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便見到武龍在等她。莫非"冤孽"是他?


    看來他也經過深思熟慮呢。


    "阿嫂,你讓我先表態,雖然我們從前好過,但,你嫁了給我大哥,他是好人,我和你之間,從今天起,一筆勾銷,大家到此為止,別再追究了。"


    單玉蓮淺笑一下。是,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去得太盡?


    遂也修心養性地道:


    "這都是我想說的。"


    武龍不虞她也灰心了,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單玉蓮有點無奈:


    "當然我曾經希望每日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人是你。"


    "大哥讚你煲湯很好飲。"


    "我可以很賢慧的。"


    "那最好。"


    單玉蓮見於此階段,大家明白說了,反而放下心頭大石。不用互相試探,更加真誠。哦,原來黃大仙是有點道理的。她這:


    "隻恨沒機會煲湯給你飲。"


    武龍細想一下,道:


    "會有人給我煲的。"


    "從小到大我們的生活中沒有鬼神,不過聽說人有來生,如果有就好了;如果沒有,隻好算數。"單玉蓮平靜地對他說:"我會好好待他的,你放心吧"


    武龍不給自己任何機會。雖然,呀,就這樣結束了一切的荒唐,事過境遷了,她竟可以如此的平靜?一下子心底依依,又覺不妥。不過,她搶先道:


    "好,就這麽辦!"


    單玉蓮第一次,比他快,決絕地轉身上樓去。


    終於二人分手了,塵埃落定。


    從此咫尺天涯。


    不是說,世間最遙遠的,是分手男女眼睛之間的距離麽?單玉蓮很堅強地黯然。做人便是這樣。當下死心了。悲涼而理智。


    上樓,見到那呆坐沙發上,呷著一口熱茶的武汝大,心中一熱,使喚:


    "老公!"


    武汝大似尋回失物般驚喜,心花怒放,馬上親近嬌妻,愛憐地把手中的茶遞過去,熱的、香的。他勸:


    "老婆,飲茶啦!"


    然後殷勤地問候:


    "你整天到哪兒去?累不累?以後不要亂發脾氣了,我怕了你,都不知多擔心。我們出去吃一頓好的,慶祝破鏡重圓。"


    "哪裏有破鏡?"單玉蓮心如止水。


    武汝大幾乎獻媚地、又把茶遞至她口邊:


    "飲茶"


    熱茶一燙嘴,單玉蓮喝不下,頭一搖,茶給濺到衣服上去了。她笑罵:


    "你看你!不飲了!"


    又問:


    "到哪處吃飯!不要武龍開車了。隻我和你。"


    "好!"武汝大應聲而起:"我們又去浪漫!"


    他又排起來了,隻要她最後還是回到他身邊,他就是一家之主。看,帶她到哪處吃飯,她就跟著到哪處吃飯。既往不咎。昨日之日不可留,留得青山在,人還是他的。


    於是盤算到尖沙嘴哪個好地方?香港什麽都有!


    武汝大駕著那不相襯的紅車出發了。一路上,女人不肯再吃自助餐,因為吃厭了啦。——忽地有輛車子,黑色的,就在她身邊劃過,影兒一閃。一乍見,她整個身子坐得極直。


    "老婆,坐穩點,你幹嗎?"


    ——她幹嗎?她見到他!


    突如其來的電話,突如其來的亮相。一雙積年拈花惹草慣戲風情的誠服。呀,不,車子又遠去了,一定是自己的幻覺。一朝遭蛇咬,十年怕草繩。一旦風吹草動,便擔心東窗事發,方才如此。


    單玉蓮坐定後,便問道:


    "車子開不好。你真不是個當司機的料——你是當老板的科。"


    哄得武汝大暗自得意。


    唉,白布落在青缸裏,幹淨板也有限。幸好這是無從稽考的,哄得一時便是一時。一段日子之後,怕也無事了。昨夜風流,端的是一場春夢。


    來到尖沙嘴的高級日本料理店。鼓聲一響,二人郎"財"女貌地踩上人工碎石子小路,於暖烘烘華堂中當上貴客。


    武汝大便開始點菜。


    他問她:


    "你要什麽?"


