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和王彥談話的內容,被王彥寫成了一道劄子,遞到了趙桓的手裏。


    他合上劄子,隻能歎氣。


    自己為了大宋的將卒,留下了足夠的後路,可惜大宋的將卒,從來不搭理自己給他們留下的後路。


    當初王稟這樣,現在換成了王彥也是如此。


    “官家,明天就是上元節了,劉益歸京了。”趙英看出來官家的興致不高,笑著給官家說了個好消息。


    “哦?”趙桓提起了興趣。


    劉益可是說要丈量大地之廣袤,可是沒人相信,但是趙桓卻相信他的話。


    趙桓見到劉益的時候,劉益手中捧著一個儀器覲見。


    “官家安泰。臣劉益見過官家。”劉益看著英氣勃發的趙桓行禮說道。


    趙桓示意趙英給劉益搬個凳子,說道:“快快請起。這是什麽?”


    “這是水運儀象台上的渾儀,前唐的李淳風發明的,拆下來就是這樣,官家可還記得?”劉益看著官家笑著說道。


    趙桓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這個渾儀,水運儀象台現在給汴京的百姓報時。


    他當然記得這東西。


    “官家這是渾儀的渾針,渾儀的可隨天陽時時而動。渾針隨時可以指著太陽。那就到了夜晚這渾儀依舊轉動,渾針就指著地下。”劉益笑著指著渾儀說道。


    趙桓點了點頭,渾針可以指著太陽,可是到了夜裏,渾針就指著地下了。


    他知道為什麽會如此,當時自己還跟李綱說到過這事,說太陽在地下。


    李綱還說,天日昭昭而煌煌,安能九幽下沉寂?


    現在看來,李綱大概是把這事交給了劉益去做。


    劉益笑著說道:“官家,臣這次出行,把混天說,補全了。”


    “不知道官家可曾聽說過這樣一個說法,日影一寸,地差千裏?就是說,同一時分,同一高度的杆子的影子,相差一寸,則地相差千裏?”


    趙桓琢磨了很久,他真沒聽說過這個說法。


    【曆史事件提醒:日影一寸,相差千裏,是同一經線上的南北兩個地方,在夏至這一天的中午,測得的日影長度相差一寸,那麽就說明兩地相距一千裏。】


    趙桓點頭,係統提醒了他,他笑著示意劉益繼續說下去。


    “前唐的僧一行,就曾經忙前忙後跑了很多年,專門用黃道遊儀、水運渾天儀在大唐約十三地,測量過日影一寸,南北距離就相差三百五十一裏八十步。”


    “臣這次出去就是在算這個,日影一寸,精確了應為三百一十一裏三十二步。”


    “還算了其他的東西。”


    劉益從袖子裏拿出了劄子,遞了出去。


    趙桓打開看了看,發現並不是一大堆的公式,或者一大堆的計算過程,隻是一個簡單的總結。


    但就是這個總結,讓趙桓的呼吸逐漸加重起來。


    【步自東極,至於西垂,二億三萬三千五百裏七十五步。又使豎亥步南極北盡於北垂,二億三萬三千五百裏七十五步。】


    【四海之內,則東西八千裏,南北六千裏,出水者八千裏,受水者八千裏。】


    趙桓得虧不算是不學無術的人,他還是知道古代的億,指的不是後世的億,古代的億指的是十萬。


    真正表述一億的意思,應該是萬萬。


    趙桓掰著指頭算了半天,劉益的這張劄子裏的內容,說的大概是馳道的長度約為46000千米。


    【曆史…數學數據提醒:赤道長度為40076千米。】


    四海之內,其實說的是宋朝的疆域,大約是東西南北約為五千六百裏。


    趙桓終於明白了劉益這個劄子裏,算的是什麽東西!


    隻是趙桓看著那句,又使豎亥步南極北盡於北垂,二億三萬三千五百裏七十五步。


    趙桓陷入了迷茫當中,這又是啥意思?


    係統也沒有跳出來翻譯,看來是又進入了係統的知識盲區,這係統果然一如既往的廢物啊!


    劉益看著官家迷茫的神情,問道:“官家,就是說我們腳下的大地,其實是個圍二億三萬三千五百裏七十五步的圓球……”


    趙桓點頭,經過劉益的梵音,他終於懂了劉益劄子上所有的內容,他想表述的就是地球是個球。


    趙桓滿臉疑惑的看著劄子,雖然數據上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至少把地球是個球算出來了。


    隻是怎麽算出來的?


    劉益也知道自己的發言略微大膽了點,大地是地,怎麽會是個球呢?


