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閣,小亭。


    沈默與無名麵對而坐,慢品麵前剛送來的鐵觀音,宛如多年未見的好友,侃侃而談。


    院中。


    劍奴單手持劍,劍意縱橫,劍招行雲流水,意境深遠。


    嗡!


    莫名劍法在劍奴的手中綻放出新的光彩,令無名也是眼前大亮,他緩緩舉起茶杯,對著沈默笑道:“此子劍道天賦當世僅有,可謂是萬中無一的劍道奇才。”


    沈默舉杯對飲,回道:“我第一次見他時,他差點兒被人打斷雙腿。”


    無名微微一愣,旋即慶幸道:“知遇之恩,我提他謝謝你。”


    “嗯?”沈默詫異,“你這話說的好像他是你徒弟似的。”


    無名一副難道不是麽的表情,恬不知恥道:“愛才之心,人皆有之,師徒情分,不也是你們來這裏的原因麽!”


    是啊!沈默帶著劍奴來尋無名,不就是為了讓無名教導劍奴麽?


    現如今無名生出惜才之心,想要讓兩者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從簡單的教導提升到師徒的層麵。


    對於無名與劍奴,乃至沈默來說,都是共贏的局麵。


    正所謂,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對錯,隻有利益。


    而真正高明的利益不是你死我活,是共贏。


    中華閣的相遇便是共贏的局麵,沈默當然不會拒絕,隻是嘴上逞強,落不下麵子罷了。


    你想指點就指點,你想收徒就收徒,你以為你是武林神話就可以為所欲為麽?


    沈默拾起茶壺為無名斟上一杯茶,故作姿態道:“想讓劍奴拜你為師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這個做師傅的被搶了徒弟自然心有芥蒂,不如我們賭一把吧。”


    無名一臉正氣,“在下從不涉賭。”


    “別把話說得那麽滿,萬一你心動了呢!你要知道,隻要籌碼足夠誘人,任何人都會成為賭徒。”


    無名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正色道:“在下早已經看破世俗,雖置身世俗,但····”


    無名的話還沒有說完,沈默手腕一抖,從森羅萬象戒中取出了天命劍道的石壁。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無名:咦!真香!


    有多香?!非常香,香的無名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了。


    天命劍道,天即為命,我即為天命。


    如此霸道的劍意,比無名的無我劍意可謂是高出數個境界,甚至於無我境界的終點就是天命劍道。


    所以,無名在親眼見過天命劍道的石壁後,整個人都被石壁上所刻畫的劍意吸引,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甚至於連沈默接下來說的話都沒有聽清楚。


    無奈之下,沈默隻好手腕一抖,將天命劍道的石壁收了起來。


    無名:····


    片刻的愕然過後,無名舔著臉笑道:“小友,你這是····”


    “沒事,就是在你麵前現現寶。”


    無名嘴角微抽,繼續說道:“小友能否再讓在下一觀····”


    唰!唰!


    天命劍道石壁又被拿出來,但僅僅停留了一盞茶的功夫,又被沈默收回。


    這就好像在釣魚,魚鉤上捏著誘人的魚食,魚兒一個勁的舔,享受著今生僅見的美味,這就在魚兒正興起的時候,杆子一起,鉤子一劃,魚食沒了。


    你說魚兒慌不慌,至少也得慌七秒鍾吧。


    無名相比於魚兒,雖是隱士高人,但對於天命劍道的渴望,那可是比尋常人更強烈的存在。


    一般人能夠經受住天命劍道的誘惑,他無名可真的就不一定了。


    不要說無名清高,與世無爭,絕不會為一門劍意出賣自己的靈魂。


    嘿嘿,你且看無名揣著懷裏十數年的那本萬劍歸宗,再細品其中滋味。


    無名他真的就無欲無求麽?


    不見得,正如之前所言,賭徒之所以不瘋狂,那是因為賭注還不夠。


    一本萬劍歸宗就讓無名浸淫十數年而不可得。


    天命劍道比萬劍歸宗更甚之,你品,你再品。


    所以,無名他慫了,他認了。


    沈默提到的賭約,他想玩了。


    早已經看破一切的沈默笑吟吟道:“既然是賭約,總有個來回吧,我的有了,你的呢?”


