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樣說,但不準確。”


    禦翎再次搖了搖頭,食指微彎刮了刮郝連棠的鼻子,似有感慨的道:“小仙長這麽聰明,怎麽就看不透她的心魔是你。”


    “我?”


    “難道不是?”


    一句反問。


    的確,禦翎是好人也好,是壞人也好,可駱梨為什麽這麽看她不順眼呢。


    大多數原因還是在於郝連棠。


    因為喜歡郝連棠是其一,因為大師兄堅持將對方帶在身邊是其二。


    兩宗下來,可不就成了少女的心魔。


    歸根到底,如果不是禦翎和郝連棠之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想必現在的駱梨也不會如此。


    仙長坐在女子身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小師妹在昆侖虛向來不諳世事,如今又是……”


    又是情竇初開。


    可時機不對。


    若是早一時,哪怕是在禦翎出現之前,駱梨可以知道自己的心意,可以跟郝連棠說出來,恐怕現在兩人也都不會是如今這樣。


    或許世上的姻緣皆是如此。


    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


    就如他和禦翎。


    誰能想到他會遇見女子,又有誰能想到他偏偏就對對方一見鍾情。


    都是不能預料之事。


    這樣下來,郝連棠又覺得有愧於駱梨。


    看今天這樣的情形,就知道小師妹陷入心魔已久,可他竟然沒有及早察覺出異常來。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難道你還真要看顧你的小師妹一輩子?”


    這件事說來郝連棠並沒有什麽責任,在禦翎眼中,倒也不必如此自責。


    再者說,就算他今日能看顧得了駱梨,誰能保證來日還能看顧得了。


    不真正自己成長起來,隻一昧依靠他人,終究是不長久。


    因此,就算是為了駱梨好,郝連棠也該學著放手讓對方自己成長了。


    “你說的不錯,可這件事畢竟還有我的原因在,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郝連棠說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什麽,轉過頭耳尖微紅,“我對小師妹並非男女之情,隻是她是我從小看顧大的,這一趟下山師父也多有叮囑,讓我照顧小師妹,你……你不要誤會。”


    他的眼瞳漆黑,裏麵似乎泛著溫柔的春水,叫人看了便軟下心腸來。


    禦翎見此了然一笑,“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對方的想法。


    郝連棠是真正的風光霽月之人,他不會在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後還同她人糾纏不清。


    在和禦翎推心置腹的講了一些話後,郝連棠就決定等駱梨醒來後再和對方開誠布公的談一次心。


    如果心魔由他而起,那麽他作為大師兄,也有職責幫助自己的小師妹克服心魔。


    *


    “大……師兄?”


    少女從夢中醒來,陡然看見床邊坐著的人,似乎還有些不確信。


    駱梨隻感覺自己好累,非常累。


    她在夢中好像變成了一隻蝴蝶,總是繞著一棵樹在飛。


    那樹上還開了許多粉色的花,觀其樣貌,應該是桃花。


    昆侖虛中從不見有桃花的身影,少女也隻在幾十年前隨著師父和大師兄一起參加仙界一場宴席時無意中看到過。


    為什麽她會做這樣的夢?


    這些充滿著莫名其妙意味的疑惑在她見到郝連棠時,都變得不重要起來。


    駱梨覺得自己應該還是在做夢。


    要不然為什麽一覺醒來,就能看見大師兄。


    對方這個時候不都會是在外麵,要麽是一個人靜心打坐,要麽則是陪著禦翎說話。


    “醒了。”


    見到少女想要掙紮著坐起來,郝連棠按了按對方的肩膀,又讓她重新躺了下去。


    “頭還痛不痛?”


    郝連棠的語氣是溫柔的。


    可是這溫柔卻叫駱梨不爭氣的紅了紅眼圈。


    明明沒有什麽的,但別人一關心,那股委屈感就不自覺的往外冒出。


    “不痛了。”


    少女吸了吸鼻子,努力控製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個子小小的,此時被子蓋在身上,隻剩一個腦袋露在外麵,眼中又是故作堅強之色,看上去可憐又可愛。


    “你可知自己這是怎麽一回事?”


