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不想看到艾莉亞受到傷害,真的,一點都不想。


    他連繼續攪動遊客騷亂這個計劃都忘記了,隻想衝過去把小姑娘救回來。


    這甚至都不是他的想法,純粹是他下意識地做出的決定。


    但不管是想法還是決定,都需要強大的執行力才能夠實現。


    不幸的是,現在的沈澤雖然比以前強大了許多,卻仍然沒有突破騷亂中的遊客拯救艾莉亞的能力。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艾莉亞被推倒,然後再眼睜睜地看著她哭喊,眼睜睜地看著她碧綠的眸子裏閃爍著無心的恐慌,再眼睜睜地看著一隻醜陋的大腳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就在最危急、眼看就要有沈澤後悔終生的災難發生的時候,幸運女神降臨了。


    不,不對,是一個全身穿著金屬鎧甲的家夥從天而降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高空墜下,三兩下拎起圍在艾莉亞身邊的那些醜惡的遊客,將他們遠遠丟開,然後用他強悍的防禦力擋在小姑娘身邊,抵抗著下一波慌亂遊客的衝擊。


    很快,有遊客發現了這個有著金紅兩色相間的騷包鎧甲的英雄,他們認出了他,發出發自心底的歡呼。


    “鋼鐵俠,是鋼鐵俠!”


    “鋼鐵俠來了!”


    不管是因為英雄的到來,還是因為自已得到拯救,又或者因為其它一些私人的原因,更多人歡呼起來,越來越多的人歡呼起來。


    伴隨著歡呼,那個被稱為鋼鐵俠的家夥用雙臂捧起弱小的艾莉亞站直身體,腳下噴出藍色的火焰,像一尊威風凜凜的戰神一樣緩慢地升到數米高的半空。


    “我是鋼鐵俠,我已經確認過,這裏沒有炸彈,重複一遍,這裏沒有炸彈。


    再重複一遍,這裏沒有炸彈,大家不要相信某些人的造謠。


    而且,有我在這裏,有複仇者聯盟在這裏,大家非常安全。”


    他的聲音宏亮,經過周圍樓宇的反射聽起來極是威嚴,讓人下意識地信服。


    慌亂的遊客,熱血沸騰的惡徒,還有始作俑者沈澤,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全都把視線投注到半空中那個耀眼得如同神明的身影。


    “我想跟你們說的是,雖然我知道你們很崇拜我,想跟我合影或者要個簽名什麽的,而且我也不反對做這些出風頭的事情。


    但是呢,現在已經是下午5點10分,公園要下班了,管理員們還等著回家和他們的家人團聚,相信你們也不想他們加班吧,想想你們的老板讓你們加班時的心情吧。”


    嗬嗬……


    遊客們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這一刻,他們完全忘記了槍聲,忘記了炸彈的威脅,忘記了被踩踏的危險,仿佛置身於世界最安全的所在。


    這就是漫威世界裏英雄的作用嗎?


    沈澤躲在樹後的陰影處暗自思索。


    災變時代的幸存者對於生命的認知跟普通人不同,他們更加寬容,也更加嚴苛。


    以沈澤自身為例,他不怎麽在意身邊那些被他當成肉盾或者攻城錘的遊客,他更在意自已的安全。


    所以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掀起騷動,讓那些遊客替他衝擊惡徒們的包圍,替他開出一條生路,哪怕那些遊客會有所死傷他也不會動容。


    但艾莉亞不同。


    這個小姑娘天真可愛,是新生希望的代言人,更加重要的是,沈澤從她身上看到了被人認可的希望。


    他與這個世界其他人的差別,就像他畫出來的靈魂畫像,和《素描基礎》裏邊艾莉亞媽媽畫出來範例那樣差別巨大。


    他從最開始那些遊客的嘲笑中聽出來這些差別,並且完全看不到有任何被認可的可能。


    艾莉亞是第一個,她的媽媽是第二個,大半個中午加一個下午的時間裏,也就她們兩個給予了他認可。


    或許她們自已都沒有意識到這有多麽特別,但這也讓她們在沈澤眼中有了不一樣的感覺,無關情愛,僅止是一個世界的人類對於另外一個世界來的異類的寬容和認可,而已。


    正是因為這樣,在艾莉亞即將遇到危險的時候,尤其這種危險還是沈澤自已引發的時候,他第一次對自已在災變時代建立起來的、對生命的認知開始了懷疑。


    而在鋼鐵俠把艾莉亞從即將麵臨的生命威脅中拯救出來後,遊客們對鋼鐵俠發自內心的認同、尊重甚至崇拜,又讓沈澤進一步思索他與鋼鐵俠之間的差距。


    或許,我應該想些更加穩妥的辦法,而不是用這種粗糙的、絲毫不尊重生命的手段逃生?


    或許,我可以通過付出自已的努力,通過利用自已越來越強大的實力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麽,來以此獲得這個世界的認同,而不是保持現在這種逃避甚至對抗態度?


    或許,和平年代的人們,遠沒有災變時代的幸存者們可怕,我可以對他們抱有一定的期待,期望著最終能夠融入到這個世界?


    或許……


    思索終歸是思索,現實則在一步不停地緊逼著沈澤,讓他離他思索中的未來更遠。


    “沈澤!”


    鋼鐵俠的聲音徒然變大,也變得愈加嚴厲。


    “我知道你在這裏,就藏身在遊客們中間。


    我也知道是你引發了這裏的騷亂,目的就是想要逃避我們對你的追捕。


    我還知道你自認為冤枉,不願意在沒有洗清冤情的情況下貿然出麵,害怕會被我們傷害。


    但請你相信,我,複仇者聯盟,還有所有想要找到你的人,對你沒有任何惡意,我們隻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如果你覺得我們做事的方式讓你感到害怕了,那我在這裏替我的朋友們還有那些讓你感到害怕的人向你道歉。


    請你相信……”


    不管半空中的鋼鐵俠如何舌粲蓮花,沈澤連半個字都不會相信。


    或許這位鋼鐵俠是位英雄,但英雄又怎麽樣?


    沈澤在史書裏,在他經曆過的現實裏見過許多英雄,表麵光鮮,背地裏做的那些事讓人作嘔。


    那樣的英雄,他真是見過太多了。


    所以,他不準備聽從鋼鐵俠的勸說主動站出來,他隻相信他自已,他要從這裏逃出去。


    但這個任務並不容易完成。


    頭頂有鋼鐵俠和fbi的直升機監視,身邊還有許多飽含惡意的窺伺目光,出口處更是被許多fbi特工帶著軍隊嚴密把守。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逃出來,怕是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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