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婈與景昱在貽味軒裏買到那些招牌茶點後,便又接著往國師府去了。蘅汀和希羽此時正在棲華軒裏準備著給嘉順王夫婦的禮物,畢竟也是第一回登門拜訪,總要禮儀周到一些。


    馬車到了國師府門前,少婈拿過方才在貽味軒多買的兩包杏仁千層酥和奶黃流芯栗子糕下了車,又回過頭衝著景昱揚聲道:“三哥哥,這是給我那兩個妹妹買的,你還沒見過我那兩個妹妹呢,現下可要先見見?”


    “此時去見這兩個妹妹,我也沒有備下什麽禮物,怕是不妥吧。”景昱有些猶豫的說道,畢竟自小接受自己父王和母妃的教育,有些時候還是要規矩一些的,更何況如今都已成年,還是要規避一番男女之嫌的。


    少婈見景昱這樣便笑說道:“三哥哥可真是拘謹的很,我那兩個妹妹可都不是注重這些虛禮實禮,也不拘束於這些禮數。”見景昱實則也有些想下馬車,於是便又說道:“就算三哥哥這會兒不見,兩個妹妹馬上也會與我們同去王府的,更何況,三哥哥此番若是不準備下車到國師府裏麵坐一坐,方才也就不會與我一同繞道來國師府了。”


    景昱被少婈的一番伶牙俐齒說得也無可辯駁,隻好跳下馬車,細細看來麵上也紅了一片,想來是方才被少婈說得讓他害羞了。


    玄武帝君在洗心台小院裏閉目養神著,之所以沒出院門,是因為不想再與裴國師多做交談,他也納悶,這凡人怎麽一旦到了年紀便總喜歡回憶往昔的事,這也令宿進玄青山人體內的玄武帝君頗為難做。


    他用過早膳後便得知一早少婈便盛裝打扮了一番去進宮謝恩了,隻是到現在也沒回來,也不知可是又遇到了什麽意外,他倒是成了除卻棲華軒的那兩個少婈的姐妹之外,最關心少婈安危的人了。


    今日的國師府府內倒也清淨,裴國師用完午膳後便帶著眾弟子們出城去了,按著往年的慣例,年關裏是要出城去附近的道觀參拜和供奉香火的。所以景昱隨著少婈進了國師府倒也免去了向裴國師見好的禮數。


    “小妹,昨晚玄青道長來了國師府,現在居於何處?”景昱問向少婈道。


    少婈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安排住進了洗心台的東廂房了。”轉而又笑道:“我也隻是借住在裴國師這裏,客人與客人之間也不清楚了解,況且我與玄青道長也是初相識。”


    “那我讓府裏的人引路先去玄青道長那裏坐坐,你們姐妹三個肯定還是要再收拾收拾的,我在這幹等著喝茶倒也無趣。”景昱向少婈如此說道,少婈聽後也覺得怕是要回棲華軒再收拾收拾,於是便喚來仆役給景昱引路去洗心台了。


    蘅汀和希羽也穿戴齊整了,正在房裏逗著玄珀玩耍,希羽雖然還有些略怕玄珀,但是近日來跟玄珀都熟悉了些,便也沒那麽害怕了,偶爾還很樂意的將玄珀耍玩到地上的毛球撿起來丟給玄珀。


    屋外還零星的飄著雪,玄珀也不好往哪裏再跑去,玩累了便趴在少婈常常坐著的短榻上歇著,小家夥自打跟著少婈回到長安以後,便也沒見少婈如何陪過它,每次想要和少婈親近親近時,少婈不是忙著旁的事,便是在與旁人說笑。


    想及此處,玄珀便更加想念那個在荒郊野外給自己變魚吃的青衣少女了。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從哪裏來,隻知道蒙蒙中睡醒以後,便出現在那荒郊野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哪裏也不敢去便獨自待了許久,可是這冬日寒冷徹骨,而它不僅冷還感到十分饑餓,還遇到過幾隻豺狼路過,差點便要將它撕碎給吃了。


    好在遇到了這個乘著通體雪白的鴻鵠橫空出世的少女,它雖然並未通曉人事,但是見這如此仙氣凜然的出場,定然是值得投奔和依靠的人。於是它才躍出躲藏身體的草叢,索性賭了一把,沒曾想真的得救了,還被帶來這長安城過上了養尊處優的日子。


