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黑雲,猶如浪潮般席卷大地,但凡是活人被這黑煙籠罩,皆是身不由己,墨煌也通過這些人之口,不斷搜集著楚地的情報。


    項家一如原本曆史線的發展那般,發動了會稽兵變,但也出了一些變化。


    在原本的曆史中,秦始皇已亡,陳勝吳廣起義,猶如一聲號角,讓時代進入了烽火遍地之境,會稽太守眼看這一幕,覺得大家都在造秦朝的反,自己要是不追趕一下潮流,隻怕也會變成老土帽,便召來了項家之主項梁,說自己想要造反,請項家之主項梁當將軍,以後自己當皇帝了,許你項家榮家富貴不斷雲雲。


    項梁覺得此言有理,但是,憑什麽是你這個廢物來許項家榮華富貴,而非項家自己去奪取呢,所以,項梁就砍了這腦子不清醒的太守,找了個楚國王族中人,打出了楚地複國名義起兵。


    而這會稽兵變,也是項羽第一次登上曆史書的時刻,司馬遷那項羽一生吹的名號,就是在這個時候留下的。


    史記記載,會稽太守被砍死後後,他的部下大驚,欲要報複,然後項羽站出來了,孤身連砍百多人,殺到太守殘部全部跪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來。


    在那主辱臣死之道義依舊存在的時代,一城之主,被殺死於太守府內,往昔遍布城內的黨羽與門客皆被項羽一人殺到膽寒,無人膽敢言報仇二字,可見項羽之勇已經彪悍到什麽地步。


    而後,項梁依仗這般威望,端坐太守府內,召集各路豪強官吏,把話一撂,便輕鬆收編了他們,得了八千精兵。


    所謂的會稽兵變,本質上,就是項羽憑借一己勇武之力,孤身奪城的傳奇典故,當然,其中也少不了項梁的運籌帷幄,因為這個項梁早就和許多豪強官吏打好了關係,所以這些豪強官吏才這麽乖巧的臣服。


    不過,說實在的,在司馬遷筆下,項梁的智慧完全沒有什麽存在感,完全被項羽的武力徹底壓倒了。


    這還是墨煌原本的曆史世界線發生的事情,而在這個神兵世界線中,會稽兵變更加誇張,墨煌通過兩個親曆的江湖客口中得知,項羽甚至沒有殺人,他隻是把手放在了刀柄上,連刀都沒有拔,那恐怖的刀意,硬生生將會稽城都壓沉了三寸。


    舉城之人,在那強到不可理喻的刀意下,皆是跪伏,無人膽敢抬頭。


    刀意便足以摧城,若真是拔刀,隻怕便是一刀傾城了。


    而後,項羽隻是以握刀之姿,端坐於此,以武力震懾一方,那些豪強官吏甚至都無需叔父項梁去談笑風生,一個個都主動上門,自願臣服,隻求項羽收刀。


    神兵大秦世界線的項羽,初登曆史舞台,便是超凡入聖之姿,完全沒有升級練功的過程,直接無敵流開局。


    墨煌聞言,倒也是有幾分驚詫,也不知道項羽遇蛇,蛇對他做了什麽,居然讓項羽擁有了這般級數的力量。


    超凡境以上的兵主,生命形態都會升華,漸漸超脫人之界限,擁有許多玄奇之異能,墨煌此刻所演的滔天黑潮,便可謂墨煌專屬的超凡真身形態。


    此刻的墨煌,因為徹底展現真身的緣故,功力催穀到極致,感官覆蓋的範圍也極為廣闊,隱隱察覺到楚地一些強橫人物所在之地,他此刻便是向著強橫人物所在之地席卷而去。


    楚地某城中,一個身穿麻衣的男子,正襟危坐端坐在一個頗為奢華的建築物內,他雖然極力擺出正經之色,但對周圍富庶的擺設,還是不由得露出羨慕之色,而在首座,一個衣衫華麗的富態之人,語氣不無傲慢的說道:


    “钜子啊,我每個月交給你的供養例錢,已經夠多的了,再加一些,也有些入不敷出了,最近奔雷堂的人也找過我了,他們本事也是廣大,願意提供更多的人手呢。”


    墨門钜子聞言,不由得露出些許怒色:“那奔雷堂不過一些不入流遊俠兒組成的堂口,如何能夠與我們墨家提供的弟子相提並論,範公,還請多考慮一番,最近項家舉事後,楚地頗有些詭詐之變,需要多加人手才行。”


    墨門钜子並沒撒謊,此刻楚地之詭詐,他是感受的很深刻,若是在以前,反秦之事就算大家心裏有想法,但因為畏懼暴秦之威,也會憋在心理,而這些時日來,他隱隱發現,有很多人漸漸將反秦之事公然掛在嘴邊,而且言辭越來越極端,神情也越來越不對勁。


    如果隻是一兩個人,墨門钜子也許還不會察覺到什麽,但是,越來越多的人產生這種變化的時候,他卻警惕起來了,尤其是,看到街邊孩童都拿著樹枝,咬牙切齒杖打象征秦官的草人時。


