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婈與蘅汀環視著一品居裏的一切,並未發覺有異樣,這小妖也不知藏匿在何處,於是隻好先不管此事,蘅汀對那掌櫃道:“你差人去裴國師府上一趟,上門就說找梁七,他知道此事後自會拿錢給你。”


    那掌櫃聽言便道:“大人如此便是見外了。您二位先回府去吧,改日來一品居時再將賬結了便是。不必如此麻煩。”


    “掌櫃的可莫要說笑,我與姐姐的俸祿恐怕不夠來你這一品居丟的。”蘅汀反唇相譏道。那掌櫃立時被懟的很是尷尬。


    少婈見那櫃台上掛著一排木牌,上麵寫著某某府何人於某日賒賬多少,原來這便是所謂的掛賬,於是便指著那木牌道:“這便是掛賬吧?回頭我們走了,掌櫃的豈不是要寫上聖安郡主於今日賒賬多少兩白銀,然後掛在上頭,來人賓客皆可看到,我的顏麵不出半日便可丟的滿朱雀長街都是。”


    “郡主可不要誤會,您的身份萬不該如此對待。”掌櫃低聲下氣道。


    “罷了罷了,我也不與你說道了,回府後便立馬差人將錢銀送來,就不讓你為難了。”少婈說罷便於蘅汀攜手出門,堂倌便掀起棉門簾,一股子寒風猛然灌進來,正將踏出門檻時,突然被一人迎麵撞了一下,少婈被撞得往後退了幾步,定睛一瞧卻是個挑著雞籠的少女。


    “瞧你莽撞的,把郡主撞傷哪裏了看你吃不了兜著走。”掌櫃上前斥責道,又轉身向少婈代為賠了個不是道:“郡主息怒,這是近日新來的幫忙送食材的幫廚,年紀小不懂事。”


    少婈拂了拂衣擺道:“無妨無妨,到底沒傷到哪裏。”


    那少女倒是很木訥,見此也不惶恐,便拾起雞籠往廚房間走去,“看來也是個孤拐性子。竟然也不賠禮道歉。”蘅汀不悅道。那少女與她們擦身而過時,蘅汀腰上的鈴鐺猛然震動了一下,瞬時那少女怔了一怔。“小姑娘,你且站住。”蘅汀喚道,說罷便走近其身側。


    那少女此時才惶恐的往後退了幾步,抬起頭目光正好與蘅汀對視上,大概是驚覺蘅汀不似肉體凡胎,且有著一定的道行,於是她猛然丟下手中的物件,拔腿就往外跑。“哪裏跑!”蘅汀叫道,於是與少婈二人也急急追了出去。


    那少女出了門便不見了蹤跡,地上的腳印也不過幾步便沒了。“看來是個會飛的小妖精。”少婈由此判斷道。


    “如此看來,錢袋也定是她偷的了。”蘅汀氣惱道,“隻是這冰天雪地的,諒她也飛不了多遠。走,四處找找去。”


    一路沿著長街東西各個巷落牆角都尋了個遍,那小妖也不知鑽到哪個地方去了。二人正躊躇之時,忽而在身後傳來有物體墜落在地的聲音。回頭一看見是一隻一尺來長的紅嘴藍羽鵲,大約是被凍得失去知覺便掉在地上了。於是二人便將其撿起來,這鳥渾身冰冷,想來是在冷風中飛了會兒,停落在枯枝上被凍麻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便是那小妖了,真身模樣倒是挺可人的小家夥。怎麽淨做些壞事呢?”蘅汀輕點了鳥頭哧道。


    “倒也是可憐她了,會化作人形卻還是抵不過寒冷。先帶回去等她暖和起來了,再處置她。”少婈提議道。蘅汀點點頭,便將其放入衣袖,二人朝著國師府走去。


    到了府上正逢裴國師出門,迎麵對上,蘅汀侃笑道:“叔父這是要入宮嗎?”


