿,再看看自己細膩的,沒有絲毫皺紋的手:“我不會釣魚,還是你來吧!”


    慕容玫裝作很專業的樣子,胳膊一甩,長長的魚線被甩進了河裏。


    很心虛,因為自己根本沒有釣過魚。


    隻下水抓過魚。


    半個時辰過去了,沒有一點動靜,王歆開始不耐煩了,看著慕容玫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將手伸入了水中,攪了攪河水。


    然後就把快要上鉤的魚給嚇跑了。


    慕容玫狠狠瞪了王歆一眼,出其不意地將王歆踹倒了。


    慕容玫恨恨的放下了魚竿,伸手去撈那條快要上鉤的魚。


    沒撈著,魚向前遊了一些。


    王歆在一旁饒有興致的催促道:“就在前麵,就在前麵,快去。”然後寧王殿下幹了一件事情,讓全體的官兒們齊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以手代槳,劃船。


    慕容玫蹲在船頭,伸手去撈,還是沒撈著。


    一旁的王歆還在瞎指揮:“不對不對,向左,對對,不不不,你向左偏得太厲害了……你手勢不對……”


    “你動作太重了,把魚都嚇跑了……”


    “你的影子都倒影在水中了,魚看不見就怪了……”


    一旁的官兒們聽著高冷的寧王殿下如此指揮,先是愣了愣,然後懷疑:這是傳說中高貴冷漠鐵血無情陰狠毒辣的寧王殿下嗎?


    然後又看看慕容玫毫不顧忌形象的撩起了自己的袖子,雪色的胳膊伸入湛藍的水中,看得一眾官兒們眼睛都直了。


    一旁的王歆大聲清了清嗓子。


    所有官員聽出了寧王殿下殿下似乎生氣了,齊齊收回了目光。


    回過神來,突然想起眼前這位好像也是一位公主,然後突然就注意到了慕容玫的舉止……公主殿下是磕錯了什麽藥還是什麽神經搭錯了?


    慕容玫在回憶。


    在無極山,師傅經常把自己這麽扔在山下,自己隻能和祁容還有阿朱阿橙阿黃阿綠四位師兄一同找吃的。


    阿朱阿橙阿黃阿綠四位師兄經常直接上樹找些野果子吃,在山下的日子就是這麽一天天熬過去的。


    祁容和自己出身貴族,對於吃的東西還是很講究的。


    野菜野果子什麽的祁容是看不上眼的。


    所以兩人經常打打獵,撈撈魚什麽的。


    打獵是慕容玫的事,對於武功強的人來說,隨隨便便捉隻兔子獐子麅子什麽的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以兩人的武功,見到隻動物,隻要揮揮手,動物就會被點中穴位,軟在地上。


    然後剝皮,去內髒,烤肉什麽的都是祁容動手。


    因為髒,祁容怕自己做不慣這些,所以總是親自動手。


    至於捕魚,每一次都是祁容親自下河撈魚,親自去鱗去魚的內髒,抹上香料,烤熟了遞給自己。


    自己隻要負責吃就行了。


    記得又一次,自己發現祁容的手上被割出了無數道小傷口。


    手臂上還粘著閃閃發光的銀色魚鱗。


    魚鱗劃的。


    銀色的魚鱗配上絲絲紅血,經常看得慕容玫心中一震。


    “祁師兄,你疼嗎?”


    然後撕下了一縷布條,準備幫祁容包紮傷口。


    祁容搖搖頭,拒絕了。


    然後遞給了自己一條魚,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不疼,師兄已經習慣了。”


    慕容玫就這麽傻笑著看著眼前的這條魚。


    王歆看見了慕容玫的表情後不屑地撇了撇嘴。


    看著姑娘這花癡的表情就知道在想誰。


    還能有誰,不就是那上的了廳堂下得了廚房身為無數帝都少女夢中情人的祁容嗎?


    王歆想象不出來祁容到底哪裏好,值得慕容玫這麽念念不忘。


    醋壇子翻了,而慕容玫渾然不覺。


    一眾官兒們看著兩人間的氣氛不對,也不太敢提醒兩個人他們的船已經脫離了安全區域。


    兩人的船被那條魚引得越來越遠,很快就脫離了眾人的視線。


    王歆從濃濃的醋意中回過神兒來時,已經遲了。


    他覺得不對勁。


    以慕容玫的武功,撈起一條魚應該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可眼下,她卻頻頻失誤,是她的武力值下滑還是那條魚被動了手腳?


