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來的時候敗給了一隻不成氣候的貓妖,第二次在無名村子本來穩操勝券的一場戰鬥,卻依舊敗給了惡道王七,這回本以為道行提升無數,總是能夠幫師傅一把的,不成想就威風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立刻就被白素貞打回了原形。


    法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雖說這件事也怪不得人家能忍,可是一想到老林家的半副祖傳的身家就培養出這麽個貨色出來,他就忍不住的想要抽能忍一頓。


    虧這小子剛出來的時候,自己還好生的熱血沸騰了一把....


    法海緩緩活動了一下手臂,精細入微的氣機將臂膀中的斷骨重新聚攏好,因為怕受到外力的壓迫重新斷裂造成二次傷害,因此用來串聯的氣機格外粗壯,進而使這條手臂也粗大的異於常人,筋脈糾結宛如鬼物。


    他就用這條與常人格格不入的手臂,從能忍的手中接過了長劍,清冽的誅仙劍身倒映著法海冷厲的眉眼,對能忍道:


    “且去逃命吧。”


    能忍愣愣看著酷的一塌糊塗的師傅法海,他自然是知道法海之所以這麽酷的原因,多半還是氣惱自己不經事的關係,於是他從懷中取出了那三枚撿自道宮廢墟之中的玉髓天王像,小聲問道:


    “師傅,你看這個合用不?”


    法海一看之下簡直心花怒放,隻覺這天底下再沒有比這個東西更何用的了,接過這三道玉髓天王像後,他發現少了鎮守南方的誅仙天王像,不過也許是命不該絕,缺少的誅仙天王像正好可以用手中的這柄誅仙劍補齊。


    於是師徒之間的場麵,頓時又父慈子孝了起來。


    “且看為師布陣!”


    法海大喝一聲,奮起餘力將手中的玉髓天王像大力擲出,白素貞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法海將劍陣布成,嘶吼一聲便撲了上來,此時無須法海吩咐,能忍渾似個不怕死的狗皮膏藥,齜牙咧嘴的又一次撲了上去,居然同時使出了兩門金山寺的鎮山絕技,離塵了願刀以及反五行生滅掌,頗有法海的風範。


    即便如此也隻是略略的阻擋了白素貞一下,隨後就被打的像隻死狗似的摔了回來,要不是體內先天靈機充盈,立時死了也是常事。


    徒弟處於生死關頭,可是法海卻顧不上多看他一眼,隻是麵目猙獰的握著手中利劍,另一隻手如蓮花翻飛,無數印決依次打入劍身。


    想要以誅仙劍補齊了這道劍陣,打入印決法咒是必不可少的以道工序,僅僅橫欄住著短短一瞬的時間顯然是不夠的,白素貞也是掐準了法海的這意思窘迫,因此在登步殺來之時望著法海急切道麵目隱然猙獰的樣子後,嘴角便暗含了幾分快慰的笑意。


    美人一笑固然是副絕美的風景,可是在堂堂妖神的一笑之下,白素貞如畫的眉眼宛如被潑墨大家蠻橫的筆墨橫拉成了一副窮山惡水的荒唐畫卷,眉梢臉型向後拉長,最後變作了一隻血淋淋的無角龍頭,張口就要把法海連人帶劍的吞將下去。


    法海目眥欲裂,重傷成死狗的能忍也幾度想要掙紮起身,奈何終是不能,在這千鈞一發之間,一道紫影猛然倒灌下來,以龐大的妖身硬是將僅幻化出一道龍首的白素貞撞飛一旁,而後九道攝影搖頭晃腦,吵聲如沸。


    “完了完了,撞了妖神大人,這下全完了。”


    “你懂個屁,咱們在她眼皮子底下搶了那禿和尚跑,你倒不撞這一下,她就能饒了咱們嗎?”


    “你們都不準動,我要和她單挑!”


    九個蛇頭蘭在法海的身前,吵鬧個不休,有的瞻前顧後,惶惶不安,也有的分析局勢頭頭是道,也有的豪氣幹雲,不知死活的想要和白素貞單挑。


    唯有那個排名最末的小蛇頭,對法海道了句:“且布陣。”


    石台之上,劍嘯長吟以前所未有之勢響徹天地,誅仙劍陣開始綻放出萬丈豪光,惶惶如日!