    "你點什麽,我吃什麽。"


    "你要什麽,我便點什麽。"


    她有點不耐,隻道:


    "你出主意吧。主意出得好,我哪有不依你?你是一家之主。"


    他對她太好了,千依百順,生活因而平平無奇。男人沒性格,便點了什錦海鮮鍋、什錦壽司盛會、牛肉司蓋阿蓋,包保不會出錯。


    滿桌佳肴,包羅萬有。她便見到不遠處,竟坐了simon和一個女人!


    他也來了!——他花過心思的手段!


    他點菜,她傾慕地望著他微笑,隻有聽的份兒。一副白淨的瓜子臉兒。


    單玉蓮定睛細認。呀,女人當過《八卦周刊》封麵的,是落選港姐李萍,正深情地沉醉於他的舉手投足。


    他點的菜式上來了,一道一道的上,精致的冷奴、雲丹、赤貝、柳鮮鍋。小小的燒魚,光灑幾滴檸檬。昆布一卷一卷的,蓮根一輪一輪的。他叫的飯,還灑了黑芝麻,還有一顆紫紅色的小梅在心窩。他叫的湯,是一個描金線的清水燒茶壺盛載的。每一道菜,旁邊都有塊小小的楓葉,好似女人的手。


    為什麽同在一爿店裏,自己的男人,蠢相得像個肚滿腸肥的相撲手?自己不在意,人家看來必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他還招呼她:


    "快來吃魚生,很大件。抵食!"


    而simon呢,裝作不認識她,正眼也不裏過來一下,隻顧與那李萍,淺斟低酌,暖酒令她的臉紅起來。單玉蓮眼裏何曾放得下沙子?她把吃過一口的魚生吞下。


    武汝大隻隨便把他愛人吃過的狹起,放進口裏。她感受不到他那下意識的愛。她很忙。


    忙於掙紮。


    她半句話都沒說過,她便陷入其中。誰有自行猛地跳將出來,因而對丈夫道:


    "我想去旅行。"


    "去哪兒?"


    "——總之離開這裏一陣子。"


    武汝大一想,店裏生意好,隻去得三五天。三五天,花在機票上怎值得?但自己實在應陪她多些才是。便建議:


    "不如回鄉去,你也可以見見舊朋友,你不說要拎些老婆餅給他們吃嗎?"


    回"鄉"?是上海?抑或惠州?


    當然,他們回到惠州去。——上海是她一個不可告人的噩夢。


    而她這般的回去一趟,還真不肯帶老婆餅呢。她給那些人捎上的手情是樂家杏仁糖、丹麥藍罐曲奇、紳士牌果仁、積及朱古力授餅……還有姊妹們得到的是化妝品、護膚係列,連香水,也喚作"鴉片"。真真正正的"衣錦還鄉"!


    他們是住在惠州湯泉附近的四星級酒店,然後包了一輛車子到處巡遊的。這回是"遊客"的身分了。而她們呢,有些仍在"賣",夏天賣西瓜、黃皮的,冬天便賣柑。另一些,已經去了賣笑。錦華的運道不及她好,尚在一個爭妍鬥麗、擇既而噬的彷徨期。對比之下,自己求謀順遂,已然是上岸人家。錦華十分豔羨她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妻室,不必無主孤魂地,至今猶在浮沉。見到武汝大,竟然甚殷勤。


    單玉蓮有點不悅,也就不讓她加入二人世界了。免得多事。


    武汝大問:


    "你那姊妹呢?不是也約了晚上吃潮州菜嗎?"


