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團團。


    新鄭城的外圍,一個偏僻的幾乎已經被人遺忘的地方,卻有著重兵看守。


    這裏三麵環山,終日雲霧繚繞,如同處在雲端。


    夜裏更是靜悄悄的,夏蟲脆鳴,忽而不知從哪裏突然傳來了一陣樂聲,悲哀,孤寂。


    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樂聲卻是說不出的契合這樣的夜晚。


    這是屬於黑夜的聲音。


    “嗖。”


    一道黑影從長廊的頂上閃過,身如幻影。


    來人蛛網麵具覆麵,修身的黑色金屬甲,雙臂和雙腿的部位也都穿有網狀護甲。雖然戴著麵具,但是從那緊身盔甲勾勒出的性感身材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女人。


    女人身形極快,輕巧的從一間樓閣跳到另一間樓閣,在她的左手握著一把粉色的劍,護手中間為鯢魚頭,劍尾為蓮花,劍頭有洞,劍身左右各有三道凹痕。


    所有的特征都直接的證明了這把劍的來曆,越王八劍,驚鯢。


    那麽同時,這個女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羅網天字一等殺手,驚鯢。


    “你這次的目標,他無名。但隻要你看到他的劍,就一定能認出。”


    “什麽樣子的劍?”


    “一把非常特別的劍,和他的人一樣特別。而且,這次他和那個人恰好分開,所以今晚是最好的機會。”


    “那個人?”


    “你隻需要執行你的任務,其餘的不用多管。”


    記憶之中的對話到此為止,驚鯢握緊了手中的劍,纖細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


    整個區域最引人注目的建築,無疑就是眼前這座塔樓。


    塔樓的前方是一座拱橋,同時也是進入塔樓的唯一入口。


    塔樓有很多層,每一層屋簷的四角都掛了燈籠,但是在這樣煙霧環繞的環境裏,燈籠的照明效果其實並不明顯。借著微弱的燈火遠遠看去,塔樓之中,每一層都站滿了守衛,戒備森嚴。


    而在這座塔樓的最頂端卻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座吊橋,吊橋之下是萬丈懸崖,吊橋向外延申與塔樓對麵的山峰連接,


    山峰之上隻有一間小屋。


    此時,塔樓最底層,一隻黑色蜘蛛順著蛛網緩緩爬上了屋簷。


    屋簷的下方,一名守衛穿著黑金交錯的盔甲,半張臉上戴著金色麵具,手中拿著長矛筆直的站立在拱橋和塔樓的交匯之地。


    在他的左右不遠處,約莫幾步的距離,陸續還站有其他的守衛。


    或許是夜有些深了,這名守衛仰頭打了一個哈欠,然而就在他哈欠打完低頭的一瞬間,一道粉色的劍光一晃而過。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然後緩緩消散,最後砰的一聲直挺挺的向後倒去,眼中留下的最後影像便是一道一閃而過的黑色倩影。


    “有刺客!”


    這樣的動靜自然驚動了邊上的其他守衛,旁邊的三名守衛一邊大喊同時握著手中的長矛朝著驚鯢刺去。


    驚鯢身體微微後仰,鋒利的長矛幾乎就是貼著從她的麵具上方穿過,長矛帶著的勁風讓一縷黑色的發絲逆風飛舞。


    隻見她順勢一個滑步繞過這名守衛,反身一劍,同時立馬收手擋住前方另一名守衛的攻擊。


    驚鯢劍和長矛撞擊在一起,火花四濺,還伴隨著鐺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響起。


    “啊。”一聲大喝聲傳來。


    又是一柄長矛揮來,驚鯢身體輕巧的向後翻轉躲過攻擊,同一時間從她腳尖的地方射出一把刀尖直接插進了守衛的脖子,鮮血橫流。


    驚鯢穩穩的落在塔樓的護欄之上,從背後又是一劍刺穿了這一層最後一名守衛的身體。


    刀光劍影之中,生與死的距離,有時候就隻是那麽短短的幾息時間。


    ***


    “你是誰?”


    稚嫩而又冷漠的聲音響起。


    感受到後背傳來的感覺,玄子燁有些好笑,既然人家都用劍指著你了,那還不得配合一下嗎?


    玄子燁故意舉起手,轉身。


    一陣清風吹過,粉紅的花瓣徐徐落下。


    兩人眼神相對的那一刻,一切就好像靜止了一般。


    或許連玄子燁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嘴角隱隱的露出了一抹輕笑。


    終於見麵了啊。


    衛莊。


    銀灰色的短發分居兩側,身上穿著鎏金色的華貴服飾,少年抬目的瞬間,玄子燁便記住了這個眼神,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


    高傲,冷峻。


    衛莊再次問道:“你是誰?”


    從小就是這麽一副冷漠的語氣嗎?


