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順王妃在棲華軒坐了許久,大約是申時剛到,見嘉順王過來說府裏還有事要回去處理,於是夫婦二人便一同離去了。


    少婈姐妹三人送走嘉順王夫婦後,便紛紛躺倒在榻上,方才從捕役司回來已是有些疲乏,又緊接著陪著嘉順王妃坐了許久,說了許多的話,此時倒是疲乏得很。


    少婈躺了一會兒便坐了起來,走到門前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突然問道:“蘅汀,你們那日在棲華軒也遭遇了蝙蝠陣?”


    蘅汀翻身坐起來,怔怔地答道:“是的,那日先是陸三郎蒙著麵如同鬼魅一般突襲而來,我正要追出去時,發現蝙蝠烏壓壓的一片從院子那邊飛了過來,而後那陸三郎便趁亂到了屋裏取了師兄的血,後來希羽來幫我對付他,情急之下便用短劍殺了他。”


    “長姐,的確是我情急之下便出手殺了他,因為那時我見陸三郎突然眼裏放出綠光,與龍嶺山中所遇的屍王倒是一樣。”希羽也起身走到少婈身邊說道。


    少婈一聽便想起那夜在龍嶺山遇到的屍王,難道是那家夥死灰複燃,可是為何要取澤杞的血,早前在龍江時,也聽那屍王反複念叨著返生香,莫非……“希羽你說詐屍而來的陸三郎也是眼露綠光。還有蘅汀你說他是為取師兄的血而來?”少婈口中喃喃道,“難道師兄的血便是屍王所說的返生香?”


    蘅汀聽少婈這麽一念叨才想起她們當初喚鱗鈞出來窺探澤杞身世之時,少婈她還在昏迷中,自然是不知道澤杞的真身到底是何物,可是沒想到少婈竟然憑著這幾件事的關聯便猜想到了一二,於是說道:“姐姐,你有所不知,師兄的血的確便是返生香,而師兄的真身便是那遠古神樹返魂樹。”


    “師兄的真身是遠古神樹?可是這樹不是早已經滅跡了嗎?”少婈倒是聽說過此神樹,曾經遭到各族的搶奪,隻因這樹對修行有無盡的妙用。


    “所以我猜想父君一直隱瞞著師兄的身世怕是也因為如此,這返生香也就是師兄的血液,可以使生者長壽無患,使白骨長出皮肉煥然新生,也是修行之人增進道行的法寶。難怪每回下山,師兄都會給我們一瓷瓶的鮮血。”蘅汀推測了一番說道。


    “原來師兄也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到底是怪我那日給梁七塗上了這瓶藥血,才讓屍王溯源而來。”少婈略有些自責起來便說道,可是轉念一想,似乎這事情又並不簡單。“蘅汀,那時在龍塚中,你也是親眼看到我將那屍王用鱗鈞劍從中劃開,才將他致死的,而且我們還將他的內丹帶了回來,想來他也不該死灰複燃的。”


    “可是長姐你是否知道,屍王本就是屍祖的殘魂所化,他們是不入六道輪回,不死不滅的,你不過是用劍破了它的身形,可是難保不會在一段時間內,會再次聚集殘魂,繼續危害人間。”希羽說道。


    “聚集殘魂?莫非是那顆內丹的緣故,才引得他次次以蝠妖的形態尋釁於你們?”少婈想起蘅汀她們也說起在捕役司便被蝠妖襲擊過,於是便推斷道。


    蘅汀一聽少婈提起這屍王的內丹,心中倒有些緊張起來,畢竟那顆內丹已經被她用來救上官浥旻了,而到現在她還沒有和少婈說起過這事兒。


    “既然如此,我們便也從屍王的內丹上麵找一找線索,想來也能偵破這些案情。”少婈說道,便轉身要去房裏找尋那內丹。


    希羽看了一眼蘅汀,見她麵露窘色,便知道少婈定然還不知道內丹已經不在了的事情,於是說道:“長姐,那內丹現下也不在這裏了。”


    “內丹不在這裏?那去了哪裏?我記得中州城外分別時,我便將內丹交予你們保管了啊。莫非是那次棲華軒遇襲時被盜走了不成?”少婈有些著急地問道。


    蘅汀趕緊辯解起來說道:“姐姐莫要著急,那內丹隻是被我拿去救人了。所以現下也不在這裏了。隻是事出緊急,而姐姐你醒來之後,我也沒尋到機會說與你聽。”


    “救人?拿內丹去救人?你們在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何事?”少婈依舊緊張地問道,她實在是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這兩個妹妹也遭遇了難敵的事。