    單玉蓮一撇嘴:


    "我們不要打擾她了。她還要找男朋友呢。看她條件不很夠,又單眼皮,找到男朋友也得費點心機和人好。怎麽敢老要她陪著?哦,你很想見到她嗎?她電過你嗎?有沒有托你沒法子到香港去?"


    錦華見她沒聯絡,等了一晚,後來打電話到酒店。酒店很堂皇,又有保安,她要單玉蓮領著,才可到咖啡室夜話,及吃票子忌廉蛋糕。


    單玉蓮撇下武汝大,勉強跟她會麵。


    錦華不湊,隻當二人仍是一處的好姊妹,那時她有路數,不忘關照她的。故不知就裏,還跟她講心事:


    "我也出來接了一陣客了。不過現在的客很精明,都是想玩你,不是想娶你。——你就好啦,嫁得那麽好。"


    "他對我真沒話說了,要什麽有什麽。"


    "早一陣我跟一個姊妹出深圳做,有些客送我們三點式泳衣,就是要我們陪他們到新都遊水,連這樣也要玩個夠本。"


    單玉蓮便同情起她們來:


    "港客都很難做吧?"


    "不,有一個,他是搞電子表的。他長得很好,又高大又有錢,每次來都找我陪,可惜他有老婆。"稍領,便笑著說:"他在床上很勁兒的,一晚來四次都試過。真可惜,他有老婆。不過,我有點喜歡他,不要錢也肯做。我想起他都會濕的。"


    當錦華這樣的形容她心上人時,單玉蓮眼前也活現了斯時情景。他,雖隻共枕同眠了一夜吧,但也曾如此的親密,如膠似漆,份情也是自己首肯的。


    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已發生了千百遍。他的手心放在她胸前,不動,等待她動情。像等待一根險險錐過大紅十樣錦緞子鞋扇的繡花尖針兒,等待它變硬,衝出重圍。


    她恨不得鑽入他腹中。這般的難為情。好像已發生了千百遍。她的臉熱起來。


    當他在她身體裏頭,空氣中有種特別的香,是綿遠而古老的香。首香、檀香、紫蘇、玫瑰……素在房子中,昏沉欲死。——他,令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男人好。


    隻一夜,他又續上另一個了。男人都是這樣。想不到自己還比不上一個做"雞"的。


    輾轉成憂,相思如扣。女人量窄,總覺不值。


    錦華見她怔住了,卻沒在意,又問:


    "喂,你那武先生呢?"


    "他?"單玉蓮思緒自香港回到惠州來。


    "他對你怎樣?——在床上。"


    單玉蓮措手不及,沒有答。


    錦華體諒地道:


    "他也不錯了。也是個好老細。玉蓮,我很羨慕你呢。"


    老細?白頭偕老?一生一世?


    室內開了暖氣,窗外雖下著寒雨,卻是半點沾不上身。武汝大是一個好老細。她睡不著,坐到窗前,扯開一點通花的紗簾,這貧瘠貪婪的土地上,四星級的酒店。單玉蓮嗟歎一下,微不可聞,但到底還是被丈夫覺察了。


    他沒有亮燈,隻在床上喊過去,盡量把聲音放軟:


    "兩點鍾了,還不睡?"


    單玉蓮並不回過頭來,但是冷不提防眼淚便淌下來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到香港?"


    第一次,武汝大感覺到,一定有點不快樂的心事縛住她。自己,費盡周折,到底是縛她不住。武汝大也不說什麽了,隻轉過身,倒頭睡去。有什麽辦法?他在暖暖的被窩中,也無聲地嗟歎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


    不想知道為什麽。


    惠州有西湖,一直是遊客好去處。紅棉水謝、百花洲、點翠洲、泅洲塔、蘇堤、九曲長橋、愜龍橋。惠州有場泉,是個高溫礦泉,泉眼十多個,水溫在攝氏七十度,武妝大全身泡浸在溫泉中,這個獨處的時刻,他特別寂寞。他做錯了什麽?自己也算是個善良的好人,好人沒好報,博不到紅顏歡心,他開始憂心忡忡,但又無法可施。他做錯了什麽?


