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建國那一年,北齊已經建國十年了。


    就在天景帝在位的第九年,天景帝的原配皇後死了,群臣吵著要天景帝另立皇後。


    原因很簡單,就是先皇後沒有留下子嗣,而天景帝就算再怎麽深愛著前皇後,卻也抵擋不住群臣的勸說。


    在晉國公的竭力勸說下,天景帝決定迎娶大梁的懿德公主,強強聯合,保證國家南部的安全。


    至少晉國公當時是拿這個理由勸說天景帝的。


    那時,天景帝坐在龍椅上,很是不情願。


    我北齊的安危竟要靠兩國聯姻來維護!


    下麵跪著一群附議的大臣。


    天景帝無奈,隻得應了。


    懿德公主在嫁入北齊的第一年就生下了長子慕容燁。慕容燁在群臣的推舉下在還沒有成滿月的時候就被封為了太子。


    過了幾年,就傳來了皇後再次懷孕的消息。


    與此同時,宮裏也傳來了天景帝的寵妃德妃娘娘懷孕的消息。


    所有人都很好奇,這天景帝是怎麽的了,這麽快就要添兩位小公主了。


    有些也是記載,就在皇後與德妃同時懷孕的那一天,天景帝帶著太子慕容燁去了皇廟祭祖。


    祭祖完了,天景帝帶著慕容燁悄悄地溜了。


    去鄉野間感受生活。


    天景帝原本隻是草原上的牧民,先是靠著武功成為了部落首領,隨後又靠著政治能力和軍事能力統一了草原。


    在登上了那個位置後,才發現君臨天下的高度是一種對自我的束縛。


    一老一小兩人換上了平民的服裝,藏好了匕首,悄悄溜出了護衛侍從們的視線。


    誰能想到這兩位一位是真龍天子,另一位是太子爺?


    兩人一路晃蕩這來到了鄉間。


    天景帝在慕容燁耳朵旁絮絮叨叨地念叨著和民生有關的東西。


    慕容燁那時年紀還小,嗯嗯兩聲也就過去了。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沒忘。


    采花。


    看見顏色豔麗的花就摘下來,插在腰帶裏。


    慕容燁看見了一朵泛著金光的玫瑰花。


    天景帝看著這一朵花,也不知道想起了一些什麽,拉住了路邊的一位老人:“老丈,請問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老丈搖搖頭:“好玩?這鄉野之間哪裏有大都好玩?我聽兩位的口音倒像是大都來到的,放著大都那麽好的地方不呆,到我們這裏來做什麽?”


    天景帝行了一禮:“老丈,我們指的好玩是指當地的傳說或是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既然我們自大都來,對大都的生活早已厭倦,就是希望能在這裏找到一些與大都與眾不同的地方。還望老丈指引。”


    那老人點點頭,隨隨便便指了一個方向:“那裏有座廟,你們就順著這條路走,走到那裏自然就會看見了。”


    天景帝意欲答謝,那位老人卻不見了蹤影。


    神仙。


    慕容燁就感覺到腰間的那一朵花滾燙,死死拉著自己的腰帶,將自己向前領去。


    慕容燁取下了那一朵花交於了天景帝:“父皇,您看看這是怎麽了?”


    天景帝看見老人消失後本來就驚異,現在看著這朵閃著金光的紅玫瑰指向一個方向,還將自己死死向前拉,想都不想,就這麽被這朵花拉著向前跑。


    慕容燁在天景帝身後邁著小短腿:“父皇,您等等我!”


    天景帝沒有理他,自顧自的往前走。


    玫瑰花所指引的方向和那位老人所指引的方向相同。


    天景帝越發確定自己遇見的是神仙了。


    天景帝抱起了慕容燁,帶著他一路小跑。


    沿路上,行人越來越稀少,就算是周圍的百姓們看著這行色匆匆的兩人也沒有露出詫異的目光。


    不過天景帝忙著找那一所寺廟,也沒有注意到這一路上的不對勁兒。


    一路上,這種泛著金光的紅色玫瑰花越來越多,天景帝就順著有玫瑰花的小路一直走了下去。


    走到那座廟裏,天景帝才發現這座廟和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


    這不是一座寺廟,這座廟中所供奉的神也是天景帝不認識的。


    慕容燁看著那一尊神,嚇得連連後退。


    凶神惡煞的一尊神像。


    最關鍵的是這好像還是一尊女神!


