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一刹那間,周圍的聲音突兀地全部消失了。


    沒有了實驗體怪物難聽嘶吼聲的電梯井安靜極了,除了自已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沈澤無法聽到任何跟生命有關的聲響。


    這裏有的隻是自下而上的冷冷風聲,有的隻是電梯轎廂晃動時鋼纜的嘎吱聲,有的隻是手上八取刀與刀鞘摩擦時不安的沙沙聲……


    天地之間一片死寂,懸空在數十米深的電梯井裏的沈澤驟然之間與整個世界脫離開來,成了一名無法觸碰到現實的孤獨旅者。


    這種感覺很詭異,很揪心,也很讓人不知所措,更加讓沈澤感覺到驚悚和恐懼。


    如果細細品味的話,這應該是一種無法掌控現實時的無能為力感覺,是發自內心的絕望。


    好像從得到係統以後,沈澤就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不管是初臨《忠犬八公的故事》電影世界,還是在《權利的遊戲》電視劇世界裏麵對韋賽裏斯那個神經質的變態,哪怕是在《速度與激情7》電影世界裏不顧生死地與托雷托上演豪車對撞,他也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他知道他有係統,足以讓他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大靠山。


    有了係統,他可以輕鬆應對一切困難。


    被關在神盾局的牢房裏時他找係統規則漏洞輕鬆離開,被小混混攻擊時他可以借【強化自愈】天賦輕鬆反擊。


    在及川明彥的長刀一刀猛似一刀的九重疊浪斬下,他不但可以用【一步之遙】輕鬆閃避,還能讓及川明彥自已把他自已的右腿斬斷。


    從那時開始,他就有一種“天下英雄,不過爾爾”的驕傲心態。


    一直到遇到突然以全息投影化身及川洋子山口百合子,他才猛然發現,原來他驕傲心態是不正常的,天下英雄,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麽不堪。


    原來他以為天下無敵的係統也沒那麽強大,或者說,這個係統並沒有給予他天下無敵的能力。


    【強化自愈】聽起來很是厲害,實際上也隻是恢複能力比普通人強上那麽一些而已,這樣的能力很多藥物也能做到。


    【一步之遙】身法果然神奇,但也隻能閃開一步,還有1秒鍾的技能準備時間的限製。遇到單次攻擊還好,如果遇到知道內情的敵人給他來個連續攻擊,這一神奇身法立刻被廢。


    【拔刀斬】更是個奇葩到極點的技能,出刀時攻擊力極為強大,但是2到6秒鍾的強製收刀時間讓人尷尬得要命,一個不留神,連小命也要栽進去。


    利用係統規則漏洞進行瞬間轉移這個能力強大到無視物理規則,但是它24小時的時間限製,還有回歸時隨機地點這個缺陷簡直如同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隨時都有可能讓他丟了小命。


    遇到像及川明彥這樣的敵人還好一點,隻是戰鬥而已,沈澤想想辦法總能夠利用他的特殊能力對付過去。


    但是遇到山口百合子這個精明至極的敵人,沈澤立刻就抓瞎了,一次次被算計,一步步走入布置好的陷阱,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頭頂那個出口,是不是也是山口百合子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呢?


    沈澤茫然失措,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攀爬上去。


    ……


    “看來,你應該明白了一些東西,這樣咱們也能借這個機會好好談談了。”


    一架微型無人機無聲無息地升到沈澤身前,然後在他眼前投影出山口百合子的身影。


    “你想談什麽?”


    沈澤木然回應。


    “談回咱們最初的話題,你的能力,還有那些藥劑與果實。”


    山口百合子的投影盡量做出矜持的表情,但她臉上躍躍欲試的興奮還是出賣了她。


    她想談的其實不隻是這些話題,大概還有之前從及川洋子恢複到自已身份時的賣弄。


    沈澤心裏升起了這個明悟,也非常貼心地向山口百合子問起了這個問題,畢竟有些疑問他自已也想弄清楚。


    “在談能力問題之前,還是先談談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算計我的吧。”


    沈澤指指腳下的電梯轎廂,“我有些不太明白,難道從咱們第一次見麵,你就已經開始布置這個局了麽?”


    “有些時候,你不得不感慨命運的力量。”


    山口百合子在開口時講了一句聽起來頗有哲理的話,之後就陷入了對往事的回顧。


    “關於‘黑龍計劃’,新黑龍會內部有兩種不同的看法。


    有些人認為應該大力支持,哪怕因此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這些人被對方稱為‘憂天派’。


    這個稱號來自華夏古時的一個寓言‘杞人憂天’,他們以及川明彥和他的支持者為主,經濟實力強大。


    他們認為未來是超級英雄的時代,日本沒有自已的超級英雄守護,不但沒有辦法擺脫美國的轄製,還有可能會因此而亡國滅種。


    和‘憂天派’對立的是‘頑固派’,他們堅決反對‘黑龍計劃’,認為當今世界的大勢仍然是由國家的整體實力決定,一兩個超級英雄是沒有辦法決定世界未來走向的。


    有一句話他們經常掛在嘴邊,‘或許超級英雄可以一個人毀滅地球,但絕對不可能隻靠一個人統治地球,終歸還是要靠我們才行。’”


    沈澤忍不住打斷山口百合子,“你說這些有什麽意義,難道隻是想拖延時間嗎?”


    山口百合子看了沈澤一眼,卻沒有理會沈澤,自顧自地慢慢講述著她自認為的秘密。


    “我不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派,也不信奉他們所認為的道理。


    對我來說,不管是憂天派還是頑固派,隻要能讓我擺脫這該死的、被人當成貨物一樣交換來交換去的生活,哪怕是因此毀滅世界也無所謂……”


    沈澤總覺得現在的山口百合子有些問題,但又找不到問題所在。


    而且他被困在這上不挨天、下不著地的電梯轎廂上什麽都不能做,隻能耐下心來等著山口百合子抒發完她不知道憋悶了多長時間的感情。


    “……終於,我一直等待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再偶然不過的機會,讓我遇到你,然後又從你身上發現了一些端倪……”


    山口百合子的投影狂笑,臉上的表情詭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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