    法海周身氣散神消,為了補齊這劍陣連施法咒印決,已然有些脫力,以至此時握劍的手掌都在微微發抖,不過眼神之中卻十分欣慰。


    終於成了!


    被九頭蛇傾力一撞而直接撞碎了一片山壁的白素貞,眉眼冷然的震開了周身碎石,她看到法海手中已然功成的誅仙劍,目光帶著幾分譏諷的笑意:


    “晚了。”


    還不等法海理解這其中所代表的是個什麽意思,下一刻,那道法海從中逃出的破損石門之中,立刻傳來無數叫人心悸的嘶吼,而後便是無數天地都為之震顫的腳步聲,轟轟如遠方驚雷。


    白素貞麵上笑容肆意,自山壁處浮空落於法海與九頭蛇之前,絲毫沒有在動手的意思。


    因為,青銅門,開了。


    能忍並不知道那扇帶有天柱山秘密的青銅門後,是個什麽情景,可此時他也可以感知到那處石洞之內的妖氣,是如何的驚天動地。少年人的惴惴不安於是便在這宛如末日的場景下開始浮於臉上,可是不知為何,當他的目光開始放到法海的背影上時,又忽然心安了許多。


    “師傅,快布了劍陣跑路吧!”


    能忍在身後催促的聲音傳來,法海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頗為無力的道:“我雖不知青銅門背後的妖魔大軍是何等驚天動地的樣貌,可大概也能估出,這道誅仙劍陣便是布下,也擋不住它們三十息的時間。”


    三十息的時間固然可以逃得無影無蹤,可是別忘了,妖族尋蹤之術非比尋常,當日法海在天柱山下甩開了能忍,後者尚且能夠用一隻不成氣候的貓妖追上來,何況是更為厲害的妖魔大軍?


    一群殘兵敗將,縱然多了三十息的逃命時間又能如何?法海不期然的想到前世某網圖,一人舉著四十米的大刀,說先允許你跑三十九米的話.....


    “師祖對弟子說過一句話,他說人力有時而窮,很多時候盡心又盡力了就好。”


    能忍說著便從法海的手中輕巧的接過了誅仙劍,此時的長劍法咒印決都已經齊全,隻需一道敕令便可以入主陣中,因此他這個功力已經是天下少有的徒弟就這樣輕易的代勞了。


    對此法海當然沒有異議,畢竟束手等死和垂死掙紮之間,正常人都會選擇第二個,法海同樣也不例外,他轉頭招呼了九頭蛇一同步上挪移大陣逃走,因為時間寶貴的關係不敢有絲毫耽擱,一步之間就已經將身法提升到了極致。


    九頭蛇去龐大,想要進入挪移大陣根本不可能,於是她在奔跑的時候化身成為了一個紫衣紫發的美豔婦人,法海一時間還回頭多看了九頭蛇兩眼,後者杏眼一瞪,粗聲粗氣的低喝道:“看什麽看?死光頭!”


    法海翻了個白眼不去理會,他看九頭蛇並不是因為她的人形軀殼有多漂亮,而是好奇她把其餘的八顆腦袋變化成了什麽,誰知被她當成了六根不淨的登徒子,隨口便斥了一句。


    法海猶自在腹議,忽然感覺好像少了什麽,直到紫衣紫發的九頭蛇看著外麵,細聲細氣的問了一句,他怎麽還不過來後,方才驚覺反應了過來。


    能忍怎麽沒有過來?


    法海心中一驚,卻見能忍居然還在原地挪都沒有挪動一步,師徒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隻不過是稍稍一碰,法海頓時便怒不可歇的大吼出聲,嗔怒之相布滿臉上。


    這種怒斥即便是放在師徒兩人一直以來朝夕相處的漫長生涯中,也是絕無僅有的,迄今為止法海對這個弟子動過最大的氣,也隻不過是那天在天柱山下叫他回去而已。


    受了法海聲疾色厲訓斥怒罵的能忍,卻是滿臉的無所謂,隻見他挺直了身子,徑直給這位老師跪了下來,重重一個響頭便磕了出來。


    隨著他的這一記下拜,挪移大陣頓時如受敕令的開始自行運轉了起來。


    明滅不定的光影倒映著法海麵無表情的臉龐,他瞪大了雙眼,似乎是愣在了原地,可是緊握又顫抖的雙手卻分明在表示著體內心的激動。


    劍陣落成之後,僅僅隻能夠阻擋白素貞與她的妖魔大軍三十息的時間,這其中光是挪移大陣的運轉就不止三十息,而一旦誅仙劍陣再破,到時他們麵對實力可怖的妖魔們,依然是毫無勝算可言,不過是垂死掙紮。