    希羽知道此時的蘅汀定然不好去說此事,於是便開口道:“長姐,你也莫要緊張什麽,我與二姐到底是無事的,隻是那日二姐受上官浥旻之邀去了他的府上做客,誰知上官公子送二姐出來時,又遇到蝠妖侵襲,那上官公子為了救二姐便奮不顧身的擋了上去,當場便五髒具碎,不省人事。二姐便將上官公子帶回府裏醫治,當時用內丹救人的法子也是我提的,隻是當時事出緊急,也沒有旁的內丹可以救上官公子,這才貿然用了屍王的內丹。”


    聽希羽這麽一說,少婈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沒料到上官浥旻竟然可以為了蘅汀舍命相護,他著實是對蘅汀有真情實意的,隻是如今內丹被他服下,那上官浥旻如今也已經與內丹融合了,看來這內丹也不能再做為線索往下追查了。


    “姐姐,你不會怪我吧。我當時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到用屍王的內丹去救人的,若是有別的內丹,我也不至於動用屍王的這顆。”蘅汀急忙解釋道,生怕少婈會怪她莽撞。


    少婈搖搖頭笑說道:“傻丫頭,我怎麽會怪你呢,你也是用來救人,而且救的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想了想又問道:“那日蝠妖是在上官府外麵襲擊的你們嗎?那蝠妖可有再被你捉住?”


    蘅汀搖了搖頭說道:“當時那蝠妖傷了上官浥旻,我一怒之下便將其斃命了,那東西便化作一灘血水。”


    “隻是我現下又有些想不明白了,那屍王與蝠妖到底是不是一體的,若說是為了尋找返生香,那也不至於幾次三番侵襲你,可是若說那蝠妖與屍王和蝙蝠陣無關,那也說不通啊。”少婈有些迷惑地說道。


    “可是……長姐,那日陸三郎詐屍後襲擊棲華軒時,也隻是目標對準了要來拿取澤杞師兄的血液,而那內丹也在房中,可是他卻似乎並未對內丹下手,想來這內丹於蝠妖也好,於屍王也罷都不重要了。”希羽回想著說道。


    少婈略點了點頭又說道:“可是無論如何,我總覺得這陸三郎詐屍,蝙蝠陣還有蝠妖都是與屍王有關的,不知近來可還有異事發生。”


    “那倒是沒有再聽聞有旁的異事,想著如今倒還有三哥從城外查來的線索可以再往下追蹤,不過三哥既然說了在城外發現了蝙蝠的幹屍,還有那墳塚被翻動的跡象,若是那墳塚確認是新喪之墓的話,怕是又會有事情要發生了。”希羽斷言說道。


    “隻是目前也不知道那兩次來襲的蝠妖可是那一隻蝠妖,若是有多隻,還未被蘅汀殺絕的話,我也不信它不會再來犯事。”少婈繼續說道。


    蘅汀也不敢肯定那隻蝠妖可是同樣的一隻,於是說道:“記得捕役司中來犯的蝠妖從鐵籠中逃跑後,我去追捕未果,它的確也是消失在上官府附近,而再次被蝠妖襲擊也是在上官府附近。想來是同一隻也不一定。”


    希羽回想起那夜在捕役司捉到的蝠妖,突然說道:“二姐,你可還記得那隻在捕役司捉到的蝠妖是有異樣的。若說它是妖,倒不如說是受人在幕後控製的傀儡。”


    “對,那隻蝠妖它是沒有內丹的,都說妖怪沒有內丹就像人沒有心一樣,是不能得活的,想來那蝠妖定是被施了傀儡術。”蘅汀也肯定地說道。


    “竟然有這等奇事。”少婈感歎道,“若是如此,那要從內丹上下手去查的確是沒有意義,既然內丹如今拿去救了上官浥旻,那也算你們做了一件功德善事。”


    蘅汀和希羽聽後相視一笑,蘅汀又說道:“姐姐你怕是不知道,上官浥旻之前身子很是孱弱,但是自打服下內丹後調和了一番,如今身子骨日漸硬朗,於他而言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少婈倒是想起前日見到的上官浥旻的確沒有了病容之態,風度翩翩倒是意氣風發,也許是得封為康樂侯,也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氣態。隻是這個上官浥旻不是曾經死過一次了嗎,不正是她們初到國師府那夜,鬼差上門鬧事時拘捕著的那個魂魄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上官浥旻如今倒也不像是詐屍的跡象。


    想及此,少婈心中又有了諸多疑問,但也不好當著蘅汀的麵再說起,畢竟上官浥旻是她的心上人。看來是需要尋著機會回鬼界再細細查一查上官浥旻的生死簿。


    聖安郡主被晉封為聖安瑞嘉公主,又被嘉順王夫婦收為親女的消息是在未時才在宮裏麵傳開的,樊貴妃還正在安心睡著午覺,連日來的操持後宮諸事,倒讓她乏累了不少,而興慶宮夜宴上發生的事情也讓她很是疑惑,也懷疑那日來自己宮裏敘話的聖安郡主可是真的聖安郡主,隻是現在魏翊煊還沒有迎她入宮,倒也不至於太煩心。


