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子哭得極為傷心,但是他看著眼前這位能夠將老妖婆斬下頭顱的高手目無表情,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看來對方應該是認出了自己,或者說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對方極為反感。自己的身家性命,隻在人家一念之間。


    這種感覺讓他極為不喜,就好像之前被老妖婆控製了一樣。他隻能再拋出一些東西,才能自救。


    在他看來,人性都是貪婪的。唯一的不同,隻在底限的高低不一樣罷了。隻要誘惑夠大,就真的能換來一切。


    想到這裏,他將自己的情緒輕而易舉地收了起來,就好像剛才痛哭流涕的人不是同一個人一樣,而是換了另外一幅討好的嘴臉,訕笑地說道:“前輩,這位老妖婆乃是百年前鼎鼎有名的紅花妖姬,三大旁門金丹女修之一。她修習的《無妄仙經》乃是旁門中少有能渡劫飛升的秘典之一。我知道老妖婆將它藏在哪裏,隻要你帶我出去,我就將這本秘典雙手奉上。而且,這位老妖婆極其狡猾,她被困在這裏上百年,早已重修血功,分身無數。除非你將這個洞府搗毀,或者放逐在虛空中,要不然她根本就死不了。”


    一旁的陳詠諾冷豔看著無垠子的表演,卻也發覺對方所說的不無道理。除惡務盡,一定要斬草除根才不會有後患無窮。特別是修習邪法之人,手段遠非常人。隻要沒把對方徹底滅除,之後的麻煩事肯定層出不窮。而且,對方隻有一人,無牽無掛,自己這邊可是有大家族。他自己防患得了,但是雲羅山上的其他族人卻是無法抵禦。


    聽無垠子話中的意思,他除了知道所謂的《無妄仙經》在哪裏之外,好像還略微知道對方的手段。隻要放過他的話,他就會幫忙找到紅花藏匿起來的其餘血神子。


    無垠子一臉平靜地看著陷入思考中的陳詠諾,他知道自己這時候一定不要著急。以他對人性的了解,他知道自己大體上是安全了。不管是《無妄仙經》的誘惑,抑或是消除紅花血神子的潛在威脅,這二者總能擊中對方一個。但是,在對方還未鬆口之前,他就不是百分百安全。隻要能暫時穩住對方,再借對方之手,將紅花老妖婆徹底滅除。他再尋個由頭,讓對方打破陣法,利用帶他尋找仙經的借口,讓自己逃離此地,他就能發動潛逃秘術。到時候他一念之間,就能遠遁逃走,就算對方是金丹真人又怎樣,還不是什麽都沒撈著。


    隻要等這一陣的風頭過後,他再悄悄去將仙經拿到手,豈不是美哉。有了這本仙經,至少能夠換來四階以上的妖丹,讓自己突破至金丹境,位列真人之屬。想到這裏,無垠子的心裏便是美滋滋的,渾然沒有察覺到陳詠諾的臉色變化。


    如果放在以前,在陳詠諾還沒拿到六欲照影鑒之前,說不定他真的隻能接受對方的建議,暫時放他一條生路,以此求得雲羅山的安寧。至於後續的《無妄仙經》,陳詠諾反倒沒那麽迫切地想要。在還未成就元神境之前,再多的渡劫飛升之密,就如同水中月和鏡中花。而且,隻要能夠成就元神境,明悟生死虛妄,得了長生,到時候自然有無盡的歲月去探尋渡劫飛升之密,也不急於一時。


    “我問你一句,你是否還記得二十多年前,你在烏石坊市中綁走的小女孩?她本來一切安好,卻讓你毀掉了。如今,她在父母族人的照顧之下,倒也活得無憂無慮。但是,你總該為自己做下的惡事負責吧。”陳詠諾沉聲說道:“你惡貫滿盈,當誅!”