    武汝大也有心事的。


    溫泉水暖,眼淚也很暖,小小的眼睛,淌下一滴淚來,情知不妙,馬上潑水洗臉。臉洗過了,他也回複過來。


    從此絕口不提,得過且過——他是真心愛她的。


    都是自己不好,太"快"了,滿足不到她。以後一定千方百計地改進,不要叫她那麽難受。她是美女,怎麽能夠次次都草草了事呢?身為她丈夫,也是很可羞的呀。難怪她睡不著了。武汝大終於把事情想通了,這是應該麵對的。人家是"人窮誌短",他是&qu.tianyashukuot;太短誌窮"。但也不宜說與太多人知道,遇上良朋益友,有辦法之人,得向他們請教請教。他暗自點點頭。


    武汝大的心事,解決了。


    這幾天,對她千依百順,嗬護備至,坐火車也坐頭等。


    她也平複過來,一心一德似的。二人便閑話家常。


    "你知阿龍為什麽要回元朗住嗎?"


    單玉蓮趕忙道:


    "誰知道?他不是說喜歡做鄉下人嗎?"


    "嘻嘻!"武汝大神秘地一笑。


    "你關什麽?鬼鬼祟祟的。"單玉蓮生怕他測知自己的鬼祟。


    "我也是聽人講的,不作實。"


    "快說!不說不理體,聽人講些什麽來?"


    武妝大笑道:


    "阿龍交了女朋友呢。"


    "女朋友?"單玉蓮忐忑:"怎麽樣的女朋友?他一向是一個人呀。"


    莫不是丈夫試探她來了?


    又遭:


    "誰會喜歡這麽老土的人?"


    "哈,你不喜歡有人喜歡。"武汝大按捺不住,要把他那老土兄弟的秘密揭發子愛美知道:"但不要跟別人說啊!"


    "不說!"


    "你發誓?"


    "怎的那麽嚴重?哈,女人替你便情了麽?"


    "他不是從汕頭來港嗎?近日有人說起,他認識的一個朋友來了,不過是買假身分證,要四萬多元呢。阿龍墊了一萬元出來。一體說,不是女朋友,肯這樣做麽?她怎樣還?也許嫁給他算了。"


    "你要她嫁便嫁嗎?她不會做工儲錢來還嗎?人都到了,還肯嫁?"


    "哎,跟阿龍不錯啦。聽說人長得好,平日粒聲不出的。"


    單玉蓮沒來由地生氣:


    "哼!她那麽好,怎的你不要她嫁你?"


    武汝大慌忙女媧補天似地:


    "不不不,已有最好的女人嫁了給我啦!"


    剛好到站,馬上催促下車,免吵。下車前,單玉蓮猶有不甘,裝作不經意:


    "她喚什麽名字?"


    "不清楚。好似叫阿桂。你自己去問阿龍。"


    "誰有這閑工夫?"


    下車後,二人前事不提。但"阿桂"二字,便深刻於單玉蓮心中。


    武汝大隻為兄弟著想:


    "過一陣另外請了司機,便放阿龍走吧。不要阻人好事,我也想飲新抱茶。嘻嘻!"


    是的,二人上座,接受新婦敬茶。完全是叔嫂的關係,十分明確。


    世情已演變至此了。


    一切皆成定局。


    也罷,單玉蓮但覺安分守己,也是幸福。飲新招茶哪天?想起自己也曾經此一"劫",總算過來人。不知武汝大那批嫁不出去的姐姐們,又該怎麽嚼蛆吐糞,咬牙切齒,心焦如焚。


    一邊開了水喉衝洗豬肺,一邊吃吃笑。


    今晚煲個好湯。當個賢妻。菜幹不知怎的,帶沙,要浸好一陣。那鍾點女傭買不好。自己到底是地裏出身的,一看就知道。不過,如今是少奶奶了,洗手做羹湯不過是偶一為之的伎倆。