    樊貴妃如今距離皇後之位差的也許隻要再有一個子嗣便好,可是這滿宮裏那麽多妃嬪卻沒有一個有生養的,自打魏翊煊登基之後,便有謠傳說當今聖上沒有生育能力,但是也有禦醫診斷,都紛紛表示龍體無礙,而所有的妃嬪都是經選入宮的,自然身體也沒有毛病,可是卻都沒有子嗣,著實令人不解。


    也有人傳言說聖上若是再無子嗣,便會從宗室子弟裏選一位入住東宮,可是到底會選哪一位,現在看來還是未知的,樊氏一族也打算著,若是樊貴妃依舊無子,便早點拉攏著有可能入住東宮的那位,到時候魏翊煊過身之後,便可讓那孩子認樊貴妃為母親,被尊為太後,這樣樊氏一族的榮寵便也不會衰絕。


    隻不過樊貴妃內心裏對權勢地位的熱衷度並不高,她滿心滿肺想著的還是魏翊煊,此時她在夢裏又回到那年少時,她倚在樓閣上遙遙的看見那少年郎鮮衣怒馬而來,伸手折下一枝杏花款款而來,嘴裏吟道:“初晴瀲灩春水深,窈窕花影贈佳人。”


    她含笑收下那枝杏花,卻有曉風拂麵,本來還欲靠近那少年郎的肩頭,腳下卻一滑便猛然驚醒了……


    樊貴妃翻了個身,略有些悵然的睜開眼睛,看著四下空蕩蕩的寢殿,到底已不是少年時,她的少年郎從一開始也從未隻屬於她一個人。


    “娘娘,您醒了。”星憐在外麵聽到動靜便見樊貴妃已經坐起了身,便進來詢問道。


    樊貴妃撩開帷幔問道:“現在是幾時了?”


    “回娘娘的話,現在是申時了,今日宮裏倒也沒什麽事,您可以多休息休息。”星憐輕笑著說道,又蹲下身子來伺候樊貴妃穿上鳳履。


    “聽說本宮那嫁到嘉順王府的堂妹回來省親了,既然是回長安來了,你等下便親自去一趟,把本宮的一些賞賜帶給她,也表表本宮這個做姐姐的心意。”樊貴妃想起此事便說道。


    “奴婢等下便去辦。”星憐應道,想了想又說道:“娘娘還不知道吧,嘉順王府今日新添了一件喜事兒,今早德全公公便去國師府宣旨了,說是聖上因聖安郡主南下龍江平息屍患一事有功,便加封聖安郡主為聖安瑞嘉公主,而且嘉順王夫婦還認其為親女,如今聖安瑞嘉公主也是嘉順王府的女兒了。”


    “什麽?你此話當真?”樊貴妃猶有不信的問道,她哪裏能想到這聖安郡主竟那麽好運,不過是一麵之緣便被喪女多年的嘉順王夫婦認作親女,還不是義女,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竟然變故那麽多。


    “奴婢起初也是不信的,便在您睡著的時候跑去尚宮局確認了此事,現下滿宮裏都傳開了。”星憐說道,頓了頓又說道:“娘娘,這事兒對我們而言也算是好事,如今聖安郡主被加封為公主,卻並不是妃嬪,也說明聖上的心還在娘娘您這裏的。”


    樊貴妃輕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說道:“聖心難測,雖說如今聖安郡主成了公主,但是畢竟不是聖上收為女兒,難保以後聖上會不會再給她一個身份,你也知道的,這少婈對聖上有意無意,我們也難以評斷,但是聖上對她卻是少見的真心實意,比之上官皇後在世之時,聖上仿佛更傾心於這個少婈。”


    “娘娘您也莫要過多憂思此時,自打上官皇後薨逝後,您便一直統領這後宮,而且在所有妃嬪中,聖上還是最寵愛您的。更何況那聖安瑞嘉公主對聖上的情意看著並沒有男女之情的意思在裏麵,您看那日在興慶宮,她可是一眼都沒有看過聖上,漠然的如同陌生人一般,奴婢雖未經曆過男女之情,但是眼瞧著公主如此,倒像是與聖上形同陌路一般。如今啊,聖上這一頭熱也不會長久的。”星憐倒是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話。


    樊貴妃倒也聽了進去,畢竟那夜興慶宮裏隨著魏翊煊一起來的是那個假冒的少婈,而真的少婈卻坐在席間,還與她相視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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