    慕容燁看著天景帝虔誠地跪下,行禮。


    慕容燁也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天景帝認出來了,這是草原上人們所供奉的戰神。


    草原上每至冬季,糧草不足,牛羊會死,許多部落為了爭奪資源打得你死我活。


    所以就有部落去信奉戰神。


    戰神是一尊女神,所說表情凶神惡煞,但是仔細看去,眉眼之間還是很清秀的。


    天景帝將那朵玫瑰花放在了地麵上。


    玫瑰花在地麵上抽動了幾下。


    慕容燁嚇得縮在了天景帝身後:“鬼,有鬼!”


    天景帝拾起那一朵玫瑰花。


    玫瑰花牽引著天景帝的手。


    天景帝順著玫瑰花的牽引,將它放在了戰神麵前的一隻花瓶中。


    原本玫瑰花隻是泛著金光,現在則是在閃閃發光。


    慕容燁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越發確定了這其中有鬼。


    “啊!”


    天景帝眼疾手快,在慕容燁喊出聲之前,先將他的最給堵住了。


    慕容燁眼淚汪汪地看著天景帝,天景帝卻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慕容燁趕緊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天景帝順手就點了慕容燁的睡穴,慕容燁昏睡了過去。


    天景帝閉上了眼睛。


    卻仍能感受到玫瑰花上的金光在慢慢凝聚,凝聚成了冰渣子大小的一塊。


    進入了戰神的胸口之中。


    天景帝的眼睛仍然閉著,卻不知怎的,感受到了戰神的眼睛睜開了。


    天景帝不敢睜開眼睛,眼睛閉得更緊了。


    石製的女神在睜開眼睛之後,脖子也開始可以活動。


    天景帝“看到”了戰神在活動自己的脖子。


    甚至還聽到了石頭撞擊,石頭碎裂的聲音。


    接著,天景帝看見了戰神的肩膀,胸口,胳膊都開始移動。


    天景帝在懷疑要不要逃跑。


    眼睛仍然閉著,可是膝蓋已經開始不自覺又主動地開始向後挪。


    不知怎的,天景帝發現自己根本挪動不了。


    聽天由命,隻好呆在原地不動。


    緊張得要死。


    眼睛緊閉,天景帝在祈禱。


    好歹也是身經百戰的人,在戰場上都沒被打死。


    如今卻死在一尊神像手上。


    是不是……太窩囊了?


    天景帝看著戰神慢慢走近,已經緊張得雙手雙腿都在顫抖。


    女戰神緩緩舉起了雙手。


    天景帝無奈歎息。


    自己死在這裏,那麽皇位隻能傳給慕容燁。


    然而慕容燁年紀尚幼,到時候肯定會出現攝政王或者是垂簾聽政的皇太後。


    王昭是大梁公主,而自己沒有兄弟所以到時候肯定就是王昭攝政了。


    到時候北齊還是北齊嗎?


    自己這麽多年來的努力就這麽功虧一簣了。


    還說什麽統一天下。


    簡直就是扯淡。


    天景帝絕望的閉著眼睛。


    石像還在慢慢逼近。


    天景帝隻能絕望的看著石像慢慢逼近。


    無法後退。


    也無處可去。


    石像穿身而過,天景帝感覺有一個東西從自己的胸口進入,又從自己的後背出去。


    天景帝被帶入了一個幻像。


    石製的戰神變成了真人。女戰神脫離了石身,動作也不那麽僵硬,表情也不那麽猙獰。


    而天景帝和這位女戰神一起進入了一個天景帝不認識的地方。


    冰天雪地。


    同時也是春意盎然。


    百花盛開的同時,地麵上有著一層薄雪,花瓣上還粘著冰渣子。


    滿眼的姹紫嫣紅和滿眼的凋敝巧妙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天景帝不禁開始詫異。


    這是什麽地方。


    仙境嗎?


    世外桃源嗎?


    走著走著,天景帝被一粒小冰渣跘了一下。


    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小冰渣子在差點把天景帝跘倒後,還跳了起來。


    一蹦一蹦的,越蹦越高,最後蹦到了天景帝的手上。


    天景帝把這個小冰渣子放在了一朵玫瑰花上。


    玫瑰花的金光很快就將這個小冰渣子包圍。


    小冰渣子瞬間就被金光包圍,融化。


    天景帝前麵的女戰神微微一笑。


    “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草都是有靈性的,這種小冰渣子也不例外。你現在所虧欠她的,以後終究是要還的。”


    “怎麽還?”


