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流的魄宮內,一切都沉寂下來。


    “這就是師父口中的八九玄玄圖嗎?這就完成了嗎?”冷風流看著自己魄宮之內的狀況,發出這樣的疑問。


    沒錯,這就是八九玄玄圖,也是冷風流即將麵臨的一個大挑戰。


    ……


    冷風流看著繪製完成的八九玄玄圖,還有無比平靜的魄宮,他以為已經完成了天師入門。就想要退出冥想,趕緊請教一張三寶,但是這個平時極為簡單的事情,現在似乎沒那麽容易。


    冷風流努力嚐試想要抽出自己的意識,退出冥想狀態,但是意識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牢籠之中,冷風流根本無法衝破這個無形的牢籠。


    過去了不知道多久,冷風流嚐試了接近百次,但是皆是以失敗告終。他終於漸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自己無法清醒過來,恐怕就真的要永遠受困於此了。自己的神魄似乎被這幅八九玄玄圖囚禁了起來。


    這種被囚禁的感覺極為清晰,因為這幅八九玄玄圖的邊界就是冷風流意識所能到達的邊界。冷風流的意識再也無法超出這片範圍。這是比囚禁身體更加可怕的一種情形。冷風流甚至不知該如何應對。


    時間一點點流逝,冷風流的耐心被一點點磨蝕幹淨,那股潛藏在冷風流內心深處的狠勁又一次冒了出來。


    “想困死小爺我,沒那麽容易!”冷風流經曆的磨難實屬不少,長期的磨礪,使他足夠堅韌,所以他絕不會自己先行放棄。


    “既然逃不開你,小爺就來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


    冷風流控製著神魄,一頭紮進了這幅八九玄玄圖之中。說也奇怪,怎麽逃也逃不出,但是神魄進入八九玄玄圖的一刻,冷風流倒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像是逃離了一般。


    混沌的神魄進入八九玄玄圖之後,那種真實的感覺就更加強烈。冷風流感覺這幅八九玄玄圖裏的天地山河並不是虛幻,而是極為真實的存在,甚至比現實更加真實,因為冷風流幾乎能感覺到這圖中的每一石每一木的紋理和呼吸。石沙草木似乎都有自己的個性。


    冷風流甚至覺得以前十多年的生活都是虛幻,這裏才是真正的現實。冷風流也不知為何會產生這種想法。


    冷風流的神魄仿佛就是這個世界的神一般,隨心所欲暢遊這個世界。沙石草木皆是自己的子民,冷風流一點一點感悟著這個世界。


    ……


    又不知過了多久,冷風流的神魄幾乎遊盡了這片世界的所有地方,無論天空大地。越遊曆,冷風流就越來越相信自己以前的生活盡皆虛幻,這裏的世界才是真實。但是冷風流對這個世界還是抱著懷疑。


    冷風流歎了一口氣,還是覺得沒有深入了解這個世界,便再次開始了遊曆這個世界。


    又一次的遊曆,這世界的真實之感更加深入的烙印在了冷風流的神魄之上。冷風流對這個世界真實性的懷疑又被衝淡了一些。


    張三寶的眉頭越鎖越緊,從他的臉色可以看出來,冷風流越來越危險了。


    冷風流的神魄仿佛幽靈一般,不停的在這片世界裏遊蕩。


    三遍……五遍……七遍……八遍……


    “徒弟,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千萬不要徹底信以為真啊!”


    ……


    冷風流對這個虛幻世界抱有的懷疑,幾乎被侵蝕得幹幹淨淨了。倘若有人現在問冷風流哪一個世界才是真實的,冷風流必定會回答此刻所處的八九玄玄圖中的世界是真實的。


    冷風流唯一對現實世界的一絲不舍,就是冷風流往日經曆的一些情感讓他無法徹底遺忘。冷龍騰、花前月、張三寶、冷秋、冷風遊和冷風流父母,這些人模糊的身影,是冷風流對現實世界保有的最後一絲聯係。


    第九遍……冷風流的神魄又開始在八九玄玄圖中遊曆……


    隨著神魄在意識世界的遊曆,冷風流在現實世界之中盤坐的肉身,臉上竟露出一股安詳的神情,仿佛像是一個了無牽掛的老人,臨死前在這個世界彌留之際的神情。


    看到這一幕,張三寶麵色幾近猙獰:“難道我和師兄都看走眼了嗎?”