    孩童無知,甚至連秦朝是什麽都不知道,但是,連孩童都表現出對秦朝的極端憎恨傾向時,這般變異,如何不讓墨門钜子心憂。


    雖然墨門钜子之言甚是誠懇,也將他察覺到的變異說了出來,但被稱之為範公之人,對墨門钜子之言,卻是不由得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


    因為在範公看來,墨門钜子隻是變著花樣危言聳聽,想要自己增加對墨家的月例供奉而已,這種事情,墨家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而且墨門接二連三這麽幹,也讓範公覺得有些厭煩了,所以他一拍掌,一個臉有刀疤的魁梧大漢,從後堂中走了出來。


    一出來,這魁梧大漢便對著墨門钜子喊到:“某家便是奔雷堂的堂主,往昔江湖傳言,皆稱墨門钜子本領不凡,但某家一見麵,卻發現不過爾爾,而且行事敗壞,居然舔著臉來欺哄範公,騙他的家財,這般行為,簡直是江湖一害,今天某家便要在範公麵前拆穿你的真麵目。”


    墨門钜子麵色驟然脹紅,而後怒喝道:“你這奔雷堂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屠夫撿了一柄神兵,得了些許奇遇後,便聚眾弄了一個堂口,自命不凡,也敢叱喝墨家,你真當墨家之刃不利,斬不得你這屠夫嗎?”


    那魁梧大漢嗤笑了一聲,然後勾了勾手指:“墨家钜子果然威風呢,居然還敢威脅某家呢,某家雖是屠夫,但斬一些豬玀倒也不成問題,有種就來啊!”


    墨門钜子勃然大怒,猛然拍桌,氣勢威猛的吼道:“張屠夫,有種你就出手,我就坐在這裏讓你三招。”


    “哼,我隻怕一出手,你就沒機會還手了,來,爺讓你先出手。”


    墨門钜子和那張屠夫,便爭吵起來,唇舌紛飛,看似激烈,但兩人卻腳都沒挪一下,完全看不到開打的意圖,而那範公見到火候已到,便示意兩人別吵,然後悠哉說道:


    “張堂主本事大,但也是個爽快人,些許言語冒犯,钜子你便不要計較太多了,計較太多,反而丟了你墨家學派的臉,今天我招張堂主過來吃酒,便是要分說一下,今天起,奔雷堂也是我範家的客卿了,你們以後要好好相處。”


    墨門钜子似有些難以接受,但想了想,也沒說什麽,隻是哼了一聲,拱手為禮:


    “既是範公所言,我今天就不和這張屠夫計較了,反正我和張屠夫已經串通好了,裝作敵對,然後暗中合謀苟合,一步步騙取你的家財,待到我們騙光你的家財後,你也威風不起來了,等等,不對,我為什麽會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話語說完後,墨門钜子愣住了,範公也愣住了,那張屠夫更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墨門钜子抽了什麽瘋,居然把這合謀騙取範公家財的計劃說了出來。


    然後場中所有人這才驚愕的發現,不知道何時,黑煙已經在整個廳堂中彌漫開來,一個黑色的人影端坐在範公的身邊,如同他一直都存在那樣,範公也發現有一個詭異黑影坐在自己身邊,嚇得跌倒在地,然後手腳並用爬開。


    “曾經占據半邊天的顯赫學派之主,居然墮落到和鄉間幫派,騙取一個鄉間土財主的家產,這般變化,我雖然早有預料,但真的見到了,也真覺得無語,作為諸子百家中曾經的龍頭老大哥,你們墨家還能更丟臉一些嗎?”


    墨煌以手撐頜,俯瞰著眾人,語氣有一種微妙的歎息感。


    漫漫的曆史煙雲中,有人囫圇一生,也有人縱橫捭闔,登臨絕頂,留下千古風流之名,萬載之後回首顧盼,依舊熠熠生輝。


    墨家,便曾是這曆史煙雲的一個閃耀印記。


    戰國之時,百家爭鳴,諸多學說蜂擁而起,定鼎了炎黃萬古精神傳承,而在其中,墨家便是其中翹楚與巔峰。


    儒家至聖孟子都曾甘拜下風的說,天下之言,不歸揚,便歸墨。


    墨家,乃是輝耀戰國的顯赫之學,但這般顯學,卻在秦朝漸漸走向沒落,最後悄然無息的滅亡,也是誠為可歎。


    在後世,對墨家的滅亡,大多粗略的歸類為統治者不喜歡墨家學說,然後多番打壓,然後墨家就滅亡了。


    但實情又豈是這麽簡單,被統治者不待見,加以打壓的諸子學派多了去了,秦朝時候儒家也是被打壓的一員,畢竟占據秦朝之巔的是法家,法家對儒家的態度一向複雜,但最後儒家不也苟活下來了,不隻是儒家,也有許多其他學派苟活了下來。


    最明顯的便是黃老學派,作為齊國之官學以及官方思想,居然苟到漢朝,苟成了國之大教,然後在漢朝初期,把曾經威風一時的法家打抱頭鼠竄。


    這麽多學派都苟活下來了,為何就墨家滅亡了呢,原因其實很簡單,墨家先是分裂了一波,然後各個墨家支脈,活活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怎麽作的呢,看這個墨門钜子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了。


    偷蒙拐騙無所不為,就是一個掛著諸子百家學派之名的黑社會組織,而且還是不入流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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