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之所以有此一問,就是因為當初種師道曾經和童貫一起,攻打過大同府。


    雖然以失敗告終。


    但是趙桓更相信種師道已經從失敗中汲取了教訓。


    種師道在大同城戰之前,一輩子屢戰屢勝,何曾吃過那麽大的敗仗,沒有點總結,怎麽可能?


    種師道自然知道新帝指的什麽。


    他搖了搖頭,說道:“拿下大同就意味著外九州不攻自破。”


    “不管是契丹人也好,還是金人也罷,不可能繞過大同府,進攻其他各州府,否則大同府出兵幾千精兵騷擾其糧草補給,北夷就不戰自亂。”


    “沒有了食物的獅子極為凶殘,但是沒有糧草的軍隊,隻會做鳥獸散。所以大同府勢在必得。”


    “天下九塞,太行八徑啊,巍巍萬裏長城啊!”種師道感慨。


    趙桓知道種師道在感慨什麽,天下九塞,太行八徑,萬裏長城是漢人無數代人打造的極品金鍾罩一般的防禦體係。


    隻要能夠稍微上點心,打磨一下這套防禦體係,北夷在內地沒有內亂之時,想要進關?


    那是在癡人說夢!


    但是趙桓也很無奈,沒有燕雲十六州,自己打磨個屁金鍾罩啊!


    萬裏長城大半段都在燕雲十六州內,而抵抗遊牧民族最重要的燕山山脈,都不在大宋國境之內,他怎麽打磨!


    趙桓每次看大宋堪輿圖,都想把石敬瑭的祖墳給刨了,他倒是獻了燕雲十六州,一時爽了坐了皇帝。


    然後呢?!


    這一兒皇帝的行為,給石晉、劉漢、郭周、趙宋帶來了怎麽樣的滅頂之災?


    石敬瑭的侄子石重貴推翻了石敬瑭給契丹做兒子的決定,決定不再當契丹兒子,契丹怎麽可能失去自己的兒子呢?


    那可是稅賦的重要來源!


    契丹從燕雲南下!不到三年就滅了石敬瑭的石晉。


    劉漢也是和契丹打來打去,最後打的國破人亡,精兵不在。


    郭周更不必說,趙匡胤怎麽在陳橋驛黃袍加身,不就是領兵打契丹嗎?


    大宋一朝,更是有趙光義雙股中箭得名驢車皇帝,真宗城下之盟締結澶淵之盟。


    還有現在的危局!


    失去燕雲十六州,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中原王朝岌岌可危啊。


    種師道看著新帝,說道:“官家,實話實說,大同府靠人力,根本無法攻克。”


    恩?


    趙桓一愣,這說個這麽半天,大同府這裏重要,那裏重要,你給我一個無法攻克的答案?


    這……


    種師道歎氣的說道:“遼太祖與李克用會盟雲州。遼太宗在大同詔諭降服吳巒,大同府正式歸遼。”


    “遼景宗三巡雲州,崩於焦山附近,依舊在加固雲州。遼聖宗常年駐紮在得勝口。遼興宗升雲州為遼國西京,遼道宗八次巡幸西京大同府。天祚帝多次被迫逃亡大同府。”


    “遼國自拿到雲州,也就是大同府之後,沒有一日懈怠鞏固城防。”


    “無天時,更無地利,也無人和。”


    “大同府周五十餘裏,二十四道城門,高三丈有餘,甕城無數。精兵悍將更是高達十萬之眾。”


    “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


    “我大宋軍隻有區區二十餘萬,還算上了不少禁軍、捷勝軍之兵,圍城力有未逮。攻城更是不可能拿下。”


    “完顏宗翰驟逢大敗,安能出城應敵?”


    趙桓沉默……


    他現在和當初的完顏宗望麵對汴京城的時候,一樣的局麵。


    這點兵馬,打不下舊遼西京,就是靠人數堆疊,也拿不下。


    完顏宗翰剛剛吃下完顏宗敏出雁門關被攻破城關的惡果。


    他怎麽可能會出城作戰?


    憑借李綱給他造的新式投石機?


    大同府又不是沒有投石機,而且還是城防投石機,射程更遠,現在猛火油洗地這種簡單易懂的招數,完顏宗翰沒道理學不會。


    這大同府真的如種師道所言,真的是光手抓刺蝟,無從下手啊。


    君臣沉默良久,大同府無疑是極為重要的,是保障大宋的國門,家門都在別人手裏,他趙桓怎麽可能睡得著?


    也不知道曆代大宋官家,是怎麽睡得著的。趙桓自問沒那麽大的心髒。


    側臥之榻豈容他人安睡?


    可是能怎麽辦?據守雁門關?也隻是權宜之計。


    金人還可以兵發大同,繞道朔州、過寧武、婁煩再次兵逼太原府。就是多走幾步路而已。


    麻煩啊!


    種師道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當初廟算之時,他是新帝奏對的時候,同意了種師中率領三萬秦鳳軍、七萬捷勝軍兵逼太原城。謀取大同府。


    如果他心裏沒有辦法,怎麽可能同意?


    如果他沒有辦法,怎麽會反複強調大同府的重要性?


    如果他沒有辦法,怎麽會不斷提及收複燕雲十六州呢?


    吊起君王的胃口,而最終無法實現,最後的結果,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他之所以不說,是希望官家能夠成長。


    當然他不是希望,官家能在軍事上能有什麽建樹,軍事是需要天賦的,沒有這個天賦,再多的培養,也是白瞎。


    比如宗澤,就是很有天賦之人。領軍至今,進退有據。


    但是官家,顯然不是一個有軍事天賦之人。


    種師道更多的是想要官家心性的成長。


    兩國交兵,生死之際,不過多麽陰險的詭計都要想到。


    官家為人太正,做事太過循規蹈矩,又太過寬仁。


    出格的事,就是砍了個李擢和吳敏的腦袋。


    這還是李擢為四萬人命擔責,吳敏意圖謀反之下做的決定。


    如果放在天下太平之時,比如仁宗朝一代,那絕對是天下期盼已久的明君,但是現在國破之際,官家的種種寬仁,在有些事上,就會力不從心。


    比如太上皇趙佶。


    比如皇弟趙構。


    比如這注定拿不下的大同府。


    種師道是正經進士第出身,文官轉的武官,其思維,豈是年輕的趙桓,所能對抗的?


    大忽悠之名,又豈是白叫的?


    與王重陽談為官之道,訓沈從義子,和現在忽悠趙桓,都是一個路數。


    在趙桓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果然上套了。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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