    玄珀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屋子裏的暖意讓它又想要打起盹兒來,突然聽到屋外有熟悉的女聲傳來:“蘅汀,希羽,你們兩個收拾好了嗎?”是她,是她回來了,終於回來了,聽著這興奮的語氣,想來這次進宮裏該是一切順利的吧。


    玄珀聽到少婈的聲音便仰起頭喵嗚喵嗚叫了兩聲算作回應,其實少婈也並不是在同它問話。


    “喲,小玄珀也在屋裏呢。”少婈聽到玄珀的貓叫聲之後便更高興了一些,忙過來將玄珀抱進懷裏開心的揉了揉玄珀的小腦袋。玄珀眯著眼又呢喃了兩聲。


    “這小家夥還是見著你親,這麽多天我倒是白養它了,也沒見它對我這麽親近過。”蘅汀撇撇嘴,對著眼前的母子情深拈酸吃醋般的說道。


    “那是自然了,我是玄珀的娘親,你呀,隻是姨娘,自然是沒有和我親近。”少婈笑著調侃道。


    蘅汀佯裝作生氣的樣子扭過頭走開,實則是看到了少婈方才順手放在桌子上的幾包東西,那用樹葉木漿做的特殊質料包裹起來的東西,一看便知是從貽味軒帶回來的,她也算是吃過那麽多回了,自然是一眼便認出來了。


    “姐姐,貽味軒開張了嗎?”蘅汀回頭問道,見少婈點點頭便又說道:“那你這幾包點心是給我和希羽買的嗎?”


    “明知故問,這裏麵是你們最愛吃的杏仁千層酥和奶黃流心栗子糕,還都是剛出爐的,正巧被我趕上了。”少婈笑說道。


    “長姐怎麽去了宮裏那麽久,莫非還被聖上留下一起用午膳了?”希羽看少婈心情暢快的樣子,又見她脫下了早晨走時穿著的朝服,換上了便裝,想來是在宮裏換好的,便如此問道。


    少婈點點頭笑說道:“三妹就是聰明。本來我也沒想在宮裏用午膳的,想著怕要是再多耽擱些時間,你們兩個會在府裏多想我會不會又出了什麽意外。可是聖上盛情難卻,後來樊貴妃也來了,索性便坐下一起吃了。”


    “樊貴妃也和你們一起用膳了?”希羽驚訝道,轉而又笑說道:“長姐這頓午膳用的可還算順心?三人同席,樊貴妃沒給你臉色瞧嗎?”


    “啊?為什麽要給我臉色瞧啊。”少婈有些不解道,樊貴妃一向對她都是和顏悅色的,除了那晚在興慶宮宴席上遙遙的一見,她是冷眼相待的,不過今日得見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和。


    “姐姐你傻呀,樊貴妃是聖上的妻室,而你又格外受聖上恩寵,那你們同席的話,樊貴妃定然會拈酸吃醋給你臉色瞧啊。你忘了從前去宮裏的時候,那些個嬪妃不都是對你橫眉冷眼的。”蘅汀咬了一口栗子糕嘴裏嘟嘟囔囔的說道。


    “沒有啊,樊貴妃還是很親和的,對著我一口一個妹妹叫得可親熱了,還跟我時時以姐妹相稱呢。一點都沒有給我臉色瞧的意思。”少婈擺擺手笑著說道,這宮裏麵其他的嬪妃她也是知道的,的確如蘅汀所說都是橫眉冷眼的,還時不時在背後議論她,唯有這樊貴妃溫柔親和,頗有六宮典範的氣度。


    “姐姐,我看你啊是看不透凡人的心,樊貴妃跟你張口閉口提著的姐妹相稱能與我們三個的姐妹之情可比嗎?人家左右不過是當著聖上的麵說的場麵話罷了,也隻有你才信以為真。”蘅汀搖了搖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


    少婈一時語噻,也不知要如何再去說了,隻想了想才又說道:“也不是,今兒的午膳也不是我們三個人同席,還有一個人呢。”


    “誰?”蘅汀和希羽異口同聲地問道。


    “嘉順王府的三公子,也就是如今我的三哥哥景昱。”少婈說道,嘴角卻藏不住笑意,便又接著說道:“我也沒想到今日倒是湊巧在宮裏遇到了他,本想著這場兄妹相見的場麵該是在晚上去王府吃席的時候才有,誰曾想還提前了。”


