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少唐哥約好了,待會兒一起商量度假的事。”吃飯時,夏鹿忽然說道。


    周銘郴轉頭看她,有些驚訝。昨晚才說的事情,今天就已經做好了決定。不過是他親口將主動權交到她手上,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定好時間了嗎?”


    “還沒,要挑大家都方便的時候。”夏鹿說道,“其實主要就是你和少唐哥,其他人的時間都好說。”


    正逢年底,大客戶續簽和年會的事讓兩家企業都很繁忙,不過這歸根結底還是員工的事,若說老板抽不出時間出門度個假,還是言過其實了。


    “不知選聖誕新年,直接在外麵過節,既能放鬆,又有節日氣氛。”夏知秋忽然說道,“你們也可以趁此機會放鬆一下。”


    “這個主意好。”夏鹿笑了。


    吃過晚餐沒多久,門鈴響起來,葉少唐和管黎走了進來。幾人圍坐在沙發上,張媽端了水果和零食以後,便獨自回房間休息了。


    “時間是沒問題,不過對於地點,我們倒是有個好主意。”葉少唐轉頭看了看管黎,說道,“就選夏鹿和阿郴一見鍾情的那座海島好了。”


    一時間,客廳內的氣氛凝重起來,大家都沒說話,心中各有想法。


    對於兩人的相識過程,除了現場見證人邱城,沒有第二個人清楚知道。其他人都對周銘郴先前編纂的那個莫須有的故事信以為真,當真認為他們是在海島相識,周銘郴對夏鹿一見鍾情,而後閃電相戀結婚,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我也覺得這個主意很好,”見他們都不應,管黎主動說道,“那裏是留下你們兩人美好回憶的地方,故地重遊一定很有感覺,而且這一次你們就是三個人一起去了,更是意義非凡。”她指的是夏鹿肚子裏的孩子,“再說這個季節去海島原本就是再適合不過的。”


    “已經去過一次的地方還有什麽好去的。”周銘郴想要找理由拒絕。


    “你是去過了,我們還沒去呀,我也想看看你們是在什麽樣的地方相遇的呢。”管黎說道,“原本我們也是漫無目的在想,少唐一提起這個,我和你葉伯伯都很讚成。我想你們也應該不會反對才是,畢竟是個留下美好回憶的地方。”


    夏鹿傻了眼,她覺得自己從手指尖開始僵硬,逐漸發展到全身,現在坐在那裏的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石雕。讓她故地重遊,哪會有什麽幸福美好可言,留下的一定都是她跟羅凡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或者換一個說法,血淋淋的悲劇。


    夏知秋看出她狀態不大對,握住了她的手。


    周銘郴轉頭看她,一時間,大家的視線都落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鹿鹿,你覺得呢?”


    腦子不肯轉,能夠說服大家的理由,她根本想不出來。


    管黎見她不說話,還以為是沒意見,但是不好意思拍板,便自己做了這個決定。“如果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就這麽決定了。”


    其他事情並沒有那麽重要,去海島度假,又不是什麽需要深度遊覽的地方,關鍵在於放鬆,自然也不需要預先製定什麽行程。討論完時間和地點,葉家母子便離開了。


    待人走後,夏知秋將夏鹿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你真的想去嗎?”


    夏鹿搖了頭,“我也不知道。”


    她說這話是認真的。從自身角度出發,如噩夢般的地方,她自然這輩子都不想去第二次。可是別人並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過什麽,提這種意見也是好意,她不知該如何反對。


    “那你剛剛怎麽不說?”夏知秋蹙了眉,“世界這麽大,想去哪裏不行,偏偏要去那個地方。”


    這問題夏鹿也想問自己,去哪裏不行,怎麽偏偏要去那兒。


    見周銘郴走過來,她小聲說道,“先這樣吧。”


    這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生。


    “羅凡你快過來!這裏超級美!看不到的話一定會遺憾終生的。”看清眼前景物時,她發現自己正站在懸崖岸邊,對麵是隻露半頭的落日,仍在不斷下沉,“快來呀!待會兒太陽就要落下去了,什麽都看不見了!”她催促道。


    夢中的她穿一條明黃色露肩連身裙,是她特別為了這次蜜月旅行精心挑選的,早早就放在了購物車裏。


    羅凡從不遠處跑來,手上還拎著她的人字拖,“你慢點兒,腳不疼嗎?”


    都說這裏的懸崖落日極美,可惜他們早上多賴了一會兒床,直到午後才爬起來,過來時已經晚了一步。穿人字拖不好爬上來,為了捕捉到最後一抹落日餘暉,夏鹿幹脆甩掉鞋子,手腳並用,終於趕在太陽徹底消失前到了崖頂。


    羅凡舉起相機,幫她拍了不少照片。夏鹿曾經告訴過他,給自己拍照的時候沒必要精心構圖調光,隻要對準她一通猛按,最後一定能挑出一張合適的。


    “就算不好看,我也能讓它變好看。”她狡黠一笑,“而且拍得多選擇餘地就大,我就不信三五百張裏都沒有一張能入得了我的法眼~”


    跟著落日擺了不知多少個pose,她跑回來,奪過相機。“快讓我看看。”


    “哎呀,你這拍的都是什麽啊,沒有一張能看清臉的,”她立刻蹙了眉,將相機塞回羅凡手裏,“重拍,今天一定要給我拍一張滿意的,否則晚上罰你睡沙發。”說罷,又向崖邊跑去。


    “你跑那麽遠,又是背光,很難拍清楚臉的。”羅凡抱怨道。


    夏鹿才不管他,“那是你拍照技術不好,快點兒,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


    畫麵一轉,懸崖上隻剩下她一個人。


    “羅凡?”夏鹿茫然四顧,搜尋羅凡的聲音,“羅凡!”她大喊道,“照片還沒拍完呢,你去哪裏了呀?!”


    喊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山間,未得到任何回應。轉過身,眼前是萬丈懸崖。低頭看,洶湧的海浪不斷拍擊崖壁,發出可怖的怒吼。她的心情也忽然由喜悅變成了惶恐。


    “羅凡?你在哪裏?你不要嚇我啊!”聲音裏呆著哭腔。


    夏鹿一直在奮力奔跑,卻始終沒找到夢裏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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