    無名皺了皺眉頭,僅僅猶豫了片刻,便是從懷中取出萬劍歸宗的劍道秘籍,視若珍寶的放在石桌上。


    這本萬劍歸宗無名參悟了十數年,至今毫無所得,但這並不代表著萬劍歸宗就是廢物,想法它確實是一本無上劍道秘籍。


    為何如此說呢?


    不論是劍奴的天命劍意,還是劍聖的有情劍意,又或者無名的無我劍意,終究隻是意,而不是招式。


    他們這個境界的劍道高手都是以意驅劍,以劍意對敵,不拘泥於劍招劍式。


    但這並不代表劍招劍式就沒有用,這是他們這個境界的高手,哪裏有劍招劍式能夠勝過他們的意。


    不,這個還真有,就在沈默麵前。


    萬劍歸宗!


    這並不是一本劍意秘籍,而是一本劍意境界的劍招。


    隻有凝練出自身劍意,以劍意催發才能練成的無上劍招。


    這也是為什麽無名苦苦參悟終無所得的原因,因為他不知道,萬劍歸宗乃是劍意催動的劍招。


    原劇情中,無名武功全廢,沒有了內力,深陷牢獄,被各種侮辱與嘲諷,正是在如此大的逆境中,無名才跳出數十年的思維禁錮,參悟出萬劍歸宗的真諦,乃是以劍意驅之。


    如此才練就了萬劍歸宗的無上劍招。


    現如今沈默的出現,自然讓這本無上秘籍提前十數年綻放出耀眼的光輝。


    “好!”沈默叫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賭局吧!”


    無名追問:“賭什麽?”


    沈默指了指石桌上的萬劍歸宗秘籍,認真道:“就賭誰先參悟對方的劍道秘籍。”


    無名心中大笑,這本萬劍歸宗他參悟了十數年都毫無所得,而那天命劍道石壁僅僅片刻的功夫,他已經領悟到皮毛。


    如此說來,這場賭局贏得比然會是自己。


    在無名看來,沈默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比他更快的參悟出萬劍歸宗中的奧秘。


    所以,無名笑了,笑的意味深長。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無名說罷喚來劍奴,讓他在一旁做個見證,主意是擔心沈默到時候耍賴,不承認自己輸了。


    是啊,像他們這個境界的存在,輸贏有的時候比生命還要重要。


    於是乎,沈默再次拿出天命劍道的石壁,讓無名去參悟,自己默默地拿起萬劍歸宗的秘籍,開始領悟其中的奧秘。


    在風雲世界中,萬劍歸宗乃是絕大多數人認為的劍術最高境界,一經使出萬劍歸宗如仆見主,如朝拜到尊神一般,劍招一出,淩厲無匹的劍勁力由體而生,身形可化著一股青煙,勁氣四散彌漫。


    無數利劍狂風暴雨般的飛卷。漫天飛舞,劍勢如網,淩厲無匹,蔚為奇觀。


    沈默翻開第一頁,便看見了兩行小字:


    “萬氣自生,劍衝廢穴;


    歸元武學,宗遠功長。”


    這四句是一些鬼話,跟著下來竟是十多頁白紙。後可出現一些尋常招式,僅是初學劍道者亦能懂能練的劍譜。


    其實開首四句一並,便可見“自廢武功”四字,而後十多張白紙隻是隱喻,要練者內力全無;就如一張白紙般才能練成。對照口訣“氣離脈腕,反而太衝,乾坤倒轉,化柔為剛!”不能勉強運氣。


    如此隱喻,無名是在武功被廢後才參悟出來,而沈默卻是早已經看破了一切,並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這本劍道秘籍在扯犢子!


    不,確切地來說,是創造這本劍道秘籍的人在扯犢子。


    這個人是誰,自然是無名的師祖劍尊,創出了萬劍歸宗的主人。


    在沈默看來,這個人到老年,難免會進入更年期,尤其是劍尊這樣的絕世高手。


    他的更年期比一般人更加可怕。


    原本正正經經,隻需凝練劍意就能修煉的萬劍歸宗,卻是被劍尊埋下地雷,必須自費武功才能領悟參透。


    這就是劍尊留給後輩的地雷啊!


