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晌午的陽光,顯得暖和多了。


    已然武功在身的李塵自然不覺得冷,況且他右上身還發燙呢,但他深吸一口,還是有著心曠神怡的感覺,亦或說他現在的心,開始飛向獅頭山。


    為了趕時間,李塵決定空閑再看“亙武大陸雜談”,他深信,奇聞軼事裏一定有他需要的東西。


    不一會兒,帶著人皮麵具的李塵來到廣場,他並沒和七姑等人匯合,而是不動聲色地走過老管家阿福身邊,悄悄地告訴他,自己打算先行一步獨自前往,讓他們隨後跟著,保持一段距離即可。


    並約好在獅頭山入口處匯合,到那時,人多混雜,其他人也不會認為他們就是一起的。


    顯然,李塵知道此行不會安生,但要是一人獨行,就不會被人懷疑到他身份。況且,他潛意識裏認為,一行人中數他武功最高,即便七姑那邊聚攏了五、六十個鈍陷士。


    看來,那一百多鈍陷士還沒到齊。


    老管家阿福似乎早就知道李塵會這樣,還特意給他準備了一匹快馬,包括幹糧和水等。


    李塵簡單吃了點幹糧,就騎上快馬,絕塵而去。


    他繞過雄偉的獅州城,往北方向繼續趕路,這會兒的路,已是山路了,不過經過多年的州城府修築,以及武林人士的踏足,幾乎趕上官道。


    如果順利的話,傍晚時分就可抵達獅頭山入口。


    李塵一邊趕路,一邊留意周遭,山路上行人不少,三三兩兩的,有步行的,也有像他一樣騎著快馬,但無一例外,盡都是江湖人士和武林豪傑,因為普通人不會去獅頭山,那是找死的節奏。


    隻是忽然,他勒起馬韁,原來前方吵吵鬧鬧擁擠了一群人,把不太寬的山路全堵死了。


    李塵眯起眼睛,嘴角也泛起冰冷的弧度:這點小伎倆就想設伏他,這也太低估了他的眼力,況且他現在戴著人皮麵具,誰又能認出他?


    他謹慎地使坐騎換成小碎步,緩緩而行,漸漸地也能聽清嘈雜的聲音。


    那是一個世家子弟看中了一個漂亮的少女,就讓手下搶人,引得行人紛紛停下看熱鬧,就把路堵死了,而且人越聚越多。


    李塵並沒策馬過去,按照他的脾氣,鐵定無疑英雄救美,可是他心頭那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一直存在,能不節外生枝,就盡量少攙和。


    他相信,即便他不出手,也會有俠義之輩替那少女解圍。


    另外,李塵聽得出,那少女不是一個人,隨行的還有她的母親,隻不過母女二人武功一般,來此並不是為了進入獅頭山,是想去獅頭山入口處擺地攤。


    因為那裏前不靠鎮,後不靠城,賺的錢要比其他地方多一些。


    就在李塵駐足觀望時,一左一右兩批快馬“啾啾”地驟然刹住,還攪起遍地飛塵。


    李塵剛想護住周身,並想拔劍,不料左邊的人一拱手,爽朗笑道:“兄台可是去獅頭山?”


    右邊的也是同樣問道。


    李塵隱隱戒備,轉頭看了一眼,二人看上去雖然也是少年,但眉清目秀、意氣奮發,尤其一身氣勢隨意而動,就能讓李塵感覺到,他們武功修為遠在呂浩之上。


    隻不過他們的服飾,不像是宗門弟子,倒像是世家子弟。


    沒錯,他們自報家門,左邊的來自於獅州城龐家,為龐家六少,人稱“一朵奇花壓海棠”,原來龐六少自命風流,沒有哪個女子能抵擋得了他的無限魅力。


    但李塵覺得這個稱號有點那個,一個男兒郎,怎麽可以用“一朵”呢?


    右邊的來自獅州城杜家,不過不是杜家嫡係子弟,是杜家三老爺偏房生養。此少年也有江湖稱號,自稱“三步追魂槍”杜成。


    他的武器是背上背的一根鎏金鏤紋銀朔槍。


    此二人眼力不錯,從李塵後背就認出他的身份,是滄瀾劍派外門弟子,期望和他一起組隊進入獅頭山。


    李塵覺得奇怪,自己並沒散發氣勢,根本看不出他的武功修為高低,況且滄瀾劍派的外山弟子,並不見得個個都高出這兩人。


    龐六少看到李塵臉上疑惑的神色,就笑道:“我龐家雖添為獅州城大家族之一,老祖宗也是威震江湖的武林高手,可是規模上哪能比得上你滄瀾劍派?”


    杜成也接過話茬,“是啊,在獅頭山外圍尋礦、采集靈草、靈藥,但凡滄瀾劍派弟子,無人敢惹,隻要惹上一個,我滴娘親,那就是捅了馬蜂窩,嗡嗡地一大群一大群撲來。”


    李塵聳聳肩、撇撇嘴,倒是認可這種說法,因為這片區域的江湖各大宗門世家,唯滄瀾劍派勢力最大。距離獅頭山還很近。


    但是他來獅頭山並不是為了尋礦、采集靈草、靈藥,而是進入深山獵取冰魄烈焰獅,所以他拱手笑道:“不好意思,兩位兄台,我……”


    可惜他話還沒說完,前方吵吵鬧鬧的人群就忽然發生變化,但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女,瘋也似的衝破裏三層外三的看熱鬧人群,向李塵疾奔而來,還淒厲地高呼:“請少俠救命!”


