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壘,你這是做什麽!”玄武帝君見鬼帝突然對少婈下此重手,趕忙問道,順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少婈,直到查了一番她的氣息才算心安,可還是不理解為何鬼帝要這麽做。


    “少婈她縱貫五行秘境,她的精元之上已經被加持了五行之法,若是不及時製止她發狂,隻怕會一念成魔,到那時便不可收拾了。”鬼帝看著女兒方才痛苦的神色還在臉上並未褪去,也是心疼不已。


    “五行之法?全部加持到她一人身上?這怎麽可能?我也並未將水係法術加持給她啊。”玄武帝君聽後有些不解。


    鬼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才道:“你莫要忘了她是有一半女媧族血脈的,女媧一族是天地間唯一可以貫通五行的神族,少婈自然也繼承了這一特殊能力。而且她本就是修習水係法術,無需你加持便已經有了這層功法。”


    “若真是如此,那少婈她再多加修煉,定然會成為天地六界之中霸道非常的。”玄武帝君看著已經昏沉過去的少女充滿希望的說道。


    “不可,隻要我存在一日,我便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有著毀天滅地之能力的,自古以來下場都淒慘無比。青池臨去之時也是再三叮囑我看顧好少婈,我不能讓她一念成魔。”鬼帝正色起來嚴肅地說道。


    “可是師父,少婈如今已經知道了風娘前輩遭人謀害的往事,她醒來後還是會將仇恨記掛在心,隻怕會生出事端來。”澤杞上前一步將少婈攬到懷中憂心道,他向來是知道這個丫頭的脾性,本就是嫉惡如仇又無所畏懼的性子,若是將仇恨記起來,那就真的一念成魔了。


    鬼帝見澤杞考慮的不無道理,於是思忖了片刻道:“那便隻能再將其記憶封印起來了。”


    “還要再加一層封印?她幼時便已經被封印過一次了。”澤杞有些驚訝地說道,但也想不到別的法子。


    “讓她忘掉這些痛苦,好好活著便好,至於長安城這邊,如今隻怕是她已經被龍族發現了蹤跡,長安並非安逸之地,便將她帶回桃止山靜養起來吧。”鬼帝蹙著眉頭吩咐了一句道。


    “難道這仇就真的不報了嘛?”澤杞為著少婈和風娘心有不甘道。


    “報仇,我也想為他們報仇啊,一個是我的兄弟,一個是我的妹妹,是那奸邪之徒殺害了他們,他如今還忝居高位,我怎能不恨。可他是龍族君主,我又能如何,此事還是徐徐圖之吧。”鬼帝無奈的說道,到底是他這一界帝君做的不夠威風,無法替天行道。


    “全憑師父的安排就是。”澤杞隻得乖順的說道,轉而抱起少婈等著離開秘境。


    “帝君,還有你們其他人,但凡知道今日發生之事的都請三緘其口,莫要對外吐露,更不要跟少婈再提起,我先在此謝過了。”鬼帝俯首作揖朝向玄武帝君說道。


    “那是自然。我也明白你對少婈的良苦用心。既然是要封印她的記憶,那她這身被加持的道行也一起封印起來吧。不然也會留有後患。”玄武帝君聽了鬼帝師徒倆的對話以後思索了些許便提議道。


    “那鬱壘就同帝君一起為少婈作法吧。”鬼帝伸手做出請的架勢來。


    兩位帝君聯手之下,很快便為少婈加了兩層封印在身上,此時距離秘境被反吸進去還有一炷香的功夫,如今倒也沒有別的厲害難關了,隻需跳出畫境便可。


    風娘魂魄散盡以後,便在地上留下了那支步搖,鬼帝蹲下身子將其撿起來,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流滿麵,口中念念道:“青池,是大哥無能,沒能將你帶出秘境。”


    周遭眾人見此也不由得悲憫起來,一片默然致哀以後,便都按著鬼帝的安排紛紛出了畫境。玄武帝君也無別的去處,北荒之地早已不複當年的樣子,於是便聽從鬼帝的安排去了鬼界歸隱,雖說他的心思讓人猜不透,但將其安排在桃止山周遭,倒也算萬全之策,而赤鱬與蜃龍則就近選了桃止山附近的海域去安心修煉。雲魔風素兒既然認了少婈做師父和母親,便被鬼帝帶回了桃止山藥廬中養著,畢竟還隻是個孩子,還得多加照顧。


