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兩個字,觸動了陶如墨心裏的一根弦。


    她不動了,如同一個木偶人一樣。


    寧霜用袖子擦了擦臉,將存折塞進陶如墨的手裏,讓她捏好。


    “這裏麵沒多少錢,隻有六萬多塊,媽媽沒本事,沒能給你富裕的生活。你跟著我,一直都過得緊巴巴的,就連嫁妝,也比不上別人。丫頭,你別怪媽沒用。”


    想到未來也許沒法親自送女兒出嫁,寧霜就滿麵悲傷。“媽媽怕來不及了,也許你結婚的那天,媽媽已經不記得你了...所以這存折,你收好,密碼我改成了你的生日。”


    寧霜最後這兩句話,徹底讓陶如墨崩潰。


    陶如墨蹲在地上,手裏捏著那存折,放聲大哭。


    邊哭她邊說:“你說這些做什麽,你還得參加我的婚禮呢,到時候,你得親手把嫁妝給我。你這算什麽嫁妝!”


    寧霜也蹲下來,將女兒抱在懷裏,淚流滿麵。


    這一晚,陶如墨一邊哭,一邊預定了明天中午的飛機票。等天一亮,陶如墨就打電話給在濱江醫院認識的朋友,讓她幫忙約了專家號。


    寧霜做了雞蛋肉絲麵,陶如墨卻沒有什麽胃口,隻隨意吃了幾口就擱下了筷子。


    九點一過,陶如墨把行李箱提到客廳,提醒她媽:“媽,該走了!”


    寧霜拎著一個小包包從房間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念叨:“我的身份證放哪兒了?我記得是放包裏的啊,怎麽沒有了呢?”


    寧霜怎麽都想不起來東西放在哪裏。


    陶如墨忽然將一張身份證,遞到寧霜麵前。


    寧霜盯著那身份證,愣住。


    她聽到陶如墨說:“昨天晚上,你就給我了,讓我給你訂票。”


    寧霜接過身份證,牽強一笑,拍拍自己的腦袋,說:“看我這記性,是越來越記不住東西了。”


    陶如墨鼻子一酸,轉身望著別的方向,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到了機場,陶如墨把手機關機,帶著寧霜乘上飛往去濱江的航班。下午兩點半,母女兩人抵達了濱江市,直奔酒店。


    下午,陶如墨先去濱江醫院見了老朋友,晚上才回來,帶著寧霜去吃了一頓大餐。


    晚上休息的時候,陶如墨接到秦楚的電話。


    “你在哪裏?”秦楚站在六院的門口,沉著臉,表情有幾分沮喪。


    今天他給陶如墨打了個好幾個電話,她都沒接。去她家裏,家裏沒人。去醫院,林月說她請假了。


    秦楚給tony打了個電話,讓他查了陶如墨的動向,才知道陶如墨帶著寧霜一起去了濱江市,約了濱江醫院最好的神經疾病專家號。那位醫生,是專攻阿爾茨海默病的。


    秦楚聯想到寧霜前幾個月密切為陶如墨安排相親的事,心裏便有了猜測。


    一想到出了這麽大的事,陶如墨竟然都不跟他透露一聲,秦楚就感到無力。


    陶如墨也感到無比疲憊。


    她都沒心情跟秦楚聊天,她明明沒有睡意,卻不想睜眼睛。“大楚,我在濱江市,有點事。”


    “去做什麽?”


    陶如墨沉默下來。


    母親的病還沒有得到最終的審判,陶如墨也不想讓秦楚跟著擔心。她便說:“我帶我媽來做個檢查。”


    “今天很累了,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好嗎?”


    “...好。”


    第二天天未亮,陶如墨便穿戴整齊,拉著寧霜去了濱江醫院。六院在精神疾病方麵的造詣,並不輸濱江醫院的。但國內最厲害的阿爾茨海默病專家,卻是濱江醫院的張忠濤醫生。


    張忠濤專門研究阿爾茨海默病,在國內外都富有名氣。因此他的專家號,也是一票難求。


    要見醫生了,寧霜整個人高度緊張。“存折的密碼,我跟你說過吧?”寧霜一緊張,就更記不住事。明明是昨晚才發生過的事,她又有些記不清了。


    陶如墨心酸又無奈,她嗯了一聲,“說了。”


    “嗯。那就好。”


    寧霜還想說點什麽,這事,張醫生的助理突然喊了寧霜的名字。寧霜一下子站起來,“到、到我了啊,我進去了。”


    “媽,不會有事的。”


    陶如墨看著寧霜走進會診室,心跟著提起。


    一個多鍾頭後,寧霜出來了,手裏拽著診斷書,表情悵然,像是丟了三魂七魄。


    “怎麽樣?什麽結果?”


    陶如墨一把奪走寧霜手裏的診斷報告,看到確認為阿爾茨海默病這句話時,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陶如墨,還是沒出息的紅了眼睛。


    助理又叫了陶如墨的名字,她一進去,專家就跟她叮囑病人該吃什麽藥,要如何預防病情加重,更要照看好老人,謹防老人走丟失...


    渾渾噩噩的聽著,陶如墨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漿糊。


    回酒店的路上,母女倆一個比一個沉默。寧霜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在經過最初的絕望與不甘後,如今已經接受了事實,變得平靜。


    而陶如墨,顯然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整件事,從知情到寧霜確診,前前後後還不滿48小時。陶如墨心理承受能力再大,還是感到突然。


    陶如墨定的是明天返程的機票,今晚無事可做,就更顯煎熬。


    陶如墨逼迫自己變得堅強,她對寧霜說:“媽,去逛街吧,我們去買衣服。你今年還沒有買過一件羽絨服呢。”


    寧霜也知道陶如墨必須找點事做,不然會瘋,便答應了。


    母女倆去了濱江市那條出了名的商業步行街‘十裏香’閑逛。商店一家挨著一家,五花八門,什麽都賣的有。


    一番閑逛,最後陶如墨給寧霜買了一件黃色的羽絨服,又買了一雙黑色的靴子,花了幾千塊,但她覺得值。


    她現在,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買來送給她媽。


    但寧霜卻感到肉疼,她提著那昂貴的衣服袋子,對陶如墨說:“你得省著點花,以後結婚了,有孩子了,有的是地方花錢。”


    “再則,如果我真的病重了,那開銷也不小。”


    陶如墨不說話,下意識拒絕那一天的到來。


    “我去上個廁所。”寧霜將東西全部遞給陶如墨後,才小步跑去廁所。


    陶如墨拎著東西在後麵跟上,她也想上廁所,便拎著東西進了隔間。過了一會兒,陶如墨走出廁所,站在盥洗池那裏等。


    等了一會兒,遲遲沒見寧霜出來,她眉頭一蹙,扭頭衝身後喊:“媽?你還沒好嗎?”


    竟是無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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