    劉益看著官家疑惑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事,怕是辦砸了。


    他是個數學家,算學一等一的強,可是這朝堂奏對,他很不熟悉。


    劉益略微有點手足無措的說道:“官家,臣不是胡說啊,臣這個說辭,是有根據的。”


    “前漢的《張衡渾儀注》裏說,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孤居於天內,天大而地小。天表裏有水,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天地各乘氣而立,。”


    “前唐的《天文誌》也提到了這個觀點,說大率五百二十六裏二百二十七步,還有蘇頌所留下的一本劄子裏也提到了這個觀點,臣道不孤,還請官家明鑒。”


    趙桓看著劉益說了一大堆,才大概聽懂了,劉益想說什麽。


    其實劉益的說辭趙桓大概聽懂了什麽意思。


    這涉及到了一個古代天文學的爭論,蓋天說和渾天說的爭議。


    蓋天說,大約就是天圓如張蓋,地方如棋局,天如同一個蓋子一樣蓋在地上,而大地跟個棋盤一樣,放在了地上。


    渾天說,就是天是個雞蛋,周天星辰分布在了雞蛋殼上,而地球是蛋黃。


    趙桓這才知道了,劉益誤會了自己的疑惑,他其實想問劉益是怎麽得到這個長度的,並不是質疑地球是個球。


    結果劉益給他解釋的卻是渾天說和蓋天說的爭論。


    就趙桓接受的知識體係來說,渾天說其實更加接近真相。


    “劉大家所言朕相信,大地就是個球。”趙桓笑著回答道。


    劉益正要繼續引經據典的證明大地是個圓球,聽到趙桓如此說辭,猛地一愣,說道:“官家,真的相信大地是個圓球?”


    趙桓點頭,說道:“劉大家說說你是怎麽算的吧。”


    劉益俯首說道:“臣認為大地是個球之後,也是驚異萬分,而後在夏至那天,測量了同一影長的兩地,即汴京和長安北三十餘裏,相差約為七又五分之一度,約為一周之五十分之一。”


    “但瓊州影長和汴京影長又有三寸之差,易得,二億三萬三千五百裏七十五步。”


    趙桓不住的點頭,好一個易得!


    他不禁想到了當初自己高數課上,數學老師的三大法寶,易得,同理,可證。


    趙桓看著劉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接受地球是個球的速度,太快了。


    畢竟在信息技術時代的後世,還有大把的人相信地平說呢!


    “朕相信大地是個球,是因為月亮也是個球。”


    “去年工賑監做了個樣子貨,放大版本的床子弩,結果到現在都是一箭沒放。但是他磨水精,磨了千裏鏡出來。”


    “朕去年也在軍器院燒了半年的玻璃。正好今天是上元節,大宋的大型千裏鏡做好了,我們一起去看看。”


    “官家答應了朱貴妃今年一起去逛上元燈會猜燈謎,這事怎麽辦?”趙英忽然問道。


    若是劉益不是上元節這天回來,趙桓今天的行程是跟著朱璉去逛燈會,猜字謎。


    趙桓想了想說道:“你跟朱貴妃說一下,汴京燈會三五天的時間,明天去也不遲,今天先把這個大地是個球,弄個定論出來。”


    “這……”趙英麵帶猶豫,不過看著興致昂揚的官家,也不好掃了官家的雅興。


    趙桓看著趙英為難的樣子,就知道估計朱璉精心準備了這次燈會出行,趙桓笑著問道:“要不你問問朱貴妃,去不去看大月亮?”


    “臣這就去。”趙英滿臉的笑意的走了,等到準備好車駕的時候,趙桓終於看到了精心打扮的朱璉。


    趙桓在車上討教著劉益的計算過程,其實並不複雜,劉益是數學大家,講的很明白也很透徹。


    劉益看著不住點頭的趙桓,有些懷疑,官家真的聽懂了嗎?


    但是他也不好亂問。


    “軍器院到了,官家。”趙英停住了車駕,對著車駕內的趙桓說道。


    趙桓踏出了車駕,麵前的這個軍器院的占地麵積越來越大,趙桓能看到這一年來,軍器院的成長。


    新式裝備的發明,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也很容易出現那種超大床子弩,卻沒有太多實戰意義的武器來。


    金人在完顏宗翰負傷,完顏婁室戰死之後,就沒有帶頭衝鋒的將領了。


    導致山海關擺著一架超大床子弩,一箭未發。


    不過趙桓並不心急,現在大宋的軍器足夠的領先了。


    趙桓走到了一處閣樓前,閣樓建在這山頂處,山頂仿照水運儀象台的頂,可以合在一起,也可以關閉。


    落日的餘暉灑在了天文台前的房舍,紅磚青瓦在落日下熠熠生輝,在閣樓前的幾間房舍裏,有幾名忙碌的是欽天監的官員。


    負責渾儀、撫辰儀、渾象、紀限儀等等天文器具的維護和數據收集。


    【汴京皇家天文台】


    趙桓其實蠻想把皇家兩個字去掉,但是此處的各項設備資出內帑,皇家兩個字堂而皇之的刻在上麵。


    隻不過到了這裏,趙桓居然又聽到了水運儀象台的報時聲,問道:“趙英,這是戌時一刻?這裏有儀象台?”


    趙英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全國各州府的儀象台都要需要在這裏調準好,給州府授時。”


    趙桓點了點頭,看著天文台裏的種種設備,滿是好奇,月亮還未升起,現在還沒辦法觀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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