    在魚上動手腳?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難度係數比較大。


    王歆搖搖頭,疑心更重了。


    一旁的慕容玫早就警惕了起來。


    從回憶中醒過神兒來時,慕容玫早就看不見其他船的影子了。


    方才撈不著魚,她嚐試著在水中點了那條魚的穴,希望能把那條魚點昏過去,結果那條魚尾巴一擺,巧妙的躲過了。


    躲過了,還在水中搖頭擺尾,似乎在耀武揚威。


    慕容玫警惕了起來,可惜已經遲了。


    禦獸,一定是禦獸,隻能是禦獸。


    對手必定是高手,不然怎麽可能懂得禦獸,還知道如何躲避慕容玫狠狠揮過來點穴的狼爪?


    能躲過慕容玫點穴狼爪的人必須是也隻能是高手。


    慕容玫放下了袖子,以內力烘幹了自己濕漉漉的手臂,拔出了刀,在衣服上擦了擦。


    為了保命,隻能拚死一站。


    冷冷的刀光映出了少女如花的麵容,也映出了少女嚴肅甚至有些猙獰的表情。


    王歆將手伸入水中,想看看能不能以手做槳,劃回去。


    慕容玫刀一橫:“殿下,慢著。”


    將兩人引來的那條魚已經死了。


    王歆猛地縮回了手。


    為了害死兩人,竟然在水裏下毒,狠,這是真的狠。


    船順著水流慢慢向下遊漂去。


    慕容玫先打破了沉默:“殿下,等一會兒船靠岸時,我們直接下。”再這麽向下漂去,就會漂到海上,到時候生還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最終,兩人所乘的小船會被巨浪給掀翻,兩人要麽是渴死餓死,要麽就是葬身魚腹。


    一瞬間有些絕望,也有些緊張。


    有生還的可能性但是生還的可能性好像不大。


    王歆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好,就聽你的。”


    慕容玫外放真氣,逼著船慢慢向岸邊靠近。


    岸邊是熱帶雨林,王歆倒吸了一口冷氣,拔出了佩劍。


    偌大的雨林,對手根本不需要派刺客,正常人在雨林裏轉上幾天也就死了。


    能抵擋就抵擋一陣吧,遇上了野獸,死了至少還能留個全屍。


    要麽是被餓死的,要麽是被用於果腹的野草野果毒死的,要麽是被奇奇怪怪的小動物咬死的。


    也是挺讓人絕望的。


    更讓人絕望的是雨林裏有一種瘴氣,傳說正常人吸入一點,非死即廢。


    這種情況下根本不需要刺客,雨林本身便是最好的刺客,在雨林裏呆上幾天,還沒死的人就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慕容玫和王歆兩人細細研究了一下周圍環境,沒有找到施展武功的痕跡,那麽那名刺客是怎麽駕馭那條魚的?藥物嗎?


    如果是藥物,那麽就說明刺客此時不再雨林中;如果不是藥物,那麽就說明此刻此時可能就藏在自己身邊!


    王歆看著慕容玫一臉糾結,忍不住輕輕笑了:“換位思考。假如你是計劃的製定者,你會怎麽做?”


    如果是我,我肯定會選擇藥物,這樣就能把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


    慕容玫猜測道:“也有可能是死士?”


    王歆搖搖頭:“一看就知道是沒養過死士的人,眾皇兄中,沒有一個人舍得將這樣的人培養成死士!”


    一種深深的不信任感油然而生,不是太子,不是二皇子,但有可能是你!


    你曾經派人刺殺過我一次,就有可能派人來刺殺我第二次!


    為了掩飾內心的不信任,慕容玫的嘴卻還硬著:“沒養過死士,是因為我不需要!”


    需要嗎?至少暫時是不需要的。


    王歆沒理她,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倒是覺得用藥的可能性大一些,在藥量過度後,直接導致了魚的死亡,並用魚的死亡將我們騙上了岸,讓我們在雨林中慢慢餓死。我倒是覺得這計策不錯。”


    計策是不錯,隻可惜在實施到一半時被識破了。


    慕容玫不知道是否該相信王歆。


    咬咬牙,先賭一把再說。


    自己經常賭,從來沒有賭輸過!


