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和張良換上了紫女拿來的衣服,三人正坐在屋子裏交談。


    紫女微笑著問道:“他們都走了,你們還打算留在這裏嗎?”


    韓非調笑道:“既然都是如此,要是我和子房也走了,留著紫女姑娘一個人豈不是會很無聊。”


    張良也說道:“在衛莊兄他們回來之前,良也沒有什麽事情要做。”


    “隨便你們了。”紫女輕笑著起身,妖嬈的身姿盡收眼底,“不過你們不走,我倒是有事情要去做。”


    韓非訝然道:“哦?”


    紫女低頭看了一眼酒樽中清冽透明的酒水,勾人的眸子閃過一道淩冽的冷芒。她優雅地飲下酒水,如此簡單的動作卻像是冷豔的女王。


    “雖然弄玉和紅瑜沒有出什麽事,但是,紫蘭軒的人可不是想動就能動的。”


    說完,便推開門樞走了出去。


    韓非握著酒杯愣愣地看著門口的方向,一向嗜酒如命的他此刻卻似乎忘記了喝酒。


    張良發現韓非異樣的神情,忍不住問道:“韓兄,你怎麽了。”


    韓非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失笑的搖了搖頭。


    “沒什麽。”


    ……


    ……


    隻有置身風雨之中,才能更清晰地感覺到風的律動,雨的輕柔。


    高聳的閣樓頂端,細雨劈裏啪啦的落在層層堆疊的瓦片之上,雨水連續不斷的落下,原本青黑色的瓦片都已經隱隱有了絲絲透亮的光澤。


    天空上漂浮著一層淺薄的陰雲,三人站在閣樓頂端,仿佛整片天空就壓在眉梢之上。


    雨水順著雨傘的邊緣滴滴落到腳邊,玄子燁瞥了一眼衛莊,黑色的兜帽掩蓋之下,整個人顯得比起平時更加冷峻。


    荊軻打了一個哈欠,懶散地問道:“我們來這裏幹嘛?”


    聽到聲音,玄子燁嘴角一勾:“來收保護費。”


    “保護費?”


    “不過不急,因為現在人還沒有到。”


    荊軻正想要再次開口,但是看到右邊兩人的表情,便直接住嘴了。


    他覺得,即使他問了,也肯定沒有人會理他。


    風陣陣吹過來,荊軻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雙目淩神,居高臨下。


    腳下的四周同樣是其他高低不同的閣樓,而視野的遠處卻截然不同,那裏盡是窮閭阨巷,那裏隻屬於普通的百姓。


    不是因為真的屬於他們,而是因為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不會選擇去那裏,那裏僅僅隻能說是一個安身之地。


    分開這兩塊區域的是一座拱橋,悠悠的小河水從橋下流過。雨中的河水呈現出一種深暗色,密密麻麻的雨點墜進河中,泯然於際。


    從這種高度看下去,整個新鄭城的一舉一動都在眼中。各種街道交錯縱橫,街道上無疑存在著一種空寂感,沒什麽行人。


    但是凡事也總有例外。


    嘴角掛著笑容,荊軻的目光仿佛穿越萬裏。有些人喜歡站在高處,而有些人卻永遠都是站在高處。


    “有人來了。”


    荊軻看到了,玄子燁和衛莊自然也看到了。


    “走吧。”玄子燁看了衛莊一眼。


    “嗯。”衛莊輕應道。


    這是一條很普通的橋,但是又有一點特殊,因為這座橋連接了兩塊不同的區域。


    唐七打著傘站在橋上,頭發和鬢角已經花白,他的眼睛眯起,渾濁的眼中隱隱閃爍著光亮。


    拱橋兩邊分別站有他的幾名手下,手下的目光在四周來回掃視,負責警戒。


    “啪嗒!”


    雨水飛濺,三道身影突然落在橋上。


    一個人披著雨衣,頭上帶著兜帽,看不到完整的樣子,另外兩個人則是打著傘,但是傘麵被壓低,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樣子。


    橋邊的幾名手下下意識靠攏,眼中露出凶狠的眼神。


    見狀,唐七低聲道:“退下。”


    幾名手下互相看了一眼,點頭退到了一邊。


    四人在橋上相會,沒有人說話,耳邊隻是聽著淅瀝的雨聲。


    唐七開口道:“我倒是沒有想到你還帶了兩個朋友。”


    衛莊目視著橋下的流水:“是他們自己來的。”


    隻是有些驚訝,但是唐七也不會多問。


    “如果不是你找我,我一定會以為這是一個陷阱。”


    “毒蠍門的人想要你死。”


    唐七嘿嘿一笑:“毒蠍子可是找到大靠山了。”


    “你呢?為什麽沒有?”


    “雖然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但是有些事情我卻可以選擇不做。”


    衛莊拿出一張錦帛,上麵印著的正是百越的那個圖案。


    “如果你能碰巧告訴我這個是什麽意思,你的麻煩說不定就碰巧沒有了。”


    唐七轉過頭:“這是……死之血誓?”


    “說些我能明白的。”


    唐七解釋道:“和一筆寶藏有關,火雨山莊的寶藏。”


    衛莊皺眉:“寶藏?”


    “火雨山莊盛產一種玉石,顏色如同火焰一般鮮豔,被稱為火雨瑪瑙。山莊的主人正是因為火雨瑪瑙變成的了巨富,也被稱為火雨公。但是有錢自然也會引來一些是非。當時有三個盜賊就盯上了火雨山莊。”


    “斷發三狼?”衛莊低聲道。


    “沒錯。他們搶走了火雨山莊的寶物,並且以百越的死之血誓約定平分這筆寶藏。”


    “就憑他們三人就能搶走寶藏?”