    但是如果有人肯去犧牲,親自主持劍陣,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不過主持劍陣之人至少可以阻擋住十數日,甚至更久。


    法海先前並未說出這個辦法,因為即便他舍己為人的去填了陣眼,用命來擋住白素貞月餘的時間也無濟於事,當今之世唯有法海可以驅動幽州的雷峰塔,那件號稱十八浮屠的佛門至寶,方才是能夠收服這頭妖龍的關鍵所在。


    他若死在這裏,日後白素貞無人可製!


    可是,就算法海不說,同樣修行了誅仙劍經的能忍,又如何會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竅?


    早在他借故從師傅手中結果誅仙劍的時候,便已經暗自悄悄的施好了咒決,為自己入主劍陣做準備。


    能忍對著那道被挪移大陣所模糊的人影,一叩之後,便又複一叩,一連九次,每叩必響,一如當年眾弟子們在金山寺中,一群懵懂稚子,拜見法海。


    雖不知師傅此時在陣中是個什麽表情,可是徒弟能忍在行完九叩大禮之後,再仰起頭時,已經淚流滿麵。


    他大聲好似壯膽一般的為自己,也為法海的吼道:“師傅要做大事,小安師叔也想做大事,就連能持也想做大事,我能忍也行!這輩子不行,那就下輩子!”


    能忍毅然轉身,拖著半身的血衣昂然入陣,遠遠的同樣隻給法海,留下了一道模糊的背影,恰如當初在雷峰塔中,渡真對能忍說過的話。


    這世上,有一種人,叫做英雄。


    而英雄,始終是不從眾的,就算命運早已注定,英雄依舊可以強橫的與它背道而馳,並從困難的腳步中,照見昂揚的勇氣。


    誅仙劍陣散亂的劍光,隨著能忍的入陣而漸漸轉入沉穩,白素貞看著至多再有十多個呼吸就可以被攻破的劍陣,重新在能忍的控製下平穩了下來,都市怒火衝天的化身妖龍在陣中撲殺,怒聲道:


    “哪裏來的小和尚,敢擋我的去路!”


    能忍卻對這個道行驚天的蓋世妖魔毫無畏懼,立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聲吼道:“臭娘們!勞資是法海禪師座下親傳弟子,金山寺,能忍!”


    這一聲吼真個是聲嘶力竭,竟是比白素貞以真龍之聲的怒吼也不遜色幾分,以至石台頂上山壁都有許多碎石被震的簌簌而下,有若九天驚雷巨響。


    青銅門後的妖魔大軍也終於趕到,它們怪形怪狀,有著許多山海誌異中也沒有講到的妖魔,對著正自散發出足以崩滅五行的誅仙劍陣毫無畏懼,化為一條滾滾黑色洪流直衝了進去。


    誅仙劍陣頓時劍光散亂,不過卻很快平穩了下來,如一座磐石大山屹立不倒,將白素貞殺伐的肩部攔下。


    挪移大陣中,九頭蛇對著那座劍光平穩,殺伐無數的劍陣嘖嘖稱奇,可是這位大妖誇讚的卻不是劍陣神奇,而是那個入陣的少年:


    “這小和尚真可謂是英勇蓋世,了不起!”


    法海聞言隻是輕聲道:“他是我徒弟。”


    其實早在能忍轉身準備入陣之時,法海便已經閉上了眼睛。


    因為法海知道,這個親傳弟子雖然在別人眼中留下的,是一個昂然入陣的背影,可實際上能忍在昂然入陣的同時,必定也是嗚咽入陣。


    視野一片漆黑的法海,似乎看到了當年在葉樹林中,被自己哄騙出去的能忍,也是如他此時在誅仙劍陣中一般的鬼吼鬼叫的樣子。


    .......


    .........


    “師傅,我知道了,那血腳印原來是他!”


    “他是誰?”


    “王家少爺,王東野!”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鬼吼鬼叫的?”


    “不能!我害怕!”


    -----第一百九十三章:哄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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