    “那倒真是巧了。三哥哥是怎樣的一個人啊?”蘅汀好奇地問道,希羽也在一旁附和著問道。


    “三哥哥此時也在府中,同我一起出宮過來的,這些糕點也是他出錢買的,說是我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自然是要一起寵著的。等會我們一起出去便能見到了。”少婈說道,便欲起身去再挑選一套行頭。


    “三哥哥還真是好性子,原以為從軍之人都是莽夫行徑呢,沒想到還有寵妹妹的這手好本事。”希羽在一旁調侃道。


    少婈想著景昱方才進府門之前略有些害羞的深情便又說道:“三哥哥不僅行為舉止彬彬有禮,而且長得也十分俊朗呢。”


    “那我們待會兒定要好好看看這個三哥哥。”蘅汀笑說道:“不過看王爺和王妃娘娘都長得很標致,想必三個哥哥都應該很俊朗。”


    “好了,待會兒便能見著他了,三哥哥說昨晚是和玄青道長一起進城來的,此時正在玄青道長所居的院子裏說話呢。”少婈說道,又無端想起今日見得的另一個人,便憂從中來,不由得變了臉色蹙起了眉頭。


    “長姐,你怎麽了?可是有哪裏不舒服?”希羽見少婈變了臉色便關切的問道。


    少婈原是不想把在宮裏遇到建業王魏岐的事情說給蘅汀和希羽聽的,怕她們也跟著擔心,但是也怕萬一這魏岐真的對她產生了威脅,那樣勢必也會牽連到兩個妹妹,於是思索再三之後才說道:“倒也沒什麽,隻是在宮裏遇到了那個建業王魏岐。”


    “他莫非是又做了什麽或是說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希羽追問道,因為她也不知道這個建業王到底安的是什麽心,是否和淺霜又有什麽勾結,若是真的如此,那少婈的確要有新的威脅了。


    “他說他知道我真身是蛟龍了。”少婈說完便歎了一口氣,想著自己雖然隻有九百多年的道行,但是在凡間也不至於被這個凡人看出了真身。


    蘅汀一聽忙急問道:“他是怎麽知道的!莫非是那冒充你身份的孽障和他真有勾結不成?”


    希羽先是驚訝不已,轉而便揣測道:“或許是他的母親是巫族女子,所以才有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睛,可以窺破我們的真身吧。”也唯有這樣說才能解釋得通,雖然希羽心裏此時已經心知肚明了,確然是淺霜告訴這個建業王魏岐的。


    “那倒不會,雖說巫族之人也有可以窺破原形的術法,但是也隻能對於那些不能完全化身成人形的妖孽才能看破,而我們三人都已經能完全化成人形,自然是不會被看破的。”少婈篤定地說道,她是知道這些巫族的術法的,他們一族的道行和術法是不可能有這般厲害的。


    “那姐姐你怎麽想此事?”蘅汀擔心地問道,心裏想著若是真被這個建業王看破,那不僅是姐姐少婈有危險,她們在長安城也自然不能再安安穩穩的待下去。


    少婈又回想了想午膳之前,魏岐折回勤政殿來找尋玉佩時同魏翊煊說的那些話,便心裏不禁發毛起來。


    “他和魏翊煊說第一回見我乃是在興慶宮夜宴上。可是魏翊煊卻說那個假冒我身份的孽障卻是他一早便見到的,而且還是他帶進宮裏來的。若是如此一說,那很明顯,那晚他建業王突然跳出來做調停之舉,分明是為了掩護那個孽障逃離。你們可也這樣覺得?”少婈自我分析了一番後說道。


    “姐姐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那這個魏岐的確行為可疑。可是你與他並無過節,他為何要如此針對你呢?”蘅汀仍舊不解的問道。


    希羽聽著少婈和蘅汀這樣說著,心裏想著或許如此推論下去,少婈她們再明察暗訪一番,那淺霜的事遲早要敗露出來的,在這之前,她要如何做呢?可惜母親織芸還未回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還要時時刻刻提防著淺霜不要先來迫害於她。


    “希羽,你可是又想到了什麽?”少婈見希羽有些失神,便問道。希羽忙搖了搖頭,於是少婈又問道:“你們可還記得那日我們去城西煮日居吃完麵之後便在街上遇到了一個陌生男子,他還說什麽尊主轉告我,一定要去宮裏赴宴。”


    “確實還記得,長姐怎麽突然想起這樁事兒來?”希羽疑惑地問道,畢竟那晚確實在宮裏發生了這些事,可是如今再想想那位尊主的傳話,也並未幫到少婈規避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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