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說這好端端的,怎麽就讓人給騎到頭上來了,我真是越想越氣。”


    周奶奶家,邵美如已經口若懸河說了快十分鍾,原本是想發泄一下心中怨氣,沒想到越說反而越氣,直覺得胸口悶疼。


    末了還不忘看周奶奶的臉色,“這兩天老周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我看著是真心疼他。媽你也知道,他歲數也不小了,哪禁得起人這麽氣。要我說,這事情全都得怪那個夏鹿,咱們家要是沒攤上她這麽個人,也不可能出這麽多事。”


    周奶奶不動聲色,隻是低頭默默飲茶。她和邵美如之間的婆媳關係一直不鹹不淡,既沒有太多感情,倒也沒什麽矛盾,主要得益於不常見麵。如今她來跟自己訴苦,總也得擺出個態度來,不能讓她白跑一趟。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夏鹿確實跟我們家不大匹配,但是現在人都已經嫁進來這麽久了,現在計較這些事沒有意義。”她放下茶杯,慢條斯理說道,“要我說,景先也是夠沒譜的,怎麽就叫手下一個兵騎到頭上來。”


    “前些日子他來跟我談股權,張口閉口也是這個叫什麽張九年的人。我就納悶兒了,他到底是什麽樣的重要人物,能把宏立集團都搞得一團亂?”


    “他…”這話問倒了邵美如,她跟張九年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平時參加年會晚宴混個臉熟,要說交情倒也談不上。“這我也不是很清楚了,隻知道是早年就在老周手底下做事的。”


    “那就更不應該了,早先就跟在手底下做事,怎麽現在忽然鬧出幺蛾子來了,”周奶奶歎了一口氣,“要我說,這要怪也隻能怪景先看人不準,識不出誰是自己該信任的人。”


    邵美如沒想到她是來訴苦的,如今卻被人挑了毛病,自然不肯罷休。


    “媽,您老人家說這話我可不大同意,這人是會變得。以前什麽樣未見得現在就還是什麽樣,你這麽一股腦的把責任都怪罪到老周頭上,未免有失偏頗…”她嘟囔著。


    周奶奶轉頭看她一眼,笑了,“喲,我說兩句,你還護上了。”


    “罷了。現在公司的事我已經撒手不管了,你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我不打算過問,你以後也不用跑到我麵前來匯報了,怪折騰的。”


    她這麽說就是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事實上已經表明了立場,可是邵美如不滿意。


    有周奶奶在一天,她就總覺得被人壓著一頭,做什麽都縮手縮腳。


    “媽,我的本意是想跟夏鹿好好說道說道,讓他們家那幫窮親戚都離我們周家人遠一點兒,否則早晚要變成精準扶貧的呀,再說,我這也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阿郴考慮。”


    她都已經把周銘郴搬出來了,不信周奶奶還會坐視不理。


    不料周奶奶真沉得住氣,就算聽了這話仍然沒什麽反應。


    “你想跟她說什麽我是管不了的,你隻管去說好了。”她慢悠悠品著茶,不冷不熱來了一句,“不過我要提醒你,夏鹿肚子裏現在懷著的可是我們周家的骨肉,她無所謂,孩子可不行。總之,你自己看著辦吧。”


    從周奶奶家出來,邵美如更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這輩子怎麽就能過的這麽憋屈。


    雖然生在富人家,家產卻都是兄弟的,自己隻能維持個體麵的生活。嫁了個門當戶對的老公,偏偏又是不得寵的那個,做事總要被人壓一頭。現在可好,連小輩都敢仗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騎到她頭上來,這一輩子還長,以後哪得了?


    想著,直奔西郊別墅。


    不管這周奶奶是許還是不許,她今天偏要跟那個小妮子好好說道說道。


    闖進門的時候,夏鹿正跟著張媽學做戚風蛋糕,打發奶油到手軟,見她忽然出現,嚇得碗都差點兒掉了。


    “太太,這位是…”張媽似乎不大確定該怎麽稱呼邵美如,想讓她自己介紹自己。


    “伯母好…”夏鹿放下手裏的東西,對她點頭問好。


    邵美如犀利的眼睛在屋裏轉了這麽一圈,“看來你平時閑得很,工作日不出去上班,反而在家裏弄些亂七八糟的。怎麽,你們家的傭人也罷工了?”


    這人一看就來者不善,夏鹿隻好請她到客廳去坐。


    張媽識相地進廚房泡茶,心裏卻已經對來人產生了不良印象。


    “伯母,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當然有事,不然我浪費這麽多時間專門跑到你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幹嘛?”邵美如在沙發上坐下,翹起腿來。


    夏鹿很驚訝,她之前見過的邵美如並非這種形象,甚至算得上端莊得體。


    邵美如好歹也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教養還是有的,尤其是在外人麵前。可是裝得再像終究也不是她的本性,在不需要的時候,稍一疏忽,便漏了餡兒。


    此時卻並非這種狀況,她隻是覺得像夏鹿這種人,並不值得自己禮貌相待。


    屋裏氣氛有些尷尬,張媽端茶上來,放在桌上便匆匆離開了。


    夏鹿隻好在旁邊沙發坐下,不停搓著手,猜測她的來意。


    邵美如用眼角瞄她,“我剛從周奶奶那兒過來,是來給你帶句話的。”


    聽到周奶奶,夏鹿立刻抬眼看她,“什麽話?”


    “不管你以前生活在什麽樣的家庭,既然現在嫁進了周家就要守周家的規矩,做事之前先想想會不會對周家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不要把你那一家子的窮親戚都扯進來,搞得家裏烏煙瘴氣。”


    夏鹿有些錯愕,她從不知道周家有什麽不得了的規矩,沒人告訴她,她也沒體會到。窮親戚就更不知所言為何了。


    “伯母,你是什麽意思?能再說明白點兒麽?”


    “說明白點兒?”見她裝傻,邵美如生氣了,“還不就是你們娘家那些上不了台麵的人,之前跑到我家來做保姆的媽和你那整日賭博借高利貸的舅舅。之前在宏立集團大門口的就有他一份兒,別以為我們都不知道。”


    原來是這事,夏鹿終於懂了。那天周銘郴把她拉走,她確實沒能跟周景先當麵道歉。如今邵美如親自上門,看樣子是要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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