    那裴國師見二人從府外進來便道:“你們這是一夜未歸呐?蘅汀你倒是不必多說,隻是郡主您可得注意些,若是被聖上知道,保不齊又要說您了,連帶著還要叱責老夫教女無方。”


    少婈掏了掏耳朵無奈道:“叔父啊,我就知道若是回來碰上您便要被嘮叨一番,那魏翊煊也是,回頭若是他訓斥您,我便去宮裏幫你把他罵一頓。”


    裴國師早已習慣少婈對皇帝的直呼其名,以及對皇帝那牙尖嘴利的性子,便笑道:“想來全天下也隻有郡主敢對聖上這般了。那老夫先去宮裏了!”說罷便出府而去。


    “姐姐,若是聖上真的要娶你,你當如何?”蘅汀笑著問道。


    少婈瞥了她一眼嗔道:“哪兒跟哪兒啊。我可不曾想要和那幫深宮怨婦們整天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頓了頓又道:“何況凡人壽命不過短短數十載,若是嫁與他,眼看著他一天天老去,等到他陽壽盡了之後,我又當如何?”


    “你傻呀,陽壽盡了不就成咱們鬼界的一員了嗎?到時候隨意讓父君封他個鬼司做做,與你不就可以長相廝守了嗎。”蘅汀古靈精怪的說道,又笑道:“姐姐既然都說了婚嫁之事,莫非果真對他有心思。如此一來,郎情妾意倒真的不能再辜負了。”


    少婈佯怒道:“死丫頭,從哪裏學來的不正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說罷便追著蘅汀跑去。那魏翊煊待少婈早已不是感激救命的情誼了,明眼人都看得到那魏翊煊對少婈是有多喜歡,恨不得日日留在身邊作伴。少婈哪裏不懂得,隻是仙凡有別,到底是不能長相廝守的,蘅汀所言也是玩笑話,若真是能等他陽壽盡去,再續塵緣,黃泉裏的那位孟婆姨娘也不必日日盼著少年郎來了。


    鬼帝聽聞那藤妖的惡行之後勃然大怒,下令要嚴懲那藤妖,於是在行刑之前,那藤妖嚷著要見一見澤杞,跟看守的夜叉說是有要事與藥師大人稟告。澤杞聽後半信半疑心想莫非這藤妖身上還有什麽寶貝想拿來賄賂他希望得個痛快免受刑罰。於是便答應見上一麵送送這糾葛了百年的老家夥。


    “有何要事?難不成是要求我給你個痛快?”澤杞居高臨下的冷然問道。


    藤妖見來人真是澤杞,便道:“我既知死到臨頭,有一事想了想還是要告知與你。藥師大人可知我為何拿了先帝的身子做法?”


    “為何?因著少婈在皇帝身側護衛,你不敢近身。”澤杞淡漠的回道。


    “大人您錯了,少婈帝姬因顧及著蘅汀帝姬,所以不敢再傷我,這你也是知道的。真正原因是那皇帝的元神使我近不得身。”藤妖道。


    “近不得身?你且說來聽聽。”澤杞一聽便起了興致道。


    “那日我越過少婈帝姬要去侵入那皇帝的身體,卻不料有一股神秘的氣息將我彈了出來。”藤妖回想道。


    “莫非便是那道金光?怎會如此?”澤杞疑惑道。


    “所以我思前想後還是想告知與你,如今那皇帝與兩位帝姬常有交集,若不查清其身份,恐怕會有禍患。”藤妖擔憂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妖亦是如此。澤杞聽此番話後便離開水牢,隨即便去了冥府。


    冥府的侍衛見來人竟是桃止山的冷麵公子,匆匆問了安便不再多言,畢竟往常這澤杞都是冷言冷語的,雖不似兩位帝姬那般風風火火,冷然的性子更是不好得罪。澤杞先是拜見了冥王,然後便去找了司命和司簿兩位大人。司命和司簿見澤杞行色匆匆便道:“藥師大人有何吩咐?”


    “煩請兩位大人將生死簿拿來予我一看。”澤杞拱手行禮道。


    “生死簿如今重新歸了類,尚不知大人要哪一卷,想查何人的命數?”司命問道。


    “便是那凡間當今皇帝魏翊煊的命數。”澤杞坦言道。


    司命和正在翻閱簿冊的司簿一聽“魏翊煊”這個名字便猛然頓住,臉上盡是慌張,卻也不敢隱瞞,隻得將魏氏皇族的簿冊拿過來呈給澤杞。澤杞謝過後便翻開到魏翊煊的那頁。“曆劫經世,不入六道”這八個字做的批注映入澤杞眼中,一番查看之下,他的神色也慌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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