    說完之後,一道幽光從陳詠諾的身上浮現,直接化成一麵鐵鑒高懸於虛空中。還未等無垠子反應過來,它便灑落一道靈光,罩在對方身上。


    無垠子被陳詠諾的怒斥聲嚇住,來不及多說什麽,被靈光一罩,便神思恍惚,如同做夢一般。


    他這百多年所做的惡事、經曆的往事,全都被映射在寶鑒裏。陳詠諾看著這一些畫麵,如同經曆了對方的一生,一些深藏於對方心底的隱秘之事,瞬間了然於心。


    這個無垠子果真是壞事做盡,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無辜之人。而且,他為了掩蓋自己的行蹤,沒少做下屠戮別人滿門的惡業。死在他手上的凡人和百姓,不知凡幾。就算殺他一百次,也絕對沒有冤枉對方。


    短短的幾息時間,如同一世過往,轉眼之間,徹底煙消雲散。


    寶鑒上的靈光緩緩收回,歸於安寧,又重新化為一粒塵埃,藏身在陳詠諾的身上,就好像之前的一切沒發生過一樣。而對麵的無垠子,卻像是失了魂一樣,沒有了氣息。


    陳詠諾了然於心,剛才無垠子想要用來與他交換的些許秘密,已經被他全部知道了。於是,他揮出一道金光,將對方身上的儲物袋拿走。之後,他再度揮灑出一蓬雷光,直接將無垠子的身體煉化成塵埃。


    做完這一些後,他環視了一圈,抬頭看了寶塔的第七層一眼,卻沒有走上去。


    在無垠子的記憶中,這最後一層乃是洞府中的禁區。在他被紅花奴役的十年時間裏,他根本沒有機會走上去瞧一瞧。陳詠諾並不是不敢上去,而是想要趁熱打鐵,先將紅花老妖婆徹底解決了再說。


    在解決她的同時,或許還能用六欲照影鑒,將這部分的秘密窺探出來。反正它就在那裏,怎麽也跑不了的。


    不得不說,若是論心計的話,這位旁門女仙是遠遠不及無垠子。縱然她的修為是無垠子仰望的存在,但是在這短短的幾年間,她身上的隱秘基本上都被對方挖出來了,就連自己的藏身和後手也不例外。


    或許是她覺得自己吃定了對方,所以絲毫不怕無垠子的背叛,或者說她孤單太久了,急需找個人說話聊天。不過,也正因為紅花總是錯信於人,才會落到這步田地的。


    陳詠諾回到寶塔的第五層和第四層,將這裏麵的法器和書冊仔細檢查一遍後,再收到儲物袋裏。他大致看了一下,這裏麵的東西品質一般,並無出彩之處,隻有幾本講述陣法之道的典籍還算有一些門道和借鑒之處。即使,這一些對於陳詠諾來說隻是可有可無,但是這是建立在陳詠諾已經是金丹真人的基礎上而言,實質上它們對雲羅山上的族人來說,算是很不錯的了。


    將這些東西都收拾完畢之後,陳詠諾再度回到了第三層。他看似不經意之間,實際上已經將神識之力完全展開。他察覺到其中一處白骨有些許異常,不由分說,直接將鐵鑒祭了出來。


    就在靈光掃過那處位置時,白骨上冒出了一蓬血光,似乎想要掙脫開。即使對方隻是一道血神子,並無多少實力,比之前遇到的血絲還要弱小,但是紅花好歹是金丹六轉的修為,境界遠高於陳詠諾。在他一時不察之下,還真的差一點就被它逃走了。


    陳詠諾隻能加大輸入靈光法力,讓鐵鑒照射出去的靈光更強幾分。同時,他還用滅絕雷光去阻攔血神子的去路。


    這一次,陳詠諾足足花費了半盞茶的工夫,才將血光幾乎快要耗盡的血神子定住。等到血神子再無力反抗,鐵鑒上的鏡麵,開始不停地流轉這位旁門金丹女修的過往。


    等到畫麵慢慢停止,這一個血神子也就消散於天地之間。陳詠諾將鐵鑒收起來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他本來平靜無波的心境,竟然泛起了些許漣漪。這位旁門女修,在修道之初也是意氣風發之輩,一心求道。而且,她的資質和悟性,自然也是絕佳,比起一些玄門正宗和豪門世家的弟子也是不妨多讓。