    少婈如今肉身與魂魄還未完全融合,暫時還不便挪動,所以隻能暫時安養在國師府,澤杞則留下來看顧。


    傍晚的長安城早早的就張燈結彩起來,家家戶戶都貼上了豔紅色的春聯,也紛紛掛上了桃木刻成的符板,日頭還沒落下,東南西北各處有鞭炮聲響起,騰升而起的煙塵在夕陽餘暉之下呈現出紫金色,如同環境一般。


    這一切的熱鬧雖然甚囂塵上,但立於雲頭之上打算要回桃止山的鬼帝卻對此顯得目空一切,他心裏裝著千頭萬緒,哪裏還在意這些凡間的熱鬧。就連從畫境中出來,也是帶著回桃止山的眾人一躍而上到了雲頭,跟蘅汀都沒打照麵。


    香爐中的線香已經快要燃盡,希羽便起身要去續點上,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男聲道:“希羽姑娘,不必再點了。我回來了。”


    希羽聽出這是澤杞的聲音,於是立時轉過身去,看到澤杞已經站了起來,麵容清和,眉眼之間雖有著些微的倦意,卻還是暗藏著喜色,比之前初相見時,少了許多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澤杞師兄,你回來了啊。”希羽有些語塞,卻很是喜悅。


    於是二人就這樣尷尬的四目相對,澤杞被這姑娘瞅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別過臉去打岔道:“蘅汀呢?”


    “哦,捕役司那邊出了點狀況,姐姐便去處置了。不過馬上便要開闔府家宴了,她應該要回來了。”希羽笑著答話道。


    “這丫頭,天天操不完的閑心思。”澤杞淡淡的嗔怪了一句道。


    “師兄既然醒來了,那可要用些茶水?”希羽提議道,說罷便端起茶幾上的茶壺倒了一杯。


    澤杞便走上前兩步,接過希羽手中的茶盞笑道:“確實是有些口渴,借你的茶水潤潤才好。”


    希羽第一次見到澤杞笑,沒想到他笑起來這麽好看,希羽在內心感歎道。


    “還要煩請姑娘叫幾個幫手過來,隔壁廂的黑布都可以拆了。”澤杞喝下茶水後想了想囑托道。


    “長姐那邊……”希羽有些疑惑道,心裏也在揣測少婈可是醒來了。


    “她也快要醒了。”澤杞微笑著說道,說罷將眼光望向隔壁那邊。


    希羽點點頭,心裏卻有嫉妒的情愫在滋長,原來他的笑是因為她快要醒了而高興,並非是莫名的對著自己笑。說到底,自己是比不過那個女子的。可是希羽也並不希望少婈有什麽不測,畢竟是撮土焚香拜過天地的姐妹,而且希羽到底也不是一個心思歹毒的人。


    蘅汀午膳以後閑坐在院子裏總覺得不安逸,便囑咐了希羽一些就去了捕役司。查屍、尋訪、翻閱卷宗……卻還是無跡可尋,沒想到一抬頭,天都已經要黑了。李呈安家中都差人來了幾波催他回去吃年夜飯,朱季明雖然還沒人來催,但是蘅汀也知道,他家中尚有一位老母親,如今還未成婚,自然也無人幫忙照拂,想來他也想早些回去了吧。


    “三哥,呈安,今日就到這裏吧,我思量著查來查去也找不出什麽線索,也不能再耽擱了回去守歲過年不是?”蘅汀合上卷宗的本子無奈道。


    “那我就早些回去了,催我回去的人還在門外候著呢。想來母親在家中等急了。”李呈安撓了撓頭說道。


    “那蘅汀我送你回去吧。”朱季明放下手中的筆說道。


    “不必了,我又不是弱女子,也不需要你時時刻刻護著。”蘅汀直接拒絕道,其實心裏在想,自己哪裏還需要一個凡人護著。


    “無妨,我也算順道。”朱季明說道。


    “順道?三哥,你別鬧了,你府上與國師府一個在西一個在東,哪裏有順路的道理。”蘅汀調笑道。


    “三哥想送你,你就讓他送唄。瞧你倆一來二去的說這些廢話,也不嫌累。”李呈安撇了撇嘴挖苦道。


    “你閉嘴!”蘅汀與朱季明同時開口說道。嚇得李呈安立即捂上嘴不再言語,也趕忙溜了出去。


    蘅汀經過李呈安這麽一多嘴,才算明白了一些。於是有些尷尬起來,便先往門外走去,朱季明順勢也跟了出來。


    “三哥,你母親還在家中等你回去呢,就別繞路送我了吧。”蘅汀到了捕役司門口轉身婉拒道。


    “我……”朱季明有些不知道怎麽說,於是頓了頓才說道:“那離著與你分道走還有些路,這段路就一起走吧。”


