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在屋中接連響起,肆意妄為。


    屋內,劉意斜著坐在地上,滿臉都攀爬著紅暈。他等了一會兒,見到還沒有人進來,便搖搖晃晃地起身,然後直接把身前的桌案掀翻。


    “我叫的人在哪裏?”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韓國的左司馬!”


    “你們知道惹怒我的後果嗎?”


    他在空曠的屋子裏大喊,口中卻隻是重複那麽幾句。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進來。


    於是劉意罵罵咧咧地向著外麵走去,可是當他剛剛走到門樞前準備開門時,門樞卻突然從外麵被打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人,並不是他想要點的女子,而是一個男人。


    不過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在劉意的眼中,男人的模樣有些模糊不清。


    他眯起眼睛,就想一腳踢過去。


    “砰!”


    重重的撞擊聲響起,的確有一個人飛了出去。


    不是屋外的男人,而是劉意。


    劉意從屋內的一麵牆上滑下,一隻手捂著疼痛的腹部,另一隻手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


    他麵色潮紅,口中喘著粗氣,滿腔怒火。


    “你他媽!”


    他低著頭,身下卻突然壓過一道黑影。


    玄子燁站在劉意的麵前,麵色漠然。


    “左司馬大人,可還記得我?”


    剛剛的重擊已經讓劉意的醉意清醒了不少,此刻他也冷靜了下來,抬起頭。


    幾乎就在瞬間,劉意的瞳孔猛地一縮。


    “是你!”


    劉意的喉結滾動,他的眼中閃爍著恐懼。


    有些人即使你見過很多次都不一定會記得住,但是有的人,隻要見過一次就永遠也忘不掉。


    那是恐懼,也是夢魘。


    見到劉意的表情,玄子燁嘴角一笑:“看來左司馬大人記起來了?”他的聲音驟然變冷:“那,就滾吧。”


    “我,我,我這就走,這就滾。”劉意手忙腳亂地從地上起來,聲音顫抖。屋內的溫度明明溫暖宜人,但是他隻感覺到如墜冰窟。


    玄子燁走到窗邊,看著劉意腳步踉蹌,手忙腳亂地跑出紫蘭軒,從始至終都沒有做任何的阻攔。


    他輕輕一笑,隻是這樣的人,還不配他殺。


    而且,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左司馬劉意,好色凶殘,但是在麵對死亡的時候,也會是這副樣子。”


    背後,韓非拿著一杯酒樽,笑著走了過來。


    玄子燁淡淡地說道:“這隻是一個人在麵對死亡時的正常反應,尤其是當他嚐試過權與力之後,這樣的表現會變得更加明顯。”


    “麵對死亡?”韓非說,“前輩相信嗎?我曾經親眼見證過自己的死亡。”


    “有什麽感覺嗎?”


    “感覺?”韓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隻是,有些不想死……”


    玄子燁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


    “前輩這樣的人肯定也麵對過死亡吧?又是什麽感覺?”


    玄子燁看著窗外,有些失神。


    半晌。


    “沒什麽感覺,那時候,我哭的稀裏嘩啦的。”


    “這樣麽。”


    韓非低低地說了一句,然後把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劉意的事情終歸隻是一個小插曲,不管他是發現了什麽所以故意鬧事,還是真的隻是無意,這都不重要。


    玄子燁喜歡把權力拆解成兩部分,權與力。而劉意隻是掌握了權,卻並沒有足夠的力。


    所以玄子燁不會把他放在眼裏,而且就算是作為流沙的對手,他都有些不夠格。


    不過,這新鄭看來要亂起來了,隻是不知道是暗流湧動,還是驚濤駭浪。


    也不枉他等了這麽久,隻希望他等的人會出現就好。


    夜,夜空如同一張黑幕,漆黑無比。


    而有些地方卻是明亮異常,紫蘭軒是一個溫柔鄉,同樣也是一雙觀察著整個新鄭的眼睛。


    衛莊和紫女站在窗邊。


    樓下,韓非剛剛從街邊走過。


    紫女道:“左司馬劉意,此人好色凶殘,不知道今天怎麽又盯上弄玉了。”


    衛莊冷笑道:“不知道盯上的是彈琴的人還是聽琴的人。”


    “你的意思是,韓非?”


    衛莊道:“劉意乃是姬無夜一手提拔上來的,我們現在與夜幕為敵,韓非則是站在名麵上的人。劉意這樣做,是很正常的事情。”


    “新鄭最近還出現了很多陌生的麵孔。”


    “是哪些人?”


    紫女搖頭:“不清楚,相貌有些陌生。”


    “姬無夜已經準備動手了,這個時候還出現了第三方的人。“衛莊眼睛微眯,”有趣。看來這攤死水也快要被攪活了。”


    紫女看起來有些擔憂:“這樣的話,韓非豈不是會很危險。”


    “這是他最初就應該已經想到的事情。既然做不了墊腳石,就隻能被當作障礙掃除了。”衛莊目光一淩,“有消息,夜幕今晚會有動靜。”


    “錚!”


