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原始天魔來者不善,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胭脂毒內眾女皆以姐妹相稱,此刻便有一名女子恭謹的詢問著。


    華服女子微微沉吟,本欲做出決定,但聽見了墨煌所講之法,她一番遲疑,卻是說道:“先等等,看看原始天魔要做什麽。”


    她也是識貨的,知道一門不需依靠神兵便能有所成就的武道,到底有多珍貴,在這個時代,堪稱萬金不易。


    而現在,萬金就在眼前,她如何忍心而棄。


    墨煌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傳遍了整個城鎮,城內之人,也漸漸聽得甚是入神。


    胭脂香樓富麗堂皇,而在後院,卻是窄小汙糟,但那裏也是住著人的,好幾個小丫頭,正在費力的搓洗著衣物,她們也聽到了墨煌的講法,隻是,她們不敢多聽,並非聽不懂,隻是生活的壓力,讓她們不敢去聽。


    階級,是世間最殘酷的界限,即便是這小小的勾欄院中,也有著分明的階級,毫無疑問,她們這些洗衣打雜的丫頭,便是奠定的存在。


    若是沒有做好手中的夥計,沒能洗好這些沾染了酒跡或者血跡的衣衫,那些在胭脂樓中對著恩客溫婉無比的女子,對她們這些小丫頭,不一定會那麽溫婉了,若是心情差些,打罵那是家常便飯,就算不小心弄死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在這個不太安穩的世道,死一兩個小丫頭根本不足掛齒,街外麵有的是人在賣兒賣女。


    “阿娥,你還不趕緊洗,你分什麽神呢,這可是阿飄姑娘的貼身衣衫,她欽你洗,便是看上你了,說不定,等晚點,你就能跟著阿飄姑娘,當丫鬟了,甚至還有可能進那裏呢?”


    被稱作阿娥的小丫頭微微搖了搖腦袋,微微回過神來,聽見其他洗衣丫頭那羨慕夾雜著些許嫉妒的言辭,有些微愣。


    在胭脂香樓待久了,她們這些底層的丫頭,如何沒有發現藏在這胭脂樓中的黑暗內,但是,看著那些姑娘有錦衣華服可傳,有珍饈美食可用,有丫頭可以差遣,如此明**人,那些黑暗,也阻擋不了她們心中升起憧憬。


    阿飄姑娘,是這胭脂樓最近的紅人,連樓主都甚是器重,能洗她的貼身衣物,的確有幾分運道,若是做的好些,細心些,說不定真的被點去當個有些地位的丫鬟。


    雖然,想要光靠洗好衣衫這般小事,就入貴人親眼,也有些荒唐,但對這些小丫頭來說,有念可想,便已是好。


    麵對這般事,往昔的阿娥也許會有些忐忑不安和欣喜,會仔仔細細的把衣衫洗好,但此刻,她卻總是忍不住分神,那遠遠傳來的聲音,即便她不想去聽,也是細細的傳入她的耳朵之中。


    但出奇的,阿娥的注意力卻沒有集中在這一塊,漸漸的,一些久遠的記憶,悄悄的泛起。


    “姐姐,我疼……”


    阿娥搖了搖腦袋,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而是將注意力放在盆中的衣裙之中。


    但沒過多久,其他丫頭卻詫異的問道:“阿娥,你為什麽哭啊。”


    阿娥驟然驚醒,卻發現不知道何時,自己已是淚成兩行,她連忙把淚擦去,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何時已經染上了漆黑的詭異紋路。


    其他小丫頭驚叫道:“阿娥,你是不是病了!”


    阿娥卻連忙將手收起,連忙搖頭:“我沒病,真的沒病,隻是你們看錯了。”


    是一條人命貴,還是一劑藥貴,有時候,這是一個值得衡量的問題,而阿娥不想麵對這個問題。


    其他丫頭猶豫了一下,然後,大多緩緩低下了頭,沒有去問,其中一個丫頭說道:“阿娥,阿飄姑娘的衣衫,就給我洗吧,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阿娥心煩意亂之下,勉強笑了一下,便捂著手,連忙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墨煌的聲音依舊清晰的回蕩著,阿娥總是忍不住分心去聽,然後聽著聽著就出神了,一路走著,這胭脂樓的一磚一瓦,都讓她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漸漸的,她走錯了路,沒有回那十幾個丫頭擠在一起的大通鋪後院小屋中,而是走到了一個胭脂樓的一個角落,站在那裏,靜靜的出神著。


    那裏,隻有巴掌大的小小的土包,不起眼,甚至沒有人在意,縱然有人看見了,也不過當做是路邊砂石!


    站在這裏,不知道為何,阿娥又莫名的將墨煌的聲音聽得很清楚,不過,雖是聽清了,但卻沒聽懂,聽了許久,也就聽懂了四個字。


    “魔由心生。”


    然後阿娥忍不住蹲下,捂著胸口,心中這難以形容的感覺,讓她感到很痛苦,她忍不住呐呐自言道:“阿娥心中有魔嗎?”


    而此時,遠遠的便有一個胭脂樓的打手走了過來,叱喝道:“丫頭,你站在這裏做什麽,想逃跑嗎?”


