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離搖頭。


    他對白慕這個皇叔,還是了解一點的。


    他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性子,既然能舉兵造反,連朝臣都帶走那麽多,說明他做了充足的準備。


    這樣的準備之下,又占著如此大的優勢,他為何會按兵不動呢?


    楊渙告訴他:“用兵最難的不是帶兵打仗,也不是用這些死的陣法兵法,而是揣測對方的心理。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怠。


    你隻有知道了對方擅長什麽,忌諱什麽,又害怕什麽,出擊的時候,才會更有力。”


    白夜離的眼裏幾乎要閃出星星:“那他現在忌諱什麽?”


    楊渙當然不會按著東方晞的話說,是忌諱自己。


    她把手裏的小旗往沙盤上一丟道:“這就是今日的作業,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下次我們再說。”


    白夜離瞬間從對麵撲了過來,生怕楊渙此刻走掉一樣,一把扯住她的手臂:“老師,我等不到下次了,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


    楊渙兩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呀,所以我們要一起回去查資料,查他不動手的原因,你這麽拉住我,咱們對坐到明年,問題也不會解決的。”


    白夜離:“……”


    老師點了問題的關鍵,卻沒有解決的方法。


    他又愁又無奈。


    這麽些天來,他急著見楊渙,最大的原因,就是想從她這裏,得到一些能攻克白慕的辦法。


    白夜離對她還是很敬佩的。


    在沒認識楊渙之前,他也看一些兵書,都是太傅們挑給他的。


    他每次看到書,都是滿懷興趣,可看不了幾頁,就覺得裏麵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根本原因就是,沒人真正把書給他現實化了,把裏麵的道理講通,陣法講明。


    而楊渙可以。


    她雖然每次說的話都不多,還時不時的拽他的耳朵,但是哪怕一兩句話,都是點晴之筆,會讓白夜離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也正因為此,她給的兵書又長又難懂,白夜離還是很認真地去背。


    因為他知道,如果有自己弄不懂的地方,楊渙一定能給他解答。


    可現在,這個問題怎麽解決呢?


    楊渙不理他,把話說完,叫了莫寒過來,把果子吃食都搬到車上去,自己也上了馬車,自回相府去了。


    白夜離在嵐院裏坐到快天黑,才出來回宮。


    他一回去,第一個就去找白晨。


    整個大宛,大概對白慕最了解的人,就是白晨了,白夜離想從他這裏下手。


    可惜,他去中定宮的時候,白晨剛吃過藥睡下。


    高公公十分歉意地說:“三皇子,皇上這幾日睡的不好,這才剛……”


    白夜離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後麵的話了。


    他在宮裏,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別說父皇是真的睡了,就是不想見他,他也是沒別的辦法。


    出了中定宮,不遠處就是中德宮。


    白夜離經過門口時,往裏麵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白昭被兩個宮女帶著,從院子裏走過。


    他靈機一動,轉身就往裏麵走去。


    中德宮的宮女是很吃驚的。


    這位皇子在宮裏存在感超低,跟他們家娘娘更是沒有往來,怎麽突然往這裏來了呢?


    白夜離掛著一張笑臉,拉著宮女的袖子撒嬌:“姐姐,我許久沒看到貴妃娘娘了,今日特別想她,您能否幫我通傳一下呢?”


    他沒有皇子的架子,笑的好看說話還甜,宮女反而不好拒絕了。


    讓他在門口等著,自己先去裏麵跟傅千歌稟報。


    傅千歌當然會見他。


    白夜離的身份,別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不出意外,這絕對是未來的帝王。


    他不動,傅千歌也不主動往上攀附,因為她並沒想在白晨的後宮裏怎樣。


    但他若來了,自己也不會冷了他。


    把人請進來,一個和顏悅色,一個笑的天真可愛,東拉西扯地倒是說了不少話。


    話說的差不多了,白夜離才問:“貴妃娘娘,我剛去看父皇,高公公說他睡下了。我知道您這幾日都有去陪著他,我想問下,父皇的病重嗎?”


    傅千歌笑著搖頭:“不重,就是太過憂心而已,隻要皇上放寬心,病很快就會好起來。”


    白夜離微微鬆一口氣。


    這才又問她白慕的事。


    傅千歌當然不會什麽都跟他說,她知道的雖多,但一個後宮的妃子,對一個王爺了解過多,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隻是給白夜離指了一條路,讓他去問國師。


    不提這個人還好,一提起他,白夜離的連鼻子都皺了起來:“貴妃娘娘,您是不知道,國師那人冷的很,在宮裏遇見,從來都不屑於理我的,我想就算是我去問了,他也不會說。”


    傅千歌隻管扮她的慈母:“國師確實冷淡一些,不過他與我妹妹有婚約,之前我們也說過幾句話,明日他若再進宮麵聖,我便叫你一起來,怎樣。”


    白夜離笑起來:“自然是好,謝謝貴妃娘娘了。”


    於是,東方晞挑出來的燙手山芋,轉了一大圈,最後又回到他的手裏了。


    不過,他此時並不知道。


    他正忙著準備提親禮,打算過了年就去相府裏,談跟楊渙的婚事。


    這事他白天進宮,已經跟白晨說過了。


    白晨肝火旺盛,心焦氣短,雖有太醫的藥喂著,可外麵的事情沒解決,心裏壓的石頭就不會落下。


    東方晞給他帶回了幾名老將,是寬了一些心,可白慕現在太壯大了,根本不是幾個兵將能降得住的。


    要是有過去的楊將軍在,他還有些希望。


    可這幾個人,說真的,他自己都不敢去想後果。


    所以心病沒下去,身體的病也很難好。


    東方晞跟他說起婚事時,白晨差點氣吐血。


    他的江山都要完了,這個人竟然一點也不著急,還要成婚?


    他氣到把眼睛閉上,牙齒緊咬,最後開口時,仍是忍下,沒把火氣朝著東方晞發。


    身邊能用的人太少了,國師無論如何還是幫他找回了幾名大將,萬一他們成事了呢?


    白晨沒人可以指望,到了這個時候,也隻剩東方晞還在幫他想辦法。


    那些大臣們,因為怕挨罵,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他病重不上朝了後,他們幹脆連宮也不進了。


    白晨不能把這最後一個也弄死。


    所以,成婚就成吧,他同意了。


    至於以後,江山若定了,再翻後帳也不遲。


    江山若不定……


    他沒想完,就噴一口血,直接暈了過去。


    那時,東方晞已經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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