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熙這時才趕過來,她為了不在樹林子裏弄出太大的動靜,方才把大書包均扔在的路邊,反正學校裏治安向來管理得當。


    青淵因為本就久負盛名,而且校園風景過於優美,近幾年外來遊客太多,也就設立了進入預約製。


    除了有學生證或者相關證明的人,外來人進入必須預約並且登記身份證。


    蘇念熙倒是很讚同,且不說老師學生的個人財產安全,就是那些實驗用的植物動物或者特殊材料甚至劇毒藥物,可都是不能讓外人碰著的。


    倒不是因為青淵是個多麽有名的學校就需要耍大牌。


    她家鄉蓉城也出過一個新聞,農業大學的油菜花盛開,吸引了許多遊人前往拍照。


    可惜有些人就是不肯遠觀,非要褻玩,過了一個星期,油菜花田裏滿地狼籍。


    這也就夠淒涼了,最慘的是,記者報道新聞時,有個男生跪在花田前麵嚎喪一般。


    記著身經百戰,自然不會錯過這種明顯有話題可以深挖的場景。


    一問才知道,這田裏有那學生為了畢業論文而培植的特殊品種,實驗尚未完成,被人辣手摧花,如今研究生畢業也得延期。


    “啊啊啊啊啊。”


    那男生的哀嚎如今還響在蘇念熙耳畔。


    對啊,要是那會兒農大就限製遊人會不會好一點呢。


    蘇念熙不再神遊,她已經用望遠鏡看見了那隻小鳥。


    其實也不小了,就是臉長得挺像貓頭鷹的,可嘴巴略尖,並不是貓頭鷹那種圓圓臉。


    蘇念熙忽然福至心靈,貓頭鷹的另一個名字不就是鴞嗎?


    鷹鴞?


    她非常機智地自己猜出了這個動物的學名。


    恨不得為自己鼓掌。


    可惜不敢,整個樹林裏明明有近十個人,卻誰都不敢發聲,唯恐驚走了這位客人。


    終於,臨近的樹上有隻斑鳩飛過,鷹鴞也一驚,隨後飛走了。


    “啊……”


    選修課的學姐似乎還是沒有看夠,發出無奈的語氣詞。


    “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呢,沒想到就在校園裏能看到。”易劍終於說。


    蘇念熙不由自主地按住胸口,她其實早先對於什麽“國家二級”“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的名頭還算敬而遠之,後來發現,若是周圍環境稍微好一些,那些向來隻能看見圖片的動物也會與你不期而遇。


    或許是去某個山林景區旅遊,或許是某次隨著父母返鄉。


    比起它們赫赫有名的那些頭銜,蘇念熙反倒是覺得,能在校園裏看見如此活力十足的小生靈,就已經非常欣慰了。


    生物多樣性。


    她咀嚼著這個高中就學過的生物學名詞,餘吉安方才也提過,大學試卷的常考題型“名詞解釋”更是常常出現。


    “生物多樣性是指在一定時間和一定地區所有生物(動物、植物、微生物)物種及其遺傳變異和生態係統的複雜性總稱。它包括基因多樣性、物種多樣性、生態係統多樣性。”


    其實每一個動物,無論是地位高低,無論是最最常見的樹麻雀,還是傳說中高貴瀕危的朱鹮,都是生物多樣性的組成一部分。


    就好像一個吵吵嚷嚷的班級,總是會有不同模樣的學生,可他們每一個都不可或缺,都是世上最最特別的花。


    蘇念熙從前聽過一首唱法簡單,語調也堪稱平平無奇的歌曲,卻莫名地被感動。


    是首日文歌,翻譯過來的名字大約是“世界上唯一僅有的花”。


    自然,它其中更有深意,可蘇念熙此刻翻看著這幾天拍攝的小動物圖片。


    就像花園裏總得需要五彩繽紛的花朵,世界也需要這樣種類多多的生物。


    雖然根據自然的法則,物種的生滅也是某種正常規律。


    仿佛<<新民主主義論>>裏所述,不破不立。


    可近些年來,或許應當說,自從人類“戰勝”自然以來,破舊的速度遠遠超過了立新的。


    就好像一個龐大的家族,人口在迅速消亡,卻並沒有產生多少新的生命。


    由此而覺堪憂。


    自此,蘇念熙覺得自己對課本上那些冷冰冰的名詞解釋算是有了個切身的體會,往常那些名詞背得多了,就覺得仿佛毫無意義。


    有時也會背得丟下書,罵一句:“說了這麽多,我都不知道它想說啥。”


    但至少,“生物多樣性”這個名詞,可能真是走入了她的人生辭典。


    夕陽西下,蘇念熙看著大家拍的照片。


    餘吉安宣布:“那個……同學們,戶外采集資料,到今天就算結束了。”


    “啊……”


    蹲守了一星期,他們如今才算是體味到了樂趣。


    不過,也可能是長久的等待,增添了發現小動物足跡的快樂。


    聽著學生哀歎,餘老師扶了扶眼鏡,繼續說:“下周,我們這邊的研究生就會把資料整理起來,爭取盡早做出今年的生態情況圖示,大家晚上把照片都在群裏分享一下,記得標明發現時間和地點。”


    “沒問題,餘教授。”


    那幾個帶了相機的回答。


    有個活潑愛鬧的,偏吵嚷著要去聚一聚,吃個火鍋什麽的。


    易劍仿佛和這人很熟了,笑罵:“我們很窮的,難道你請客。”


    “我請就我請。”


    這男生名叫石敢當,父母倒是真敢取名字。


    蘇念熙記得他應該是學管理的,因為那會兒正好有個工程學院的在笑他。


    “學什麽不好,學酒店管理,好像真有個酒店給你管理一樣。”


    他覺得所有帶了“管理”二字的學科都不是讀三四年書便可以學會的,因而很愛拿這個說笑。


    那時蘇念熙看見有人推工科男,是個女生,說:“人家老爸就是有個酒店等他去繼承呢。”


    石敢當也不辯解,就憨憨地笑,笑得一眾人都沒了脾氣。


    如今,石敢當就這麽當下了請火鍋的重任。


    “交個朋友,交個朋友。”


    他笑著說。


    蘇念熙想了想,發現大家都擠了過去,也跟著去蹭飯了。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這麽多天實在是累著了。


    你說,大夏天的,人家都窩在家裏吃冰西瓜看電視,隻有他們,在偌大的校園裏跑來跑去,有時為了蹲到點什麽東西,一藏就是半小時。


    偶爾路過的學生行色匆匆,卻仍然分出精力奇怪的打量著草坪上的這群“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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