    女戰神再次微微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就會不自覺的去改變自己,去還。”


    天景帝不屑。


    好歹是一國之君,哪裏會這麽容易的就改變自己了呢?


    天景帝跟著女戰神一路向前,走到了另一座廟前。


    廟裏正中坐著,女戰神見了這一尊女神就跪下了。


    天景帝不敢怠慢,也跪下了。


    做在高處的女神命人將戰神和天景帝請入席麵。


    天景帝跟在女戰神後麵,女戰神做什麽,天景帝就做什麽。


    全程一句話都不說。


    就這麽木愣愣地看著。


    原本習慣了施令發號的皇帝陛下現在隻能在一旁看著,根本融入不了眼前這怪異的景象。


    女神命人領上一隊小女娃兒,每位小女娃兒手上都抓著一朵玫瑰花,就是那種泛著金光的玫瑰花。


    天景帝一個一個看去,小女娃兒們長得都很清秀。


    不知道這位女神想幹什麽。


    來這麽年輕的小女娃兒出來,是要幹什麽?跳舞嗎?彈琴嗎?


    天景帝把北齊宴會上出現過的所有表演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愣是沒有想出這位女神想要幹什麽。


    所有小女娃兒就這麽走進了廟中,分成了兩列,站在了兩旁。


    什麽都沒有做。


    天景帝看著這些小姑娘,有一絲恍惚。


    看著她們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們。


    隻是自己的所有女兒們都沒有這麽可愛,這麽有靈氣。


    特別是一個小姑娘,眼睛是琥珀色的,一閃一閃,睫毛很長,很是招人憐愛。


    小女娃兒注意到了天景帝在看著自己,就朝著天景帝笑了。


    天景帝也笑笑。


    然後……就昏了過去。


    昏了過去,眼前卻又浮現出了另外一幅景象。


    是那個在宴席上衝著天景帝微笑的小女娃兒,是那個手裏拿著玫瑰花,琥珀色眼睛的小女娃兒。


    小女娃兒再次衝著天景帝笑了。


    一眾女人看著小女娃兒衝著天景帝笑,便也笑了。


    坐上,女神開口了:“陛下,你將這位姑娘領回家做女兒可好?”


    天景帝推辭:“不敢。”


    “這有何不敢?”


    “想必這位姑娘身份不凡,我等隻是普通人,怎敢高攀?”


    女神輕輕一笑:“高攀?這位小姑娘就是慕容燁先前摘下的那一朵玫瑰,慕容燁既然摘下了這一朵花,你們慕容家就應該對此負責。”


    “摘一朵花而已,何必負責?”


    “那是摘普通的花,而慕容燁摘下的花是玫瑰花神所化,陛下,您說您是不是應該為此負責?”


    天景帝倒是無所謂。


    有這麽一個可愛可憐的小女娃兒做女兒想必是不錯的。


    天景帝回到皇宮後,就得知了皇後與德妃同時懷孕的消息。


    直到小女娃兒降生的那一天,天景帝聽到了公孫仿的話後,才知道,自己的小女兒就是那日在仙境中見到的那個小女娃兒。


    起初,天景帝很是歡喜。


    玫瑰花神投胎於皇家,這你應該是皇家的榮幸嗎?


    因此,天景帝很是疼愛這個小女兒。


    直到天景帝看著慕容玫長大,看著慕容玫被灌著寒係真氣,再看看慕容玫日益強大的武功,天景帝想起了差點跘倒自己的小冰渣子。


    然後就想起了那個“總要還的”預言。


    要還的?怎麽還?既然這話是從戰神口中說出來的,那麽就不可能是自己能夠輕易償還的。


    那麽這是要那自己的性命還是要拿整個北齊來還?


    打了一個寒戰,天景帝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疼慕容玫是不是在給北齊樹敵。


    這大概是最差的結局了。


    希望不要這樣。


    知道北齊覆滅的那一天,天景帝才知道慕容玫,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就是來找自己還債的那粒小冰渣。


    然而不悔。


    哪粒小冰渣幻化成了慕容玫的靈魂,玫瑰花神借了慕容玫肉體,而女戰神則言傳身教,在夢中教授了慕容玫武藝。


    在天景帝意識到這一點時,北齊已經覆滅。


    雖然不悔,卻不甘。


    因此逼迫著慕容玫立誓複國。


    因而也創造出了這片大陸上的第一位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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