    李塵看得清,這名少女雖然披頭散發,可是脖頸潔白細膩,仿若羊脂,微露的臉蛋因驚嚇而變得蒼白,但毫不遮掩其粉嫩,估摸著整體五官看上去也養眼得很,難怪那個世家子弟要搶她。


    可惜,粉嫩的脖頸上有著傷痕,應該是之前拉扯之間弄傷的。


    李塵來不及細看,也來不及再向身旁兩人解釋他為何不願和他們倆組隊,那名少女已經撲到他的馬前,“噗通”一聲跪倒,一邊磕頭,一邊淒苦地尖叫:“求少俠救命,來世我必定給您做牛做馬!”


    隻是李塵依舊覺得這事蹊蹺的很,因為即便他穿著滄瀾劍派外山弟子的服飾,可明麵上看上去,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外山弟子,由於蠟黃的人皮麵具,還顯得病怏怏的,就拿身旁兩個少年來說,不管是相貌,還是散發的氣勢,都是上上人選。


    那這少女為何偏偏跪倒在他馬前呢?


    倒是龐六少卻嘖嘖感歎:“想不到我‘一朵奇花壓海棠’居然有一天會敗在兄台手下,沒辦法,誰叫你是這裏唯一的滄瀾劍派弟子?”


    李塵不覺舉目望去,還真是,這裏還真是隻有他一個是穿著滄瀾劍派外山弟子的服飾。


    這會兒,前麵人群裏也跌跌爬爬跑出一個三、四十歲的女子,看上去比這少女還狼狽,上身的衣服都要被扒開了。


    望到這一幕,李塵無名火頭直衝腦際,更憤恨那麽多江湖人士、武林豪傑隻會看熱鬧。


    然而他依舊強力壓下心頭憤怒,他要看看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少俠,求……求你救救我們母女倆。”那女子也“噗通”跪倒在李塵的馬前,幾個頭磕下去,已然血流滿麵。


    讓得李塵再也忍不住。


    就在此時,前方人群中踱出一撥人,足有七八個,為首的是個鼻孔朝天的少年。


    的確,此少年鼻子長的朝天,像是豬鼻子,遠遠的,就能看到黑黑的兩個鼻孔,由於配上這雙鼻孔,不知道是擠得,還是天生就這樣,他的兩隻眼睛也奇異地長在上方,就像是和雜眉毛一起被橫移到腦門上。


    他身後的七人,清一色的年輕人,約莫都二十幾歲,一身早就爆發的氣勢,李塵遠遠地就能感覺到,毫不遜色曾經戰死的那兩個師兄。


    李塵身邊的杜成忽然低聲道:“兄台,此人不好惹,如果我猜測不錯,他一定是歐陽世家的那個混世魔王,修為雖不高,但深得當代族長疼愛,因為他是大房生養的唯一兒子歐陽清武。”


    李塵未言,那歐陽清武就冷笑:“小蹄子,居然還想跑,就算他是滄瀾劍派弟子,也不敢救你!”


    說話間,歐陽清武身後七個年輕人已經越過他,飛速趕來,立時將李塵等團團包圍。


    披頭散發的少女一見,就匍匐搶地,不說磕的腦門盡是鮮血,還哭喊道:“少俠,隻要你今天救我和我娘親,我……我願追隨於你,終生為奴為婢,為你驅使!”


    這叫一個淒慘,一個妙齡少女如此懇求,可謂聞者涕淚,看者痛心。


    然而周遭居然奇異地忽然靜寂無聲,唯有這對母女倆的悲苦磕頭聲……


    李塵的右手下放,緊緊地握上劍柄。


    至於剛剛想和李塵組隊的龐六少和杜成,則是一勒馬韁,“啾啾”地後退,後退出七個年輕人的包圍。


    顯然,即便二人是來自獅州城的兩大家族,對上威震江湖的歐陽世家,也不敢輕捋虎須,因為這片江湖,除了滄瀾劍派,就數到歐陽世家。


    “怎麽?”


    “你小子還想英雄救美不成?”奇醜無比的歐陽清武一邊緩緩踱步而來,一邊天不怕地不怕的摸樣,“我可告訴你,就算你滄瀾劍派掌門親身到此,想要幹涉我歐陽世家,哼哼,那也得掂量掂量。”


    此話說的狂傲無比,但李塵忽然鬆開緊握劍柄的手,抬起摸了摸鼻梁,咧嘴一笑:“既然如此,你幹嘛距離我那麽遠,怕我一拳把你的豬鼻子砸塌嗎?”


    “完了。”


    後退出包圍圈的龐六少不禁呻吟,“歐陽清武最恨的,就是有人當麵提起他的鼻子……”


    果然,歐陽清武頓時狂怒,然而他居然不傻,並沒衝上來,反而停下暴喝:“扁他,我要他今生今世都沒鼻子!”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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