    張三寶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會在冷風流失去意識的一刹那,以外力強行摧毀八九玄玄圖,將冷風流的神魄拯救回來。張三寶此時露出一股近似絕望的神色,像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無力感。


    大地,森林,山川……這一遍遊曆接近尾聲,冷風流的神魄漸漸升空,當冷風流的神魄再一次回到天空之中,這一次的遊曆就將結束。


    冷風流是否迷失自我,就看這一次了!


    張三寶的精神高度集中了起來!


    甚至連冷風流脖頸上的項圈都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抖動!


    冷風流的神魄一點一點的浮起來,慢慢的接近八九玄玄圖世界的頂端……


    “嗖!”


    冷風流神魄忽然間閃著一道金光,猛然加速,像是一根箭矢射向天空!


    “呲啦!”


    八九玄玄圖中的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冷風流的神魄終於衝了出去!


    神魄撕裂的這個口子很快形成了一個圓形,泛著金光,就像這個世界的太陽一般。八九玄玄圖的世界,因為這個類似太陽、又類似出口的金光圓圈,似乎終於變得圓滿了。


    張三寶看到這一幕,激動的老淚縱橫!


    “好徒弟,果然沒讓師父失望!哈哈哈。”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冷風流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張三寶淚流滿麵,還不及出言調笑,就暈了過去。


    在八九玄玄圖裏,冷風流足足待了三十六日,武人境雖然有靈力護體,但是最多辟穀一個月,三十六天,已經超出了極限。所以冷風流一醒來就餓暈了過去,而且冷風流的神魄也極為勞累了。一個多月不停,這對神魄的消耗是巨大的。


    ……


    張三寶擦幹淚水,又換回一副老不正經的神情,隨手揮了一個符文,貼在冷風流的眉心,不消片刻的工夫,冷風流就醒來了。


    冷風流躺在地上,一股倦意襲來,這股倦意不僅是肉身的疲勞,更是神魄的困乏。冷風流禁不住伸了個懶腰。


    “還裝死,趕緊起來,還想不想學天師之法?”張三寶開口道。


    冷風流白了一眼張三寶:“老不死的,你知不知道小爺費了老大的勁,才從你那什麽鬼圖裏出來!你是不是就是存心想整死小爺?!啊?!說?!”


    張三寶沒有反駁,任冷風流發泄怨氣。


    冷風流嘿嘿一笑:“但是我好像看到你這個老不死的淚流滿麵,小爺原諒你了!”


    張三寶老臉一紅:“鬼扯什麽,老頭兒早已看淡生死。”


    “你這個好酒好色還喜歡整人的老王八蛋,你能看淡生死,那小爺早就成仙成佛了!”


    “嘿嘿,老頭的確能看淡生死,隻不過看淡的是別人的生死,別人是死是活與我何幹,所以你給我小心點,再如此不敬師長,小心老頭我把你整的不能行人事!嘿嘿!”張三寶邊說著,眼睛還瞟了冷風流的褲襠一眼。


    冷風流捂著襠部,脊背發寒。趕緊跳到張三寶的背後,一臉諂媚地為張三寶捶著背。


    “師父師父,我知錯了,您老人家這般仙風道骨,帝國國師也不及您一個腳趾頭啊,您說是不是?”


    “小子有眼光,帝國國師算個什麽玩意,老頭兒豈會在乎這種跳梁小醜。哈哈哈。”


    “對對對,您說的都對。”冷風流嘴上應著,心裏忍不住鄙夷,你這個死老頭子,人家帝國國師不用一個腳趾頭就能踩死你。


    “師父,那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成為天師?”


    “白日做夢,成為一名天師哪有這般容易。”


    “唉,修個天師之法,這般艱難嗎?那你在我魄宮之內留的那幅八九玄玄圖,是個什麽玩意?”


    “別捶了,來,為師給你講講個中玄妙。”


    “好嘞,師父。”冷風流畢恭畢敬坐在張三寶身前,像個學堂裏求教的小學童。


    張三寶飲了一口酒,捋了捋胡須,緩緩開口吟誦道:“蒼天無涯,厚土有邊,天地之源,八九玄玄;肉殼易腐,神魄彌堅,不死不滅,八九玄玄!”


