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渙從馬車上跳下,不忘回頭狠狠警告:“東方晞,最近都不要讓我看到你,看到一次打一次,絕不手軟。”


    綠珠不知道馬車裏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她們家小姐生氣了,趕緊跟著進了相府的門。


    問也不敢問,隻是不斷偏頭看楊渙的臉色。


    紅了一大片,從麵頰紅到耳根,連脖子處都是紅的。


    這情況……看著也不是病了,不然國師肯定不會無動於衷。


    那是怎麽回事呢?


    轉頭看大門外的馬車,還未走,東方晞也未出來,隻是停在原地。


    車內的事,隻有楊渙他們兩人知道,也幸好隻有他們兩人知道,不然她還活不活了?


    玩鷹被鷹啄這種事,真是太壞心情。


    她回到清芷院許久,都沒從這種憤怒裏回過神。


    到了午時,略略吃了幾口飯,總算好了一些。


    想起傅文軒的事,便問白雲:“紅葉一大早出去,到現在也沒信兒回來嗎?”


    白雲搖頭:“許是那邊忙著呢。”


    楊渙沒多說,放下筷子,把一身熊裝穿好:“我去看看。”


    她去了傅家祠堂。


    進院就看到傅文軒的棺材擺在正堂內,三姨娘木然靠在棺材邊,不哭不鬧,失魂落魄。


    牛管家正跟人分配事務,看到她來,忙著丟了手裏的事,小跑過來問:“三小姐,可是有什麽不妥?”


    “沒有,你忙你的。”


    牛管家道:“綠珠姑娘在偏室裏,三小姐要是找她,可以去那邊。”


    楊渙點頭。


    牛管家退下,繼續忙他的事。


    站在祠堂外院看了一圈,冷冷清清,連雪都停了,地上是淩亂踩過的腳印,肮髒又冰冷。


    傅柏遊不在。


    木挽香也不在。


    傅文軒活著的時候,是傅家的庶子,如今倒真成了丟人的貨,讓他們避而不及。


    楊渙沒進去上香,這種假惺惺的事,她不會做。


    到了偏室,果真看到紅葉在裏麵,正埋頭在一堆箱子裏。


    楊渙在門口敲了敲:“尋什麽寶呢?”


    紅葉把頭從箱子裏退出來,一臉灰塵一臉汗,眼睛卻是溜圓的:“小姐,你怎麽來了?”


    楊渙往裏走了兩步,看了看四周:“祠堂裏的一個偏室,平時也就放些死者遺物罷了,你在這兒找什麽?”


    紅葉已經起身,抬袖抹了把頭上的汗,又看了看外麵才小聲說:“小姐,三少爺不是病死的。”


    楊渙:“……”


    這事她早就知道。


    此時也沒跟紅葉解釋,隻是問她:“所以,你在這裏到底是找什麽?”


    “找三少爺的東西呀,我聽湘院裏的人說,他生病的前一天,可奇怪了,手裏拿著一隻紅色的小瓶子,一直看裏麵的東西。”


    “你在找瓶子?”楊渙又問。


    紅葉點頭:“我想看看那瓶子裏裝的是什麽?”


    楊渙抬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不用找了,他既然是因那東西生的病,肯定早就被人處理了,再說,他才剛死,遺體還在祠堂裏放著,三姨娘也不會把他的東西收拾到這兒來。”


    紅葉這才反應過來:“對哦,看三姨娘的樣子,也沒精神收拾他的東西,可湘院裏的丫頭為什麽說,在這裏能找到?”


    楊渙和綠珠對視一眼。


    “湘院哪個丫頭說的?”


    “好像叫……素芹,對就是叫素芹,她原先是伺候三少爺的。”


    楊渙:“你接著找。”


    然後對綠珠說:“去把素芹叫來。”


    綠珠很快就回來了,回楊渙:“那丫頭不見了,已經把這事說給牛管家,他正派人出去找。”


    裏麵紅葉也把箱子全都倒了出來。


    紅瓶子沒找到,卻從箱籠裏麵找到了一本冊子。


    翻開第一頁,就把楊渙雷的外焦裏生。


    竟然是一幅形象猥瑣的純宮圖。


    連一向麵色冷清的綠珠都把臉別開,且急著說:“小姐,別看這種肮髒東西。”


    楊渙卻已經翻到了第二頁,同是。


    接著往後翻,幾頁之後,裏麵的東西就變了,成了相府裏的人。


    到了此時,楊渙才發現,傅文軒真是一個天才。


    且他的才學全部在這本冊子裏。


    每個人的形象,在傅文軒的筆下,都是活靈活現的,傅宏軒的陰森,木挽香的毒辣,傅雪歌的刁鑽,傅柏遊的麻木不仁。


    二姨娘的老實,三姨娘的諂媚,以及傅清歌的半死不活。


    除了這些人,裏麵還是一件件的事。


    從畫冊的筆墨上來看,他應該是近兩年才畫的,但事情卻分散在各個年頭,甚至還有傅千歌入宮時的情景。


    當然,也有他被人欺負,還有他自己內心的臆想。


    總之,厚厚的一冊,竟然像是傅家的曆史,涵蓋了不少內容。


    楊渙把冊子收起來,也讓紅葉收了工,三人回清芷院去。


    這天傍晚,牛管家派出去找素芹的人才回來。


    說是她家裏也沒有,但有人在城外發現了一具女屍,順天府那邊已經接手,正在確認死者身份。


    此事一直到傅文軒的棺材入土,女屍的身份才傳到相府。


    正是素芹。


    楊渙對綠珠說:“我出門不便,你去打聽一下素芹是怎麽回事,還有,她為什麽會死在郊外?”


    隨後,又讓紅葉去找牛管家,細細問素芹的來曆。


    她自己則進入內室,繼續翻傅文軒的畫冊。


    這小子真的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大概是他畫之前,就猜到可能會有人偷看,所以才會在開頭,及中間穿插著畫一些不堪入目的畫麵。


    一般的丫頭婆子,翻到這樣的東西,肯定馬上放棄,誰還會繼續往後看?


    如此,他竟然在木挽香的眼皮底下,也保存了這麽久,而且畫的相當全麵。


    除了相府主要的人物,還有一些丫頭婆子家丁等。


    有與他有關係的,也有沒關係,大概是他看到,或者聽到的。


    比如木挽香給傅清歌下毒。


    他的畫麵裏便多出來一張符籙,畫麵好像是從一條門縫裏看進去一樣。


    木挽香手裏捏著符籙,用火燒了,然後把灰放進一碗飯食裏,讓李媽媽給傅清歌送去。


    下一個畫麵,就是傅清歌奄奄一息,歪在床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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