    聽得武汝大進門了,還在廳中待了良久。有點不滿,他怎不來好生撫慰獎勵一下?哦,自己好歹是犧牲者,這般便演變為相對無言?逐一擰身子,出去質問。


    客廳中有個男人的背影。


    單玉蓮開口:


    "老公——"


    那人轉過身來。


    她一見,心膽俱裂——他上門來了。單玉蓮幾乎癱瘓倒地。是她的奸夫!


    武汝大使介紹:


    "這位蕭先生,這是我老婆。"


    他起立,禮貌地一笑。他道:


    "叫我simon得了。"


    單玉蓮被這男人,刺激得臉色青了又紫。滿客廳都是他的大笑,他把她壓在身下抽動時的逼問。她的心狂跳,生怕一開口,就迸出來,秘密完全公開。武汝大知道了多少?整座房子搖搖欲墜。她的嘴唇僵冷了。男人真是卑鄙!


    他熱一陣,又冷一陣清熱一陣,她就手足無措了。simon簡直得意非凡。這個女人怎麽逃得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單玉蓮勉定心神,惟有見機行事。便微笑點頭。


    武汝大很高興地道:"simon真本事,他不但知道馨香的餅正,還知道我們元朗的地方正,想借租屋和洞堂來拍外景,什麽妖孽的相片。我們上次食盤那兒呀,原來很合他心水呢!"


    simon隻望著單玉蓮,一直淺淺笑著,似有還無。


    她隻好盡情掩飾:


    "蕭先生做哪行?"


    他麵不改容:


    "designer(設計師)。"


    武汝大連忙與有榮焉:


    "很出名的designer(設計師),選港姐也找他做形象顧問的。你要借地方,很易商量,我去講一聲便成了。——難得與你做朋友呢。"


    說時不免有點虛榮了。可見名比利的誘惑大。像武汝大這般的鄉巴佬,有了錢,還不是想交給知名人士,好晉身名廊?


    這個久曆江湖的名家,便又回敬:


    "nicetomeetyou!(很高興見到你!)補充:"你們兩個好帥"


    武汝大心滿意足地笑了:


    "也算是這樣了。"


    "武太又端莊、賢淑。"


    聽得這武太,隻覺被掌摑了一記,隻敷衍地一笑了之。武先生就不同了:


    "過獎過獎。你什麽時候需要地方,打個電話給我們吧。老婆,你看著辦,落力些幫手招呼人。"


    單玉蓮又微笑點頭。


    simon大聲地跟武汝大開玩笑:


    "我不會放過你的!"


    二人便送客出門了。


    到了門口,simon附在單玉蓮耳邊,陰惻惻一笑。輕勸道:


    "我不會放過你的!"


    乘人不覺,把那張"備忘"塞進她纖手裏,手指在她掌心一拖而過,她整個人抖顫一下。——最輕微的動作,一如靜夜在門上細細一叩的回響,最是震動。


    他用最體貼而狡猾的聲音道:


    "是你教我怎樣找到你的呀!"


    單玉蓮又羞又急又惱,怎麽會?好似是自己故意留下的線索,勾引他上門來了。當下紅暈鮮豔,蔓延至耳背脖間,又自肉體蒸發出來,臻於空氣中。幸好天晚了,世上無人發覺,急把紙團起,扔掉。


    ——,世上有一個人,把以上一切,悉數看在眼內,雖不動聲色,武龍心下有點明白。她跟他,有沒有?


    有沒有?


    妒火猛冒地燒起來。他要她安分守己,她答應他安分守己。所以他才不碰她。淫賤的女人,放置在哪個地方哪個時間,都是不安於室的,如果偵知她有…武龍緊握拳頭。他都不知道會怎樣做。——明明是自己的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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