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聞言目光更是幽怨,就算法海背對著她不曾回頭看,也能深切的感知到其中的滿腹愁思,然後隻聽她輕聲歎息道:


    “你也知道他不是良配,那就好。”


    餘音落下,佳人已經不告而別,徒留法海獨自一人對著雷峰塔拔地而去之後的巨大水坑愣愣出神。


    什麽叫做‘那就好’?


    直到聽著青風的腳步漸漸走遠之後,法海方才仰天長歎一聲:“可能這就是孽緣吧。”


    當年青風本來應該和生死之交寧采臣湊成一對的,但是當年在蘭若寺裏偏偏自己動手,送了聶小倩一部香火成神道的修行功法,可以助他兩人長相廝守,這樣一來青風米中注定之人便沒有了,轉而陰差陽錯的到了法海頭上。


    說實話,對著這種美人又有誰不喜歡呢?可是一直以來的法海都已經覺得有夠對不起在鎮撫司等著自己的南綺容了,要她再接受一位姐妹過來,不說她那關好不好過,光是自己的良心就不好受。


    這邊剛剛感歎完自己那些糾纏不清的孽緣之時,法海忽然感覺到懷中沉寂已久的紫金缽震動了一下,這件佛門至寶之中收押著什麽樣的妖魔,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故而剛一感覺到有異常就急忙的將其取了出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誰知這隻不過是那妖龍白素貞故意為之,法海剛把紫金缽托在掌中,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悅耳好聽的女聲:


    “怎麽樣,很苦惱吧?要不要我教你兩招,幫你說服鎮撫司的那位?”


    當日法海帶著能忍的肉身,正欲回轉故鄉幽州安葬,沿路上他將自己當年經曆的事都小聲的講給自己這可憐的弟子聽,不曾想那些過往舊事全都被紫金缽中無聊的白素貞當成故事聽了去,此時見到法海滿臉愁苦的模樣,忽然便心血來潮的說出這麽一句。


    可是就這麽一句,惹得法海勃然大怒(惱羞成怒),白素貞是什麽人?那是曾經為了打開天柱山下的青銅門,不惜吞殺了道宮所有人的大妖魔,這樣的一個妖魔就算拍著胸脯和法海保證,那也都是不可信的。


    於是法海冷哼一聲,抖手送出紫金缽,全身法力氣機全力發動,呼嘯磅礴的法力一股腦的全都被投入到了小小的紫金缽之內,這件不過成人兩三個拳頭大小的佛門至寶,立刻好似吹氣樣的開始向外脹大,僅僅是幾個呼吸間便又複化為了當初通天接地的巨大雷峰塔,嚴絲合縫的重新卡入到了那深不見底的水坑裏。


    雷峰塔上九層佛光燦爛,下九層深入地底,妖氣森森,上下截然不同的氣息景象,即便是法海這個法寶主人都一時間覺得有些震撼莫名。


    上下十八層的佛塔轟然落入地麵,大地震動,法海白色的僧袍衣袖向後四下翻飛,有隱約的龍吟夾雜其中,震蕩心神。


    法海看著重新立起的八十多丈的通天佛塔,憑借超人的目力隱約的能夠看到佛塔的窗沿縫隙之中,有著一片隱隱的巨大白影,由上而下的蜿蜒向下遊動。


    “道貌盎然,有你哭的一天!”


    白素貞冰冷的聲音在佛塔四周震動,法海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檢查了伊凡四周確定沒有什麽疏漏之後,一拂衣袖便一言不發的飛向湖心金山寺。


    自京都城門大開之後,幽州此處基業已然成為了佛門祖庭一般的超然存在,過路的無數佛門僧侶遊人過客無不想著扣門拜望一番,希望可以得到佛法庇護。


    法海一路踏水而行,過路所見略同的僧人遊客不僅沒有對他的瀟灑舉動露出半分心向往之的神情,反而紛紛怒目相斥,因為在他們看來,法海此舉無疑是褻瀆佛祖,對金山寺有不敬的嫌疑。


    曾經破敗的金山寺,原本隻靠著林家的財力支撐,方才能夠維持著佛門祖庭的體麵,如今時過境遷,昔年破敗的寺廟,早已在無數信徒以及佛門弟子的努力下盡複當年的鼎盛舊觀。


    法海回寺之時,恰逢他的老師渡真禪師正在和一位建築名家說話,那名家聽聞當朝國師回寺之後,欣然的前來拜會。


    多日未見老師法海發現渡真禪師的麵容又衰老了許多,跟在他身邊隨行伺候的能持目光,在法海身後轉了一圈,頗有幾分天真的問道:


    “主持方丈,為何不見能忍師弟?”


    法海搖了搖頭,低聲道:“極樂去了。”


    堂中氣氛頓時便消沉了下去,那位前來商議金山寺日後建製規劃的名家,覺得現在不是攀交情的時候,於是識趣兒的說了兩句安慰的話便告辭離去了,渡真禪師便令能持上去相送。


    “妖龍捉回來了?”


    渡真問完後,見法海連連點頭,又歎道:


    “你是有大造化的,日後諸如此類的生老病死絕不會少,以後你經曆的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法海苦笑:“這種事情,弟子怕是習慣不了的。”


    “能忍的事,不宜大辦。”


    渡真坐在椅子上,緩緩對法海說道:


    “能忍雖是你的親傳弟子,但出家人看淡生死,喪事若與尋常人家那樣置辦,恐怕會淪為笑話,以前也就罷了,如今你可是佛門首席,當為天下表率。”


    法海也是在佛門修行多年,深深明白渡真所說的道理,如非必要,他與能忍都不是那種追求風光和場麵的人,對這位弟子的喪事,在他看來,用心遠比用錢要好的多。


    “弟子明白的。”


    “能忍走了,你的衣缽弟子大可先放下再提,這樣一來門下弟子個個奮勇爭先,無形之中也會調動他們修行的士氣……”


    渡真來回不休的跟法海講解著為人師,自己當掌門方丈的些許心得用意,說到最後時壓不住嗓間的癢意,連連咳嗽。法海便連忙起身為他撫背順氣,好半天方才緩過來。


    “能持是個好孩子,我已經時日無多了,真要有那麽一天,替我多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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