    “好,那就走吧。”蘅汀展顏笑道,雖說自己對朱季明並沒有男女之情,但還是有些對兄長一般的敬意。


    二人沿著路向前走著,此時隱約還有門戶燃放鞭炮,騰起的煙霧如夢如幻,朱季明將手負在身後走在蘅汀後麵,眉眼裏藏著溫柔的笑意。突然有孩童從門縫裏丟出一個點著的炮仗,朱季明眼明手快,立馬上前將蘅汀往自己身邊拉扯,大約是用力過猛,蘅汀突然就撞進了他的懷裏。


    此時那個炮仗也炸開了,電光火石之間,二人四目相對。這一幕被原本看到蘅汀的身影正欲追上來的上官浥旻看到眼中。


    “蘅姑娘!”這時竹昇突然攆上來貿然喊了一聲。上官浥旻趕忙將竹昇拉住,主仆二人沿著牆角躲了回去。


    “公子,你這是為何?”竹昇對此有些不解道。


    “沒什麽,我們回竹閑館吧。”上官浥旻淡淡道,與方才追上來時的神色欣喜判若兩人。


    “啊?不是說好了來接蘅姑娘一起去國師府吃家宴的麽?”竹昇對自己家的這位公子突然改變的主意很是疑惑。


    “不去了。回去吧。”上官浥旻拋下這一句便轉身離去了。


    在巷子中的兩人也並未對視多久便分開了,蘅汀剛才很明顯的感覺到朱季明的氣息與心跳,於是有些臉紅起來,朱季明此時也覺得有些尷尬。


    二人又徐徐走了幾步,蘅汀也覺得再不說話氣氛會很古怪,便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道:“三哥,方才那玩意兒便是民間的炮仗吧?明兒我也要買幾個放一放。”


    “你沒玩過?”朱季明詫異道,他以為像蘅汀這樣活潑的姑娘定然是從小便不受拘束瘋玩過來的,殊不知蘅汀並非凡間的尋常少女。


    “沒有啊,我們山上哪有這些玩意兒。都沒過過除夕。”蘅汀一時嘴快的說道。


    “那好吧,明日我便買一些送去給你放著玩兒。”朱季明微微笑著說道。


    “不用不用,三哥幹嘛對我這麽客氣。”蘅汀笑著拒絕道。


    “因為我覺得你很好。”朱季明冷不丁的接話道。


    “我……”蘅汀有些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


    “其實蘅汀你很明白的,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朱季明又接著說道,“我從見你第一眼時便喜歡你,你是我此生見過最有趣的姑娘。”這些話大約是朱季明鼓足了半生的勇氣才說的出來。


    “三哥,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也是方才才清楚你對我的心意。”蘅汀轉過身低下頭說道:“隻是三哥,我覺得你以後還會遇見更有趣的姑娘,更值得你去喜歡不是嗎?餘生那麽長,總會遇到真正適合你的。”


    “不是,蘅汀,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隻是單單喜歡你罷了。我想年節以後托我母親上門提親……”


    “三哥,不可……”蘅汀聽到要被他提親急忙打斷道。


    “為何?”朱季明疑惑道。


    “三哥,我……我已經心有所屬了。”蘅汀垂下頭小聲嘟囔道。


    “是聖上新封的康樂侯麽?”朱季明直言問道,他之前也耳聞了一些關於蘅汀與上官浥旻來往的事,便也妄自揣測了些。


    “對,是他。所以,三哥,我不能再應允你的心意了。”蘅汀坦然說道。


    “那……我也想著該是他。”朱季明沉聲說道,話語中頗有些失意,蘅汀正想出言安慰,卻又見他正色道:“好了,那方才的事就當我沒說過吧。”


    “三哥……”蘅汀低聲呼喚了一句道。


    朱季明左右看了看之後說道:“這一起走來的路也走完了,咱們該分道走了。”


    蘅汀環視了一下便點點頭,抱拳笑道:“那……我就告辭了。過幾日得閑了我會登門去拜見令堂大人,三哥可要歡迎麽?”


    朱季明勉強笑了笑道:“隨時恭候大駕。”


    於是二人話別以後背道而行,漸行漸遠……長街上有鞭炮燃起,煙霧繚繞,二人之間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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