    唐七搖頭:“不知道,事情的確就是如此。唯一詭異的就是後來有人發現他們離奇慘死在了山中。”


    衛莊揚起手中的錦帛:“他們死了,那為什麽現在又出現了這個?”


    “所以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我猜事情還沒有結束。”唐七遲疑了一下,“我曾經在我的戰友那裏還聽說過另一種真相。”


    “另一種?”衛莊感覺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嗯。”唐七點頭,“當時火雨山莊受韓國的庇護,而他是劉意的親兵,他告訴我斷發三狼之所以能夠那麽簡單地搶奪火雨山莊的寶藏,是因為和他們合作的還有劉意。”


    終於聽到了一個有趣的名字,衛莊的嘴角輕輕翹起。


    “所以劉意以為自己殺死了斷發三狼,但是有人從中活了下來,而且,他來複仇了。”


    “或許吧。”唐七說,“仇恨這種東西誰說得清,這麽多年,有些人說不定早都忘了。”


    “仇恨是永遠忘不掉的,這是一種詛咒。”


    玄子燁冷漠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看著湖麵,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衛莊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光,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以這樣的語氣說出一句話。


    唐七笑道:“這位朋友說的很有道理,仇恨是一種詛咒,看來死之血誓已經很好的證明了這一切。”


    衛莊問道:“依你之言,那筆寶藏最終落到了劉意的手裏?”


    “如果我的那個戰友說得是真的,那麽事情就遠不止這麽簡單。”唐七緩緩地說,“因為按照他所說的,劉意在爭奪寶藏的那群人中根本排不上號。”


    “越來越有意思了。”衛莊問,“那群人指的是那些?”


    唐七眯起眼睛:“據說當時有四方勢力,韓國,楚國,百越,還有……一個人。”


    “一個人?”衛莊疑惑,國與國之間的爭鬥竟然混進了一個人。


    “沒錯,就是一個人。”唐七的語氣十分肯定,“你或許沒有見過他,但是肯定聽說過他。他的劍,七星龍淵。我在百越當兵的時候,曾經被他救過一次。”


    “七星龍淵!?”衛莊下意識地轉過頭。


    荊軻也聽到了,隻不過他好像有些反應遲鈍,他撞了撞玄子燁的肩膀,低聲說。


    “他們好像在說你的劍。”


    玄子燁心想,我當然知道,你都聽到了,我還能聽不到。


    玄子燁收起傘,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我當時的確在百越。”


    見到傘下熟悉的相貌,唐七的瞳孔也是猛地睜大,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沒有想到唐七還能見到閣下,當年的救命之恩,無以回報。”


    “別說什麽救命之恩了。”玄子燁指著衛莊,”現在你不是正給他辦事嗎?”


    衛莊冷聲質問道:“所以其實一切你都知道?”


    玄子燁點頭:“我知道。”


    “為什麽?”


    “因為我要殺一個人!”


    沒有以往的嬉笑,此刻玄子燁的聲音充滿了暴戾與殺意,在這股強烈的氣勢之下,就連衛莊都是感覺十分壓抑。


    衛莊的眉頭緊鎖,他突然想到了剛剛玄子燁所說的那一句話。


    “因為仇恨?”


    “因為仇恨。”玄子燁緊緊抓住拱橋的扶手,目光卻早已飛到了遠處,“我要報仇,也必須報仇。”


    “還有你殺不掉的人?”


    “沒有我殺不掉的人,隻有我找不到的人,所以我在找。”玄子燁微微一笑,“這個世上存在著七個盒子,正好韓國就有一個,隻要有這東西在,他們就一定會來。所以我隻需要等著便是。”


    “這就是你這次來韓國的真正原因?”


    “算是。”玄子燁點頭,“但是,並不是全部。”


    “我回來之後告訴我一切,包括你以前的事情。”


    說完,衛莊直接轉過身,卻是朝著橋對麵走過去。


    荊軻嘀咕道:“衛莊兄是不是走錯路了啊。”


    玄子燁道:“他沒有走錯路,那就是毒蠍門的方向。”


    荊軻恍然大悟:“那我可以去嗎?”


    玄子燁瞥了荊軻一眼,心想,我他麽又不是你的監護人,你想去就去,問我幹嘛。


    “隨便你。”


    荊軻嘿嘿一笑,“那我去了。”


    雖然紫蘭軒的一切都很好,但是這樣的生活過久了就不好了,好久都沒有找人打架了。


    隨即,荊軻就快速地跟上了衛莊。


    同時,唐七也在和玄子燁告別之後坐上馬車離開了。


    玄子燁聳了聳肩,得嘞,現在就剩自己一個了。


    回去睡大覺。


    ……


    ……


    雨水順著屋簷落下,在院子裏匯聚成去一條條潺潺的溪流在地麵上流淌。


    簷廊之上,站著兩個人。


    一個女人,一個女孩。


    兩人之間沒有對話,女人隻是靜靜地站著,眼神不知道看著那裏。


    而女孩倒是顯得有些活潑,她走到簷廊邊緣,伸出手試圖想要接住順著屋簷落下的雨滴。


    過了一會兒,女孩似乎覺得有些無聊了,便伸出手拉了拉女人的裙擺。


    女人低下頭,語氣清冷:“你想要離開這裏?”


    女孩點頭。


    “不行。”女人幹脆的拒絕。


    女孩雖然很小,但是卻出奇的聰明,她已經聽出了女人口中無法商量的意思。


    於是她換了一個要求,她指著自己黑色的頭發,還指了指女人披肩的黑發。


    女人問道:“你要換回以前的頭發?”


    女孩點頭,然後雙手做出一些動作,甩了甩頭發,像是在說不是自己的頭發不舒服的意思。


    女人再次否定:“也不行。”


    這樣,女孩鼓起臉蛋,鬆開了女人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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