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約而至,傾泄而下。


    屋子內,玄子燁從劍架上取下龍淵,對於大部分的劍客來說,他們會把手中的劍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無論在哪裏,劍必然帶在身邊。


    然而玄子燁已經很久沒有握過劍了,因為實在是用不到。但是此刻龍淵入手,熟悉的觸感仍然,握住這把劍的時候就像是抓住了從前。


    窗外的雨聲嘩啦嘩啦的下個不停,夾雜著絲絲悲鳴,寒風刺骨。


    玄子燁把龍淵收進劍鞘,然後再從床邊拿過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剛走出門外,一股強烈的氣流便迎麵撲來,狂風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肆意狂呼,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


    玄子燁微微低下頭,伸出手緊了緊衣領,身上披著的大衣在狂風的鼓動下獵獵作響。


    “來了?”


    無名站在屋簷下背對著他,白色長袍輕搖。


    “嗯。”玄子燁抬頭,“我還以為你也不會等我。”


    “什麽?”


    無名轉過身來,有些不解。


    “沒什麽。”玄子燁笑了笑,“不過你真的有辦法嗎?我可不想去送死。”


    無名嘴角掛起一絲笑意,說道:“你猜。”


    玄子燁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錯愕,他看著無名,心想你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這是拿錯劇本了吧?


    不過轉即又歎了一口氣,聳了聳肩,無奈的說:“算了,都已經上了賊車後悔也晚了,現在這種情況可不能猶豫。”


    “走吧。”


    玄子燁走過無名。


    “子燁,等等。”


    收回邁出的腳,回過頭來,玄子燁有些疑惑。


    “怎麽了?”


    無名拿出一個鬥笠遞到玄子燁的麵前,“戴上這個。”


    玄子燁接過鬥笠戴在頭上,兩人朝著山下走去。


    ***


    墨雲黑壓壓地在空中卷積,春天明鏡般的天空早已黯淡無光,整個世界都已被陰翳的黑暗籠罩。


    行走在雨中才更能切實的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氣,瓢潑的大雨下在高大茂密的林間,雨水再順著枝幹,再順著綠葉,接連不斷地滴落。


    視野之中層層水簾,能見度極低,除了灰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村子裏每家每戶的大門都緊閉著,十分安靜。


    不過想想也是,時辰已經入夜,再加上外麵下著如此之大的雨,這樣的情況也算正常。


    玄子燁走到一間屋子前敲了敲門。


    “誰啊?”


    屋內傳來微小的回應聲。


    “是我,子燁。”


    “是子燁啊,等等,我馬上就來。”


    玄子燁稍稍往裏走了走,這雨是真的有些大。


    “走之前總得先把事情安排好了。”


    他看著邊上的無名如此說道。


    無名點了點頭。


    很快,隨著“嘎吱”一聲,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婦人,婦人的皮膚有些黝黑,穿著一件這個年代百姓很普通的粗布麻衣,握在門把上麵的手掌很粗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手上的老繭。


    婦人看著門外的兩人,玄子燁很熟悉,畢竟這麽久了也經常和他們一起出門。不過另一個男人就隻是認識,知道有這麽一個人罷了。


    “子燁找我有什麽事嗎?”婦人笑了笑,她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說話的同時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婦人連忙側開身子給玄子燁讓出了一個身位的位置,表現得很熱情,“外麵這麽冷,不如先進來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不了。”玄子燁擺了擺手,也笑著說道:“我們待會兒要出村一趟,大姐可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事情嗎?”


    “出村?”


    婦人嘀咕著,不過也沒有再問,而是答應道:“記得記得,就是給你媳婦兒接生的事情吧,放心交給大姐吧。”


    隻看到婦人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


    婦人會接生還是村長還是告訴他的,婦人算得上是村子接生的產婆,村裏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玄子燁點了點頭,他想起原著裏驚鯢都是自己用劍一刀割的,現在找一個產婆的話更加安全,孩子也會更加健康吧。


    不過苦惱的是村裏的大家似乎已經默認了驚鯢是他老婆,其實最開始他也好好澄清過了,但是大家隻是臉上笑笑說知道了,然而從他們的眼神中玄子燁還是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他們根本就沒有相信好吧。


    既然這樣,玄子燁後來也就沒有再解釋什麽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啊?


    不過,村長老頭你可真是害人不淺。


    “不過我說子燁啊,你老婆都要生了,這個時候你還要上哪兒去啊?什麽事比你老婆生孩子還重要嗎?”婦人眼神不善的在玄子燁的身上掃來掃去的,“而且你手裏還握著劍,不會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吧。”


    婦人的表情越來越不對。


    玄子燁慢慢的解釋:“沒什麽事,隻是去做一點小事而已,處理幾個小毛賊。大姐也知道我身手很好的吧,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這倒也是。”


    婦人還記得玄子燁剛來的時候,幫助村裏人打退強盜的事,倒是很輕巧。


    “那這樣,既然你們兩個男人走了,我就先去你們那裏住幾天,好歹也有個照應。”


    話剛說完,婦人的嗓門突然又變大了起來,她嚷嚷道:“不過,記得早點回來啊。”


    “知道了。”


    玄子燁連忙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懂了。


    告別婦人,兩人就準備出村了,不過直到已經走了一大截路,也還能從背後聽到了婦人碎碎的低語。


    “男人啊,真是不省事。”


    玄子燁也沒有什麽辦法,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似乎很擅長做這些事。”隻聽到無名淡淡的說道。


    玄子燁偏過頭,語氣唏噓。


    “這算什麽,你不知道,我以前要對付的人可難伺候得多了。所以啊,人最重要的還是要活在當下。”


    說著玄子燁把頭上的鬥笠微微往下壓低,鬥笠擋住了他的半張臉,看不到是什麽表情,隻是握劍的手捏的更緊。


    對話戛然而止。


    夜幕之下,暴雨滂沱,整個世界隻能聽到單一的雨聲,雨中行走的人一腳踩在稀泥的地麵上,渾濁的泥水濺射到邊上的野草上,立刻又被雨水衝落。


    握劍的人離開了村子,可是卻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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