    郝連棠的愧疚越發有些深了。


    哪怕是先前禦翎勸解過他,可看著小師妹現在這樣,他依舊有些自責。


    “我不知道。”


    “那你這樣的情況出現了多長時間?”


    “從我們離開覓香城,我……看著你和禦翎之間的相處,心中就會時常升出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惡意。”


    離開覓香城的時候。


    他們這艘木舟已經行了有好幾日光景,原來從那個時候駱梨就已經被心魔困擾。


    可對方卻是半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出來,隻一味地自己抗下。


    也並不是這樣。


    郝連棠突然想起來,幾天之前小師妹曾說自己要靜心修煉。


    他當時隻當對方穩重,也沒有多問幾句。


    若是那個時候他能察覺出異常來,也不會叫小師妹這段時間飽受折磨。


    “大師兄,你這樣問,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駱梨從郝連棠的問話中聽出了幾分蹊蹺。


    “是。”


    仙長點點頭。


    “我聽顧姑娘說,禦昊的幻術會對人造成難以磨滅的影響。”


    於是郝連棠就將之前禦翎說的那番話一字不落地對駱梨講了一遍。


    “或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生了心魔。”


    “心魔?”


    少女於修仙一途,自來便有宗門上下保駕護航,一路順風順水,從不曾遭遇過什麽挫折。


    現在突然聽到自己生了心魔,她的害怕從眼睛裏都能看出幾分。


    “莫怕。”


    郝連棠見此低聲安慰了一句。


    “心魔雖然聽著可怕,但隻要你意誌堅定,便也不畏於它。”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大師兄,我……我……”


    駱梨又慌又怕,她從被子裏伸出了一隻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抓著郝連棠的衣袖,。


    “小師妹,你的心魔究竟是因何而生?”


    郝連棠的聲音帶著循循善誘。


    他這一次不僅僅是來跟少女說明她的情況,還是想要幫助對方。


    “隻要你能知道自己的心魔是因何而生,那股惡念又會唆使你去做什麽,就能對症下藥。”


    外人是無法幫助你戰勝心魔。


    能打敗心魔的,隻有自己。


    郝連棠又跟對方細細講了一會話,話題總是圍繞著駱梨自身。


    “記下了嗎?”


    “我都記下了,謝謝大師兄。”


    他們兩人隻能是師兄師妹的身份。


    駱梨又一次明確了這一點。


    可是她還是有些小小的,小小的不甘心。


    所以在郝連棠臨走之前,她抓著對方衣袖的手緊了緊,“大師兄,是不是喜歡禦翎?”


    這個問題在此之前駱梨從來沒有問過對方。


    而郝連棠也從來沒有在禦翎之外的人麵前親口承認過。


    隻是當下,或許是為了讓少女真正放下,又或許是因為其他,總之他鬆了口。


    “是。”


    聲音輕輕地。


    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柔情。


    那是駱梨從未見過的大師兄。


    被自己抓著衣袖的男子,他有一張極為好看而出塵的臉,身上的氣質宛如一團溫玉。


    這樣一位世間任何讚美的辭藻都可以盡數堆積的人,在她的麵前承認了自己對禦翎的感情,眉目充滿溫柔。


    抓著的手終於鬆了開來。


    少女想要扯出一個微笑出來,可是最後還是失敗了。


    “我明白了,大師兄,我會努力戰勝自己的心魔,不讓你擔心的。”


    “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


    那個人。


    那個自己活了幾百歲卻不明心意而悄然愛上的人。


    他帶走了駱梨的光與來不及展現的愛意。


    一滴淚水從少女的眼角滑落,隱匿於枕巾中。


    *


    接下來一段時間,駱梨似乎真的徹底看開了。


    她並沒有像前幾日那樣,隻知道埋頭在房間內修煉,而是時常出來走走,甚至有時候還能心平氣和跟禦翎聊幾句。


    不過少女並未將對方當成朋友。


    在她心中,禦翎仍舊是被高度懷疑的嫌疑人。


    她們之間所說的話,也無非是圍繞去了魔界之後應當怎樣查看禦昊一事。


    木舟又行了數日,終於在這天正午時分抵達了人間盡頭。


    這裏是一片荒海。


    一片無垠的荒海。


    沒有動物,沒有植物,連人類的蹤跡也沒有。


    三人從木舟上走了下來,禦翎右手置於身前,撚了一個極為漂亮的手勢。


    隻見原本還平平無奇的荒海之上,立即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透明結界。


    女子又回過頭,分別將郝連棠和駱梨身上染上一些魔氣。


    “走吧。”


