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你發來的消息我們已經看到了,醫院也有打來電話通知,”時隔一周,夏知秋終於將越洋電話打了過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沒什麽可失望的。隻是現在你爸爸的病情比較嚴重,所以可能還需要多在這兒治療一段時間。”


    “多治療一段時間,大概多久呀?”夏鹿看了看辦公室外的情景,雖然現在狀況已經比之前好了一些,不過她可不確定自己到底還能獨自支撐這家公司到什麽時候。


    “我們的簽證是半年的…”夏知秋話還沒說完,夏鹿已經不由得驚叫出聲。


    “半年?!”


    “我不是說我們要在這兒留半年,隻是說簽證有這麽長時間,”夏知秋立刻說道,“等你爸爸情況一好轉,我們立刻啟程回去。”


    掛了電話,夏鹿滿頭黑線。原本一個月她都覺得遙遙無期,現在竟然又一杆子支到半年去了,雖然老媽說那是最長期限,但是她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


    沒多久,手機裏收到高岐山發來的消息。


    “鹿鹿,公司裏的事情你不需要太過擔心,如果有什麽處理不了的事情或者問題直接找趙經理解決,她是公司的元老,也很有能力,對各項事務的處理都很有經驗。”


    透過透明玻璃,夏鹿向對麵望去。


    不得不承認,趙悅確實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必要時候也一定會好好處理公司業務,可是讓她以幫自己為目的做這些事,很明顯並不現實。再說了,人家也沒這個義務。


    好不容易挨到周五,夏鹿下班後,立刻約了金萌,去洗浴中心好好放鬆一下。


    兩人坐在蒸汽房裏,一邊沉浸於氤氳水汽,一邊聊著天兒。


    “不匹配?那也太棒了吧!”金萌一臉高興,“這樣你就徹底不需要移植什麽骨髓給他了,當初你幹這事兒的時候我就覺得特聖母,攔你又攔不住。現在好了,虛驚一場~”


    夏鹿可沒她這麽樂觀,“可是我媽說,他們可能會延長治療時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這倒是,”金萌點點頭,“不過你一個人在家剛好落得清靜,你不是說搬過去跟那個什麽高岐山一起住很不自在嗎?至少沒有一家人的感覺。”


    夏鹿還沒告訴她,自己已經重新搬回西郊別墅了。


    “誒,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爬山,”金萌忽然提議,“好久都沒運動了,周末出去鍛煉一下身體怎麽樣?”


    夏鹿看著她,“爬山也算鍛煉身體?”


    “那當然了,你沒看那些退休的大爺大媽,都買年票,天天早上天不亮就進園爬山了,一個個身體倍棒健步如飛,超市搶特價菜的時候都是衝在最前頭的,身體素質個頂個的棒。”


    夏鹿本來想答應,忽然想起什麽來,“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兒,要不周日吧?”


    “也行~”


    周六上午,周銘郴照例出去健身,中午之前已經回到家裏,早早吃過午飯,打算出門了。


    夏鹿之前看到了李希發來的消息,知道他這是要去監獄看李希的爸爸。做這種決定一定很痛苦,希望有人陪在自己身邊,她猜測,所以也早早換好了外出的衣服,坐在沙發上看書。


    發現周銘郴走到門口穿鞋,順便抓起車鑰匙,“你要去哪裏呀?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周銘郴低頭看她,“你不是最討厭周末出門麽?”


    “以前是啊,但是今天實在是覺得太無聊了,”夏鹿說道,“你要去哪兒就順便把我帶上吧,我保證不會影響你辦事。”


    周銘郴瞥了一眼她抓在手裏的書,應道,“覺得無聊就多看看書,以後也能少問我一些浪費時間的問題。”說完,頭也不回出門了,明顯不想帶她一起去。


    “且~好心當成驢肝肺…”夏鹿小聲嘟囔。


    張媽聞聲走了過來,興高采烈道,“太太,你現在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就過來跟我一起做甜品吧,正好我要烤一些貝果和果塔做點心,還能陪你聊聊天。”


    夏鹿鼓住腮幫,把書放在茶幾上,跟張媽一起進了廚房。


    周銘郴抵達監獄大門時,李希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道道鐵門在麵前打開,刺耳的聲音不停回蕩在耳畔,讓原本明朗的心情也不禁沉重了幾分。走到門前,周銘郴猶豫了,他以前從沒見過李滿福本人,今天是第一次見麵。


    “周先生,怎麽了?”李希轉頭問道。


    周銘郴定住腳步,想了一會兒,不管怎麽說,既然來了就不能退縮,自己好歹也是個男子漢,總不至於被這種小事嚇退吧。


    “沒事兒,進去吧。”他搖搖頭,繼續邁開腳步。


    李滿福不是重邢犯,探視環境較為寬鬆,是麵對麵的桌子,沒有玻璃門相隔,伸手就能觸摸到對方,隻不過他手上仍帶著手銬。


    “爸,這位是周銘郴先生,”李希主動介紹到,“是周景聞的兒子。”


    聽到這話,李滿福明顯呆在原地,怔怔看著周銘郴。雖然已經過了將近十年,周景聞這個名字他卻一天也不曾淡忘過。


    那天,他應酬過後,帶著年僅十五歲的李希驅車回家,卻不曾想受酒精作用,開車時一時恍惚,方向盤一抖,將車輛駛上人行道,當場撞到一人。雖然沒有下車查看,但他感覺受害者一定受傷嚴重,仍是受酒精影響,他做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錯誤決定。


    酒駕撞車致人死亡,最多獲刑七年。他這麽一逃逸,直接增加了五年,幾乎翻了倍。


    後來他才知道,當晚被他撞倒的路人叫周景聞,並未當場死亡,而是送醫後搶救無效死亡。如果當時他沒有逃逸,讓他能夠更及時地接受治療,說不定就不會是這麽結果,隻是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周銘郴麵無表情看著他,不知道此時心裏在想什麽。


    李滿福低下頭,“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的聲音疲憊又蒼老,雖然年紀剛過五十,頭發卻已經白了大半,眉心的皺紋很深,看得出這些年在監獄裏並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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