    孔武有力的護院打手,是丫頭最害怕的人物,因為這些人經常為胭脂樓幹髒活。


    如果是往常,阿娥早就嚇到連連抱歉,然後跑開了,但此時,不知道為何,阿娥卻呆呆的看著這個打手。


    隱隱間,阿娥視線中的景色都晃動起來,豔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風雨交織的夜,依舊是這個地方,但周圍一磚一瓦,都滲出難以言喻的陰冷。


    一個小女孩,抱著一個更小的女孩,淒厲的哭喊,懇求著。


    是一條人命貴,還是一劑藥貴,這個問題,有人曾給出了回答:


    “晦氣,居然撿了個病丫頭回來,算了,當家說了,反正這個兩個丫頭也是路邊撿回來,壓根不值錢,少一個,也不礙事,反正樓要的丫頭也不多。”


    命無價,而藥有價,所以就有了選擇。


    那叱喝不斷,逐漸的打手,在阿娥的視線中,隱隱與當初說出這般話的那個打手重合在了一起。


    阿娥捂著自己的胸,隻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難受。


    墨煌的聲音依舊回蕩著,然後,在這種撕裂性的難受中,阿娥聽懂了更多。


    那打手抬起手,作勢欲打,而本該嚇得瑟瑟發抖的阿娥,此刻卻也是揮手。


    五指並攏,指尖如劍,如流風般輕拂而過。


    阿娥以前曾經暗暗看過許多姑娘,在無人時候,都會練習這個姿勢,那個時候阿娥隻是覺得很好看,所以記了下來,而現在,她覺得這的確很美。


    美的不是這一揮之時的曼妙,而是打手脖間飛濺而出的鮮血。


    猶如胭脂,殷紅欲滴。


    打手倒下,捂著喉嚨,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在一陣抽搐後,徹底無聲。


    阿娥低頭,看著自己指尖沾染的血,黑色的紋路在肌膚中蔓延著,那鮮血似乎刺激了紋路,而後黑紋繼而不斷擴散著。


    “原來今天小妹今年已成年,該行笄禮了,結果大家都忘了,難怪阿娥的心這麽痛呢。”


    阿娥抬起手,沾染鮮血的手指輕輕抹過唇間,朱唇染血,如塗胭脂,而後癡癡的笑了起來,笑的極其天真,也極其無暇。


    有女抹紅妝,朱唇絳,卻道胭脂香。


    阿娥緩步走近了胭脂樓中。


    她想要告訴那些人,今年,是小妹的笄禮之年,今天,是她該抹胭脂,點朱唇之時。


    當然,他們亦或她們一如既往的不曾想起,所以,阿娥揮手,試圖讓他們想起。


    鮮血所化的胭脂,飛濺著。


    一個又一個的倒下。


    雖然有些人想要說什麽,但阿娥已經不想聽了。


    因為今天,是小妹的笄禮之時,也是小妹的忌日。


    “煙柳拂風,不過紅袖劍法入門第一式,我不曾傳你,就算你偷學了,但為何……這麽強!”


    胭脂毒的首領,華服豔魅女子捂著脖子,鮮血染汙了她的華服,但她卻沒有在意這些,隻是掙紮著,以嘶啞的語氣問道。


    她的神兵,嫣紅剔透的紅袖吟,依舊在劍鞘之中沒有出劍,因為,阿娥那一揮之勢,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阿娥微微歪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最後隻是回以一個甜美而純潔,無暇而天真的笑容。


    這是一個純粹的笑容,因為,此時此刻,阿娥隻是想笑。


    卻在此時,胭脂樓的門被推開,墨煌踏步而來:


    “很簡單,一個心懷極致恨意之人,就呆在你們身邊,一年又一年的注視著你們,你們的習慣,你們的動作,你們下意識可能做出的每一個選擇,她都看著,念著,記著,所以,當她墮入魔道,揮出這一劍時,你們便無處可逃。”


    華服女子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但也說不出什麽了,因為她已經死了,而在她的身邊,是橫七豎八的屍體,而一些僥幸活下來,此刻也是徹底膽寒,動都不敢動一下。


    墨煌看向阿娥,眼神泛過一抹欣賞:


    “世界總有許多不可理喻,無可奈何的事情,但凡人隻是跪地天地開眼,寧願去求外在之虛妄,也不求自身,親自去討回不公,這是何等可笑之事,你是我創出魔道後,第一個悟透魔門理念,自行墮魔,成就真魔之境的真種子,我很欣賞你,所以,我會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向決定自己命運的機會,你不一定需要加入魔門,可以就此離開,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阿娥轉頭,看向墨煌,露出純粹無暇的笑容,說道:


    “你就是告訴阿娥很多東西的那個人吧,阿娥把認識的人都殺了這麽多,你不怕阿娥殺了你嗎?”


    墨煌微微垂眸,眼中閃爍著的是深邃而幽暗的神采:


    “我隻怕你殺不死我!”


    阿娥的笑容愈發燦爛,然後她揮手了,宛如打招呼一般,輕鬆而愜意,但下一瞬間,猩紅如血的劍芒,便已經抵達了墨煌的脖子,而後不得寸進,因為,阿娥的手已經被墨煌握住了。


    “你對我的恨意還不夠,這一劍,你殺不死我。”


    阿娥笑容依舊,微微歪頭,想了想,說道:


    “阿娥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所以,你可以給阿娥一個恨你的機會嗎!”


    “可以,你就跟在我的身邊吧。”


    墨煌轉身而行,而阿娥笑著,跟在墨煌身後,亦步亦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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