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


    夏知秋聽到聲音,走了出來,“啊,是鹿鹿…”她手裏拿著電話,語氣有些遲疑。


    “誰啊?”夏鹿擺了個口型,指了指電話,小聲問道。


    “等等,”夏知秋重又拿起手機,“鹿鹿回來了,你要跟她講話嗎?”電話對麵的人明顯同意了,她將手機遞過來。


    夏鹿瞥了一眼屏幕,上麵隻有號碼,並沒有姓名,看來是個陌生人。


    “喂,你好。”


    “鹿鹿,我是爸爸。”


    環境雅致的高級餐廳,夏鹿和夏知秋被引進一間包房。


    “請稍等。”服務生交代了一句,便退了出去。


    夏鹿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轉頭看,老媽竟然穿了珍藏多年隻有在重要場合才會上身的一條連衣裙,心裏更覺得不是滋味。


    “待會兒他來了,你要有禮貌,知道嗎?”趁著包房裏沒有其他人,夏知秋交代道。


    夏鹿沒應聲,也沒點頭。


    “哎。”夏知秋歎了口氣,“你爸爸他不容易,這麽多年一個人在外打拚,花了那麽多力氣,到現在連個家都沒落著,待會兒他來了你可千萬別給他臉色看。”


    先前的電話是夏鹿的父親打來的,這麽多年都沒主動聯係過,上次跟夏知秋說話還是為了爭奪家裏的老房子,今天竟然說是特意為了女兒的生日趕過來陪兩人吃飯,這事情說出去都有點可笑。


    夏鹿心裏有一大堆的問題,不過現在這種時候也沒法開口問。老媽的態度太奇怪了,先前還對這個男人嗤之以鼻,說他不負責任又花心,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怎麽現在竟又維護起來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針,猜不得。


    “要不…我先回去吧?”她試探地問道。


    “嗯?”夏知秋轉頭看她,不明所以。


    “你們倆這麽長時間沒見麵,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跟他又不熟,”夏鹿說道,其實哪裏是不熟,她壓根兒就對自己老爸沒有絲毫印象,甚至連他到底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家裏原有的照片也早被夏知秋處理掉了,“到時候怪尷尬的,不如你們倆敘敘舊…”


    “他是為了你的生日才來的,你都不在,那這成什麽了。”


    夏鹿隻好乖乖坐好。


    “這人可真行…”又過了幾分鍾,她小聲抱怨,“明明是他要約我們出來,結果最後又變成我們等他。”


    “什麽這人,他可是你爸爸,”夏知秋說道,“而且他工作忙,晚一點可以理解。”


    半小時後,傳說中的父親終於姍姍來遲。


    門推開的那一秒,夏鹿甚至有點小緊張。她其實並不期待見到這個人,隻是這種感覺讓人不自覺豎起了汗毛。


    服務生推開門,高岐山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係著暗紫色領帶出現在門口。他個子很高,身材略微發福,腹部突出,麵色紅潤,聲音爽朗。一頭濃密的黑發一絲不苟梳在腦後,看上去倒是個氣派的人。


    “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們也剛到。”夏知秋說道。


    夏鹿在一旁看著這兩人的臉色,仿佛置身事外,旁觀者一般。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夏知秋一把拽住手腕,“這是鹿鹿,這是你爸爸。”


    高岐山看她的眼神很真誠,甚至帶著一絲淚光,不過夏鹿內心毫無波瀾,在她眼裏,他充其量隻能算是個剛見麵的陌生伯伯。


    “你好。”不知不覺中,她主動伸出手去。


    看得出,高岐山明顯有一絲失望,不過仍然伸出右手握了握她的。


    他八成是希望自己能叫他一聲爸吧,夏鹿在心裏默默想著。


    “坐,坐…”高岐山幫兩人拉開椅子,自己則主動坐到了對麵,將菜單遞給兩人,“你們想吃什麽就點,我也…不太了解鹿鹿的喜好。”


    “我都可以。”夏鹿說道,將點菜的重任交給了身邊的夏知秋。


    這場麵可太讓人尷尬了,尷尬到她連呼吸都放低了聲音。奇怪,當年拋棄妻女的人不是對麵這個人嗎,自己有什麽好緊張的,該緊張的是他才對,夏鹿在心裏默念。


    “不好意思,”她主動開了口,“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這話一出,空氣仿佛凝滯了,天下不知道自己爹叫什麽的女兒,怕是沒幾個。


    夏知秋輕推她的手肘,“你爸爸叫高岐山。”


    “哦…”


    高岐山站起身,喚來了服務生,將先前預定過的紅酒端上來,分別給母女二人倒上,放在兩人麵前。看得出,他也不大自在。


    “鹿鹿,生日快樂。”高岐山端起酒杯。


    “謝謝。”


    “我這次回來的目的,你媽媽都跟你說了吧?”


    夏鹿轉頭看了看夏知秋,一臉茫然,“沒有…吧…”


    “哦。”高岐山放下酒杯,“沒說也沒關係,由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他沉吟了一會兒,好像鼓起好大的勇氣一般,終於開了口。


    “我過去虧欠你們母女太多,這次回來,我主要是想盡可能的補償你們。”


    夏鹿微微蹙眉,心想這人不會是要在這兒檢討自己吧,轉頭看老媽,倒是聽得很認真。


    “我知道,作為一個父親,這麽多年沒露過麵,忽然出現可能讓你感到有些難以接受,”高岐山繼續說道,“不過我相信,親情的力量能夠戰勝一切,你畢竟是我的女兒,身體裏流著我的血,隻要多見麵,多溝通,還是有希望修複彼此之間的關係。這些年來讓你受了不少苦,以後我都會努力彌補的。”


    這話越說越莫名其妙,先不說血濃於水這事兒到底靠不靠譜,就算他現在忽然出現,夏鹿也絲毫沒覺得有什麽接受不了的。


    不過對麵的男人說話時的樣子確實讓她有些莫名惱火,說不出原因的。


    夏鹿吞了一口紅酒,看著高岐山,“高伯伯,你剛剛說的話可能有點問題。”


    聽到夏鹿叫自己高伯伯,高岐山的臉瞬間僵住。


    不過夏鹿並沒有理會這些,繼續說道,“你當年對不起的人是我媽,不是我。現在突然出現,說實話我也沒什麽太大感覺,因為我從小沒見過你,所以這麽多年也不會覺得想念。再說,我媽把我照顧的很好,我長這麽大沒吃過什麽苦,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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