    麵前是一望無垠的荒海,以及一道透明結界,沒有任何一條可以行走的小路。


    可聽禦翎的語氣,分明是要他們就這樣走過去。


    駱梨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郝連棠,就見對方已經跟著女子的身影往前去了。


    他一點也沒有懷疑禦翎是不是想要借此心懷不軌。


    少女咬了咬嘴唇,也跟著抬腳走了。


    出乎意料的,雖然看上去都是一片水,但真正往前走的時候,腳下卻猶如踏在地麵一般。


    不過這跟地麵又有些不同,因為偶爾還能感覺到腳下有著輕微的波動。


    任是心中再如何好奇,駱梨這時候也不會拉下臉麵去詢問禦翎。


    三人就這樣從人界進入了魔界。


    跨過結界之後,裏麵更是別有洞天。


    魔界和人界的時間好像不同,外麵才是正午時分,而這裏已是夕陽西下。


    不過此時卻也是魔界最為熱鬧的時候。


    他們進來的地方是一處街市。


    因為四族之間並沒有禁止往來,所以偶爾都會有外人進來,這並非是什麽稀奇事。


    更何況郝連棠和駱梨兩人身上還都有著令他們熟悉的魔氣。


    在這裏的人隻看了一眼,顯然是將他們當成了自己人。


    如此一來,三人的出現就更加不惹人注目了。


    若是尋常的仙家之人來此,倒是會引起一番觀望。


    但魔界之人並不是什麽見識淺薄之輩,他們見也見了,觀望不過是出於一種本能的獵奇和八卦之心。


    “他們是將我們也當成魔族中人了嗎?”


    駱梨看見眾人的反應,壓低了聲音道。


    若是隻要將身上染上魔氣,便能叫這些魔族中人分不清他們的身份。


    這樣的話也未免太看輕了魔界。


    所以少女才有此疑惑。


    就連郝連棠心中也有些吃驚。


    他原本以為禦翎的動作隻是讓他們方便進入魔界,卻不知還會有這般效果。


    “小師妹以為自己身上染得是誰的魔氣?”


    禦翎跟駱梨說話的語氣還是這樣不客氣。


    他們身上染的是誰的魔氣,自然是禦翎的。


    禦翎又是誰?


    魔界的公主殿下。


    如此一來,倒好像可以說得通目前的情況。


    但還是有什麽不對。


    郝連棠掩下眉目,即使禦翎是魔界的公主,也不應該如此。


    禦翎依舊還有許多秘密。


    兩個人一路跟著禦翎來到了她的府邸,女子說到做到,在將郝連棠和駱梨帶回去了後,當即就給他們安排了合理的身份,並將自己的令牌給了兩人。


    有了這個令牌,在魔界幾乎是暢通無阻。


    不過在他們要出門之前,禦翎特意叮囑了幾句話。


    尤其是對駱梨。


    “雖然你們現在身上有我的氣息,魔族之人也將你們當做是自己人,但切記不可因此就掉以輕心,要知道魔族並不都是平庸無能之輩,在這裏的魔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特殊本領,外人一不小心就會著了他們的道。”


    有好人,就有壞人。


    有好魔,自然就有懷魔。


    而後者雖然不會如外麵那些殘害人類的魔族般作亂人間,但對於送上門的美食也是來者不拒。


    若是不幸被他們捕捉到,那就隻有祈求好運了。


    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禦翎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對方的靈魂氣息實在太美好了。


    作為一個位麵的女主角,她本身就是集諸般道運於一身。


    對於尋常的魔族,隻會覺得她的身上很有吸引力。


    但對於那些別有用心,專門捕捉靈魂的魔族來說,就是上好的滋補之物。


    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出駱梨的不同之處,窺視到她的真實身份。


    魔界中就有一群魔,善以織夢,引出入夢者前世今生的經曆,再擇其中最甘美的一段回憶輔佐靈魂食之。


    駱梨的出現,還有她前世今生的故事,都足以令那群魔聞風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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