    可惜的是,她後來在凝結金丹之時,出了一些差錯被天魔的氣息所染。她當時並沒有發現這一漏洞,久而久之之下,也就陷入了情劫之中。


    後來,她自然是沒有從劫數中脫身,而且所托非人,更是越陷越深。恰好,她在最後關頭,尚未鑄成大錯之前,察覺出來了。不過,她那時候陷入太深,想要解脫出來,並不是易事。所以,她委托同門師妹,將她封印在這個洞府中閉死關。


    隻是不知道外麵出了何故,整整百年時間,所有人對她不聞不問,以致於她的心境再次瓦解。後來,她嚐試著元神出竅,竟然在寶塔七層的一處暗格中尋到了暗格機關,不隻獲得了南疆之地的血煞功法,而且還意外開啟了一處傳送陣。


    沒錯,在那寶塔的最高一層,藏著一處通往南疆未知之處的傳送陣。再後來,便是一些虛形境或者是金丹境修士找尋古跡,破陣而入。不過,所有人無一例外,都讓紅花吸食了全身元精血肉,成為她修煉血煞之道的資糧,一直到無垠子的到來。


    無垠子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對方在他身上下禁製,而他本人則是出外找尋修士,將他們騙入洞府中供對方修煉所用,直到這一次的東窗事發。


    如果這一次,陳詠諾沒有跟過來,他們便又繼續得手。


    所以,當陳詠諾接連觀看無垠子和紅花的一生過往,他的感觸極為深刻。他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麽感覺,隻能把它歸咎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接下來,他便是將紅花藏匿起來的八處藏身之處,全都找出來。然後,將裏麵的血神子全都清除幹淨。自然而然,那一份讓無垠子頗多掛念的《無妄仙經》,也被陳詠諾拿到手了。


    至此,修行界中再無紅花這一位旁門金丹女修的痕跡,徹底煙消雲散了。


    在此期間,陳詠諾順便將殞身的趙定靜等人的儲物袋收了起來,再回到寶塔的第七層。


    這一層本來空無一物,但是在紅花開啟了機關之後,在它的正中央便出現了一處傳送台。它看起來比陳詠諾之前使用過的還要小得多,而且它的整體風格和各式材料,看起來也不像是中土之地。不過,從它上麵鐫刻的陣紋痕跡,可以看出這便是南疆之地才有的。


    看來,南疆之地早在兩百多年以前,就在白陽地界這邊有所布置了。陳詠諾略微想了一下,便察覺出此事可能關係重大。


    如果南疆之地的邪魔妖人通過這個傳送陣,深入到白陽地界的腹地。到時候,一時不察之下,這邊絕對要吃個大虧。這樣的後果,自然不是陳詠諾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在看到的第一時間,就通過身上的白陽令將這一個發現傳遞回雲羅山。至於,他們到底是要將它破壞,或者是設下陷阱什麽的,那就不是陳詠諾該考慮的了。


    處理完這一些事情後,陳詠諾從無垠子的儲物袋中拿出一塊通行令旗,直接打開外府的陣法,揚長而去。


    ……


    而遠在萬裏之外的雲羅山,也早已不是一年以前恬靜安寧的氣氛。


    早在陳詠晶出發去往碧水地界後,陳廣歡就已經將族人們發動起來了。除了廣洛要閉死關和廣銘要到靈潭中去煉化地煞精英之外,其他有修為在身的修士,包括學堂裏的那一些外門弟子,就都要開始為守衛雲羅地界做準備了。


    修為在靈光四重以下的修士,全都要到山下去修築城牆等一類防守外物。在此之前,山下的凡人百姓所居住的城鎮,隻是被籠罩在聚靈陣之下,並無絲毫防守的功用。這一次,如果必要的話,他們準備設置防守類的陣法,至少可以擋住虛形初期魔修的攻伐。


    到時候,若是雲羅山遭遇魔修攻打,在自顧不暇之下,山下的百姓也不至於隨便幾位靈光期魔修,就會被輕易拿下。


    而靈光四重以上的修士,廣歡則是每人分發一件順手的法器和一張防禦類的靈符。經過這十幾年來的未雨綢繆,雲羅山的基礎物資還是挺豐富的。而且,這一些法器也不是白白送出去,而是先記在賬上。在接下來的日常任務中,可以用家族貢獻點去抵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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