    讓我來調教調教。


    玄子燁笑眯眯的回答:“小子,問別人的名字之前,不是應該先說自己的名字嗎?這可是基本的禮貌。”


    衛莊沒有說話,隻是手中的劍刃向前進了一分。


    “哎,等等,等等。”一邊說著,玄子燁連忙向後倒退一步。


    大約走到一米遠處的地方,玄子燁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了。”


    然後他雙手抱胸撇了撇嘴:“小子,我說你小小年紀怎麽動不動就用劍砍人?”


    “要知道砍人之前要做好被人砍的準備哦。”


    衛莊不屑的說:“隻有弱者才會擔心這種問題。”


    玄子燁愣了一下,然後大笑著說:“哈哈,我就喜歡你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


    “哼。”衛莊眼神一冷,上前一步便向著玄子燁快速刺出幾劍。


    唉,何必呢。


    雖然你以後會很厲害,可是現在可弱的不行。


    玄子燁身體微微一偏便躲過了這幾劍,然後突發奇想的對著衛莊勾了勾手指:“怎麽樣,要過幾招嗎?”


    衛莊沒有言語,隻是握著手中的劍又是衝向了玄子燁。


    玄子燁依然輕鬆地躲著衛莊的劍,同時嘴巴還不停的調侃。


    “這一劍速度太慢了。”


    “太慢了。”


    “能快點嗎?”


    “看來不行啊。”


    “小子,這麽慢的劍可碰不到我哦。”


    突然,寒光一閃,這一劍比起前麵的快得多。


    衛莊的臉上同時浮現一抹冷笑,成功了。


    不過瞬間卻又巨變,因為他看見他自信的一劍隻是被玄子燁用兩根手指就簡單的夾住了。


    二狗子有點東西啊,小小的年紀就知道隱藏自己的實力,出奇製勝。


    要是遇到尋常殺手可能就成功了,可是怎麽可能對付得了我這種絕世高手呢。


    年輕,年輕。


    然後他兩指一震,劍身快速抖動,衛莊無法控製住手中的劍,長劍脫手而出。


    玄子燁順勢接住長劍,神情淡漠,向著湖邊隨手一揮。


    一息之後,平靜的湖中突然響起巨大的轟隆聲,幾根水柱從湖麵上衝天而起,足足有七八米高。


    濺起的湖水滴在衛莊臉上,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男人,麵如死灰。


    但是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的對手在想些什麽。


    花瓣夾雜著湖水更加美麗,漫天而下。


    遠處,玄子燁握著長劍,一隻手背在背後,孤傲的站在樹下,不過他的臉似乎有些抽搐。


    不能笑,冷漠的表情得保持住,哥好不容易裝一個逼,必須得裝好了。


    忍住。


    忍住。


    算了忍不住了。


    玄子燁揉了揉臉,歎了一口氣,看來我果然不適合鬼穀的麵癱臉。


    不過,你這是什麽表情。被打敗了就是一副要死要活的,這可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玄子燁走過去低下頭問道:“我說小子,你怎麽了?”


    衛莊冷著臉生硬地說:“廢話什麽,你贏了,殺了我吧。”


    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玄子燁覺得有些冤:“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來殺你的,而且不是你先用劍砍我的嗎?”


    衛莊愣了一下,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你真不是來殺我的?”


    玄子燁把劍遞過去還給他,無奈的說:“你覺得呢?”


    衛莊默默接過了劍,表情有些窘迫,白皙的臉蛋泛紅。


    這樣的細節玄子燁怎麽可能會注意不到,他立馬指著衛莊嘲笑道:“小子你臉紅了。”


    衛莊過頭去,聲音有些嗡嗡的:“沒有。”


    玄子燁淡淡的笑著,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很快衛莊就又恢複了原樣,他冷淡的喊道:“喂。”


    “嗯?”


    “剛剛那一劍叫什麽?”


    玄子燁饒有興趣:“怎麽,你想學?”


    衛莊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想。”


    “叫我師傅我就教你。”


    衛莊又扭過頭去:“不教算了。”


    傲嬌。


    玄子燁正要開口,這時夜空之上突然一個晴天霹靂,把天邊亮了個通透。


    一副景象在玄子燁的眼中一晃而過。


    塔樓,吊橋,山峰。


    他記得那個情景,聲音變得有些低沉:“看來咱們這次見麵就隻能到這裏了。”


    衛莊看見玄子燁的表情突然變了,意識到了什麽,他抿了抿嘴唇:“你要走了?”


    玄子燁麵容冷峻:“嗯。”


    猶豫了一下,衛莊的問題顯得有些突兀,“我們…還會再見嗎?”


    “當然。”


    得到回應,衛莊露出狂狷的笑容,他向著玄子燁伸出拳頭:“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我一定會打敗你。”


    玄子燁露出輕笑也伸出拳頭。


    “好。”


    兩個拳頭碰在一起,這是一個約定。


    隨後玄子燁飛快的離開了這座冷宮。


    無名,顏路,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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