    “師父喲,徒兒愚魯,您別跟我說這些玄之又玄的話了。直接點。”


    張三寶嗬嗬一笑:“好好好,看在你受了三十六日的苦,師父就給你細細說說。”


    “其實,這幅八九玄玄圖,就是一幅魄意之圖。最主要的功用就是為你紮實根基所用。待你摸到這幅八九玄玄圖的皮毛,差不多就可以成為一名天師了。”


    “魄意之圖?師父你別以為我沒見過魄意之圖,就想騙我。我曾經見過一副陰陽魄意圖,那是一幅畫,哪裏能放在魄宮之內?”


    “哈哈哈,實在是個傻徒弟,師父怎會騙你。這八九玄玄圖就是一幅魄意之圖。”


    冷風流還是有點懷疑,問道:“二哥曾經跟我講過,魄意之圖有陰陽魄意圖,往上有四象魄意圖,好像上麵還有更高的品級,您這八九玄玄圖屬於什麽品級?”


    張三寶不屑的表情已經掛在了臉上:“學了個半吊子,就拿出來丟人。連魄意圖的品級都分不清,還敢質疑老頭兒我的八九玄玄圖。”


    冷風流尷尬一笑,卻也不在乎丟人,關於天師的秘聞,冷風流隻從冷風遊和冷龍騰那裏聽到過皮毛,甚至連皮毛都算不上,所以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所謂魄意之圖,乃是凝聚了天師魄意的圖卷,用以強健未入門弟子的神魄。魄意之圖可分四級,由低到高,為陰陽魄意圖、四象魄意圖、八靈魄意圖、無極魄意圖。但是你不要把老頭的八九玄玄圖歸於這四級中的任何一級,因為老頭兒我不屑把自己的八九玄玄圖與它們相提並論,自降身價。”


    “您的意思是,八九玄玄圖比最高級的無極魄意圖還要厲害?”


    “老頭兒可沒這樣說。八九玄玄圖,對於悟性高者,其功用可勝無極魄意圖百倍;對於悟性低者,甚至還不如最差的陰陽魄意圖。”


    “嘿嘿,那我的悟性您看如何?”冷風流忝著臉問道。


    “你嘛,還不算傻得不開竅。”


    冷風流白了張三寶一眼,怎麽說話呢,小爺這腦袋瓜機靈得很。


    冷風流想起自己被困於圖中,想要問個明白:“那我為何差點困於其中呢?甚至不願再回到現實之中來?”


    “八九玄玄,其中有八九七十二種玄,你第一次進入所感悟的就是虛實之玄。除此之外,未來你還會觸碰到陰陽之玄、有無之玄、生死之玄等等。”


    “那我下次冥想還會被困住嗎?”冷風流忍不住脊背生寒,如果每一次都要曆經那般的絕望,自己寧願不要這八九玄玄圖了。


    “傻徒弟,萬事開頭難,以後的修行將要簡單許多。你已經在此圖之上撕開了一道玄玄之門,那個玄玄之門便是通向你開辟的虛實玄界,否則你也不會出得來。以後你隻要從這一玄玄之門進出即可。你可以內視一下魄宮,八九玄玄圖中,那輪金色大日,就是玄玄之門,而你悟出的這個虛實玄界,就承載著虛實之玄。”


    冷風流內視了一下魄宮,那圖中世界,果然有一輪金色太陽,冷風流放心了不少。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成為天師啊?不會要將七十二種玄,全部體悟透徹了才能成吧?”


    “癡兒,莫說將七十二種玄體悟透徹,隻要你悟透一種玄,天下之大,皆可去得。既然稱之為玄,又有誰敢說悟得通透啊。”張三寶眼裏露出一種向往,繼續說道:“你已經品嚐到虛實之玄的味道,若想快點入門,隻要你再觸碰兩種玄,稍有感悟,開辟出玄界,就差不多可以成為一名一枝天師了;或者選擇另一個稍難的路徑,那就需要你對虛實之玄的感悟在升一個台階。這兩個選擇,前者雜而淺,後者專而深。但是為師建議你選擇前者,因為你的閱曆尚淺,雜而淺比起專而深對你更加有利。”


    “真的嗎?”冷風流眼睛放光,感覺希望就在前方,但是轉念一想,感覺不對:“師父,那我入門之後,這八九玄玄圖不就沒有用處了嗎?魄意之圖不是拿來給未入門弟子強健神魄所用的嗎?”


    張三寶敲了冷風流一下腦袋,氣道:“老頭兒說過了,不要把八九玄玄圖與那些凡物相提並論,隻要你的氣運足夠、悟性足夠,那麽八九玄玄圖可伴你終生,予你福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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