    沈默不禁冷笑,天下武學,都是師傅教徒弟,但人人都想著留一手,然後,你一手,我一手,天下武學就是如此沒得。


    劍尊如此人物,到了生命的終結,也跳不過世俗的枷鎖。


    或許,劍尊是不想自己創造的萬劍歸宗被人輕易學去,正所謂低門檻代表著高風險,若是被歹人領悟的萬劍歸宗,那可是江湖劫難。


    總之,不論劍尊出於何種考慮,或者自身的問題。


    沈默當下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萬劍歸宗的參悟上。


    當思維模式跳出了劍尊留下的坑,對於萬劍歸宗的修煉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任何領悟了自身劍意的劍修,都有著參悟萬劍歸宗的權力與資本、


    這就好比是你有了槍,就差子彈了一般。


    沈默的天命劍意早就凝練成型,此刻參悟起萬劍歸宗來,順理成章。


    約莫三個時辰的功夫。


    無名還在苦苦參悟天命劍道中的劍意,而沈默的身體轟然爆發出無盡的劍氣。


    瞬息間,無數劍氣化作劍刃席卷而出,鋪天蓋地,漫天飛舞,如織如網。


    正在參悟天命劍意的無名瞬間驚醒,用著驚愕地眼眸盯著沈默,整個人都有些懵逼了。


    這是什麽?!這是劍氣化劍,這是萬劍歸元,這是萬劍歸宗啊!


    沈默真的就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參悟了萬劍歸宗的奧秘,他真的做到了。


    而無名對天命劍意的參悟才剛剛開始,兩者相較,簡直完全沒有可比性。


    無名愣愣地杵在那裏,良久而沒有說話,直到沈默將劍氣收回體內,他才從震驚中緩緩回過神來。


    “是我輸了!”


    無名終究還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他的劍道天賦雖是百年來難得一見,更是被江湖稱之為武林神話,但跟眼前這對師徒比起來,無名簡直就是一個弟弟。


    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


    無數詞匯在無名的腦海中環繞,讓他不禁陷入一陣低迷。


    天命劍道的石壁就擺在無名的麵前,但無名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參悟了。


    因為這實在是太打擊人了。


    “我不配練劍!”


    無名本想用這句話終結自己的劍道使命。


    但沈默接下來的話卻是將無名從深淵中重新拉了回來。


    “何必如此呢,隻不過是一場小賭約罷了,這天命劍道就留在這裏,你什麽時候不用了,再還給我。”


    說罷,沈默緩緩起身,準備回自己的天字二號房,末了還補上一句,“天外有天,樓外有樓,是是非非,一切看淡。”


    無名看著沈默的背影,敬佩地點了點頭,默默將萬劍歸宗的秘籍交給劍奴,然後開始參悟天命劍道上的劍意。


    ······


    數日之後。


    無名依舊在領悟天命劍意,而劍奴也在尋找天命劍意中的一線生機、


    自從劍奴跟隨無名練就莫名劍法之後,他很快便是遇到了瓶頸。


    因為這莫名劍法乃是蘊含著無名一生經曆的劍法,沒有真正經曆過無名人生的劍奴,又怎麽能夠真正領悟其中精髓。


    所以,無名提議劍奴,讓他入世,去塵世間曆練,去打磨心智,成就無上劍道。


    對此,沈默自然是同意的,他帶劍奴過來,就是為了讓無名給劍奴指點迷津。


    既然路有了,那就看劍奴自己如何走了。


    於是乎,劍奴離開了中華閣,以一名劍修的身份,進入世俗江湖。


    中華閣此番便是剩下沈默與無名兩人。


    而沈默也終於有機會向無名講述他來中華閣的第二個原因。


    帝釋天——徐福!


    “什麽?!”無名知曉了帝釋天的存在,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他從沒有想過江湖中還隱藏著如此可怕的存在。


    而且,按照沈默所言,這帝釋天便是他韋家的先祖,無名身體裏流淌的正是帝釋天的血脈。


    祖宗耶!


    這可是親祖宗耶!


    “你為什麽要將這件事告訴我,”無名詫異道:“難道你不怕我去找帝釋天,畢竟,按照你的說法,他是我的先祖。”


    “嘿嘿,”沈默笑道:“既然告訴你,就不怕你去找他,帝釋天可是活了千年的怪物,他的眼裏早已經沒有了身為人的感情,而沒有了感情的人,還能稱之為人麽?”


    “不能!”


    “是啊,帝釋天,他是魔。而你我便是屠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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