    樹林陰翳,鳥語蟲鳴,葉搖花舞。


    聽起來像是美景,讓人留戀。


    然而鳥是挺美的,蟲子卻都是毒蟲,被咬著了就會毒發而亡,樹葉有巴掌大,花倒是美麗的很,但是慕容玫親眼看見了一隻小飛蟲飛入了一種花後,就再也沒有飛出來。


    莫名奇妙的感到悲哀,還有一種無法控製的恐懼。


    恐懼自己會在這大好年華就被這座恐怖的雨林一點點給吞噬了。


    再看看王歆,表情雖不輕鬆,卻也看不出恐懼,反而很是熟練地避開了地麵上有些花花草草,還在慕容玫腳步不穩時拉上她一把。


    慕容玫感到奇怪,這家夥怎麽對這兒這麽熟悉?


    熟悉到好像就在自己家裏一樣……


    好像……曾經在這裏呆過一樣。


    兩人試圖找出一片空地,可無奈的是,地麵上是樹木錯綜複雜的根係,想要找到一片空地,根本不可能。


    王歆當機立斷,揮劍,向離自己最近的一棵樹砍去。


    這樣就有地方可以站立。


    也用樹木的年輪辨別方向。


    慕容玫愕然,這家夥不是在皇宮中長大嗎?怎麽還知道如何用樹木的年輪辨別方向?


    樹木轟然倒下,驚散了棲息在樹上的鳥雀,還有數枚鳥蛋落了下來。


    慕容玫眼前一亮,直接撕下了一大塊衣襟,迎了上去,接住了從天而降的鳥蛋。


    王歆在地麵上將砍下來的樹木劈成小塊兒,開始生火。


    鑽木取火。


    兩人誰都沒想到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所以誰都沒有隨身帶著火折子。


    王歆快速地轉動著手中的小木棍兒,手掌很快就被磨的鮮血淋漓,鮮血順著小木棍兒向下流,就快流向了取火的木塊。


    慕容玫看著王歆的手,沒由來的感覺到了一陣陣寒冷。


    就好像磨破的是自己的手。


    王歆咬咬牙,直接將手上的血擦在了衣服上。


    慕容玫站在陰影裏看著這一切:“殿下,要不還是我來吧!”


    王歆頭也不抬:“你一邊兒呆著去。”


    這姑娘看著就是嬌生慣養慣了的,這種事情還是自己來做吧!


    慕容玫咬咬唇,想要說話,卻什麽也沒說。


    在原始森林中,火是必須的,有了火,才能烤熟食物,才能取暖,才能在夜間驅逐野獸。


    慕容玫摸摸身上的小囊,珍重的取出了一粒小藥丸,然後又放了回去:“就是你了。”


    公孫仿研製的一種藥物,可能對傷口有好處。


    隨後去找找有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吃的。


    慕容玫想起了自己最擅長的事情,打獵。


    偌大的雨林上哪兒找那些小動物去?鳥倒是挺多的,可是慕容玫沒有捉鳥的經驗,所以隻能去碰碰運氣。


    慕容玫將鳥蛋放在王歆身邊後,掠起,上樹。


    鳥全部都被慕容玫掠起時的那陣風給驚動了,紛紛飛走了。


    慕容玫仍不氣餒,掠起後就站在了樹頂上,靜靜地等著那群鳥飛回來。


    按理說,南海雨林中的鳥應該沒怎麽見過人,所以理論上是不怎麽害怕人類的,所以對人類的警惕性應該較低。


    鳥漸漸飛了回來,卻突然又飛了起來。


    慕容玫很氣餒,卻突然感覺到身後有東西在向自己遊走過來。


    不好,危險!


    慕容玫跳起,在空中一個華麗的轉身。


    在半空中,慕容玫的眼睛瞪大了。


    一條碗口粗的大蟒蛇,吐著信子在向自己遊走過來。


    三角形的腦袋,綠瑩瑩的身子,沾著毒液的尖牙,慕容玫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額頭上,唇角上,掛著點點汗珠。


    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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