    一聲清脆的劍鳴,屋內高懸的紗簾輕舞,站在窗邊的人頃刻就隻剩下了紫女一人。


    紫女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哈~”


    衛莊前腳一走,慵懶的聲音便在屋內響起。


    玄子燁伸了一個懶腰,砸吧著嘴走到窗邊,拂開粉紅的紗簾,看了一眼外麵繁華的街景。


    “小莊走了啊?”


    紫女笑著問道:“前輩找他有什麽事嗎?”


    “我找他幹嘛。”玄子燁擺了擺手,“紫女姑娘知道紅瑜和弄玉在那裏嗎?”


    紫女走到書案邊,添滿了一杯茶,然後遞給玄子燁。


    “說起來,白天的事情倒是多謝前輩了,紅瑜現在應該在弄玉的房間。前輩找他們有什麽事嗎?”


    玄子燁也不客氣,接過茶杯直接喝了一口。


    “也沒什麽事,就是那個,我不是說了讓弄玉彈琴,然後紅瑜伴舞麽。“


    紫女捂著嘴輕笑,笑得玄子燁一臉尷尬。


    “那前輩得趕緊去了,趁著她們還沒有休息之前。”


    “咳咳,我知道了。”玄子燁咳嗽了幾聲,有些不自在地離開了屋子,“那個,紫女姑娘再見啊。”


    走出房間,玄子燁的臉上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他心想,應該就是今晚吧。


    他穿過一條走廊,向著弄玉的房間走去,這路還是很熟悉的,所以很快就到了。


    “啪啪啪。”


    玄子燁敲了敲門。


    門樞被打開,弄玉站在門邊,她穿著和白天一樣的衣服。


    弄玉施了一禮。


    “前輩。”


    這時,穿著一身黃衣的紅瑜也走了過來,見到來人,她有些驚訝。


    “前輩有什麽事嗎?”


    “呃……”


    玄子燁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剛剛給紫女說的隻是一個借口罷了,不可能真讓別人給你跳支舞。


    雖然玄子燁知道肯定不會得到拒絕,但是大半夜的,你神經病啊。


    他想了很久,於是說了一句更蠢的話。


    “都這麽晚了,兩位姑娘還沒有睡啊……”


    話音一落,麵前的兩名女子都愣住了。


    片刻之後,紅瑜突然笑得花枝招展的,就連弄玉都是含蓄地笑了起來。


    紅瑜白了一眼,說道:“如果我們睡了,可就沒有人給前輩開門了。”


    玄子燁一臉木然,他捂臉痛哭,沒臉見人了,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沒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那裏突然吹來了一陣冷風,屋內燃著的燭光陡然熄滅。


    紅瑜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她覺得或許就是一陣風罷了,而與之不同,弄玉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玄子燁的眼中同樣閃過一絲精光,燭火熄滅的瞬間,他在屋內的銅鏡之上,清晰地看見了一道黑影。


    “森!”


    下一秒,劍刃的破空聲襲來,劍刃的目標是弄玉,銀白的劍刃在昏暗的屋子裏顯得異常明顯。


    目光微眯,玄子燁的嘴角劃過一抹冷笑。


    “啪!”


    又是一道聲音,這次是從屋頂傳下來的。


    瓦片碎落,一個有些佝僂的身影從天而降,兩道身影碰撞在一起。


    “鐺鐺鐺!”


    後麵出現的人顯然並不是前者的同伴,黑暗的屋子裏,劍刃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這是怎麽回事?”紅瑜有些害怕的躲到了玄子燁的身後。


    弄玉問道:“前輩是知道有人回來,所有才會選擇這個時候來找我們?”


    玄子燁笑著稱讚道:“弄玉姑娘的確聰明。”


    弄玉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屋子交手的兩人,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她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玄子燁對她們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然後正準備張口,但是卻被一道破窗的聲音給直接打斷了。


    男人從窗戶外猛跳進來,大喊道:“兄弟,我來救你了!”


    隨後幾個跨步,擋在了玄子燁的前麵。


    窗戶打得稀爛,外麵的風吹進來,荊軻頸上的披風不停地打在身後玄子燁的臉上。


    荊軻回過頭,拍了拍玄子燁的胸口,嘿嘿笑道。


    “兄弟,你沒事吧,我來救你了。不過……我看你的樣子怎麽感覺好像有些不高興啊?”


    高興,我高興得很。


    玄子燁麵無表情,他覺得自己的心態出現了一絲變化。


    你他媽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你不是應該走了嗎?


    還有,誰他媽需要你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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